第14章 不孕不育
题安一进网球馆,就看到了一身白色运动衣,脸上笑出褶子的赵耀。
他挥舞着球拍和他打招呼。
题安和赵耀打了几个回合,赵耀喊着,“歇一会歇一会。老腰不行了。”
赵耀的喉结上下滚动,将半瓶矿泉水一饮而尽。
题安提醒他:“运动过后,小口喝水,猛烈喝水可能引发猝死!”
赵耀说:“同理,心理督导就是慢补水的过程。是十分有必要的。”
题安笑,“你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
赵耀用毛巾擦擦汗,“看在咱俩发小的份儿上,督导费八折。”
题安白他一眼,“没钱。”
赵耀打包了两个白眼回敬题安,“瞧你那抠搜儿的样儿吧。那就请我吃饭。”
“我说我要心理辅导了吗?”
赵耀指着题安的心说:“每个案子的负能量都会留在你这里。
如果你不定期处理,你这里会变成垃圾站。
而你,也会被垃圾淹没。”
题安说:“你才是垃圾站。”
赵耀坦然说:“我不否认我是垃圾站啊。但我这个垃圾站有来有去,运转正常啊。”
“你说人接收到的负能量,不会自己化解吗?”
“我给你打个比方哈,有的负能量是可降解垃圾,可以随着时间,随着正能量的覆盖而消失。
但大部分的负能量是不可降解垃圾,甚至是有毒垃圾。
我都有点羡慕你了。”
题安笑,“羡慕我什么?”
“有我这么个专业的,能力一级的朋友。”
“你少臭美。”
“你别不信,人就像车。
不管多少钱的车,都得定期保养吧?
你要是一直不保养,车在报废前,人就先因为车祸报废了。”
“好吧,你帅你老大,你贫你有理。”题安自认为辩驳不过赵耀,这小子在学校可是最佳辩手。
赵耀摸摸题安的头发,“哎,这才乖。
以后半个月找我做一次心理咨询,然后请我吃饭,当做咨询费。”
题安一把打掉赵耀的手,“你恶不恶心?”
赵耀喝了一口水,“我曾经有个咨询者,一直没有孩子。来我这里做咨询。”
“没有孩子,找你干嘛?你是心理医生,又不是妇科圣手。”题安开玩笑。
赵耀无奈地说:“对啊,我当初也是这么和她说的。
建议她和她老公去不孕不育医院试试。”
“然后呢?”
“然后咨询者说,‘我就是个妇产科医生。’”
“妇产科医生找你,然后问你,她为什么怀不上孩子?”题安心想,这天大之大,无奇不有。
“对啊,当时我整个人都石化了。
这相当于鲁班问一小木匠,该怎么锯木头,一样滑稽。”
“那你做了人家的送子观音了没?”题安笑着问赵耀。
赵耀骄傲地伸出两根手指头,“俩,双胞胎。”
题安不信,“你就吹吧,你个大忽悠。”
赵耀说:“我给你讲讲,你就信了。
为了保护顾客隐私,我暂且叫她小美。
这个小美在妇产科工作,是妇科b超室最年轻的主任。
她来心理咨询室问我说,她和她老公感情很好,就是一直没有孩子。
我就对这小美说呀,‘您是妇科方面的专家啊,怎么来问我呢?’
谁知小美愁眉苦脸地说:‘所有检查都做了,我和我老公两个人一切正常,也就是我们具备怀孕的基础条件。’
我这时候就纳闷了,‘找专家看了吗?’
小美说:‘找了,找遍了专家。
生理方面没问题,所以我来看看心理师,找找是不是心理方面的原因。
因为专家说,压力大也会导致怀孕困难。’
我就问她:‘您觉得您生活中有压力吗?’
她想了半天,回答我:‘没有’。
我又问她:‘您的爱人生活工作中有压力吗?’
她想了想,‘谁的生活中没点儿压力,但这些压力都是可控的。’
我给她做了催眠。
进入催眠后,她一直喊着‘血,血,全是血,不能哭,不能哭,我要呼吸不上来了。’
没办法,我只能终止了催眠。
我猜想,她是不是在妇产科上班,看女人生孩子有了心理阴影?
她立马否认,‘不可能啊,在去b超室工作之前,我在产科。
帮很多产妇接生,很多难产的都见过啊,心里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我要是怕血,我怎么可能在妇产科工作呢?’
小美说的也有道理,那她潜意识里的怕血和窒息是怎么回事呢?
那段时间我的头发都掉好多,百思不得其解。
有次咨询,我问她,‘为什么从产科调到了b超室工作?’
她说:‘我在帮一个产妇接生的时候,晕倒了。’
‘晕倒了?’小美的话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的,产科的工作时间不规律,我睡眠不足。
加上那段时间劳累过度,所以才晕倒的。
这个晕倒和怀孩子没有什么关系吧?’
我让她回忆,是帮什么样的产妇接生的时候,突然晕倒的?
她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说查一查接生记录就知道了。
两天后,她又来了,对我说:‘当时那个产妇早产两个月,羊水早破,宫内缺氧,孩子生下来已经没气了。’
我问她:‘你当时有特别的感觉吗?’
她轻松地说:‘没有啊。就是觉得累,然后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知道,问题就出在这里。
我给她进行了第二次催眠。
我将她带入产房,引导她的大脑,利用潜意识,说出她有意屏蔽筛选过的回忆。
这次,她不仅全身战栗,喊着‘血,到处都是血。
我要呼吸不上来了。
不能哭,不能哭。’
还有一句:‘我杀人了。’”
“杀人?”题安站了起来,他是个刑警,对于杀人这样的词汇,有天然的条件反射。
赵耀一把将题安摁到座位上,“你急什么?听我说完!”
题安重新惴惴不安地坐下来,对赵耀说:“对不起,你继续。”
“说到哪儿了?对,她说‘我杀人了。’
当时我也是后心一凉,问她:‘你杀谁了?’
她哭着说:‘一个孩子,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催眠结束,小美躺在躺椅上,闭着眼,依然在止不住地抽泣。
我轻声问她,‘你回忆起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