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过河拆桥”
根据乔治安娜从波拿巴那里听来的“故事”,莫罗和拿破仑最大的区别不在于是不是共和派将领的问题。
刚从旧制度解放出来的军队其实依旧遵循着旧时代的制度,要听首都传来的命令,以前是国王和重臣,到了莫罗和拿破仑所处的那个时代则是督政府,莫罗延误了不少战机。
他在6月1日的时候就已经到达莱茵河畔了,但他一直在莱茵河左岸活动,一没有修建浮桥,二没有与松布尔-马斯方面军保持联系,等大军过河之后,他在诺列斯海姆战场上等了8天,最后才决定朝着多瑙福尔特方向前进,这时他还没有和松布尔-马斯方面军取得联系。
莫罗打算过河也不是他自己决定的,而是等到了督政府的命令。渡过莱茵河这种河流是非常困难的军事行动,必须速战速决,莫罗准备6月24日渡河,他让德塞乘船率领2500人在6月24日凌晨先攻占厄尔连-莱茵岛,早上又占领了克耳,黄昏的时候才开始架设浮桥,一直到25日中午前浮桥才架设完毕。
如果他在24日午前就把浮桥架设好,查理大公是在6月26日获悉法军在克耳附近渡河的,如果莱茵方面军三个军团和预备队组成的7万兵员能在26日前到达右岸并推进,那么就可以出其不意得生擒和击溃散步在沿河一带的奥地利师团,取得辉煌的战果。结果莫罗给了查理大公反应的时间,他带着24个营的步兵和29个连的骑兵赶去支援上莱茵方面军。
过河的时候莫罗分成了三个队伍,圣西尔率领2万人在莱茵河左岸,4万人在右岸,还有1万人留在上莱茵河,查理大公率兵打的就是上莱茵河这一万人。三条不同的作战路线6个侧翼,侧翼是最薄弱的部分,所以它们需要掩护。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要尽可能减少侧翼,莫罗这支部队只有一个侧翼有掩护,如果不是因为费里诺将军逆莱茵河而上,趁机占领了那两个可以容纳六千人兵营,有了工事可以依仗,否则就这么在野外遇到了查理大公的军队和上莱茵方面军的夹击,他这一万人就要被全歼了。
德塞这个时候也带领他的兵团向腊施塔特推进,当时奥地利的拉土将军刚好率领两万五千人从曼海姆到达腊施塔特,可是圣西尔听说敌军从曼海姆向上莱茵前进时,他便立刻沿着莱茵河左岸跟踪,经过克耳桥进入弗罗伊登施塔特,占领了一些分布在克尼比斯的多面堡,然后通过整日激战强渡穆尔克河。
圣西尔为什么不趁机攻占腊施塔特呢?只要占领了腊施塔特和普福尔次海姆,就可以孤立菲利普斯堡和曼海姆,并截断敌人和内卡河的联系,他们的这种打法让查理大公和拉土尔胜利会师了,这使得查理大公有四十四个步兵营和八十个骑兵连,这让他有兵力在厄特林根和通往克耳的三条交通要道上布置兵力。
这次没有办法获得督政府的命令了,莫罗开始“擅自行动”,原本查理大公打算7月10日进攻莫罗,7月9日莫罗命令圣西尔率先出击,打败了卡伊姆并在内卡河上打退了萨克森兵,大公知道这个战斗后让自己的中路和右翼攻打德塞,德塞坚持了大半天,一直到傍晚才退到新的阵地,查理大公怕孤军深入,被圣西尔截了后路,于是开始撤退,并派兵补充曼海姆和菲利普斯堡的宿卫。第二天因为遭到圣西尔的追击,查理大公继续撤退往斯图加特,并在那里渡过了内卡河。费里诺那边他控制了金济格河畔,越过了黑林山,这才将莱茵河和黑林山区域的敌人完全肃清。
儒尔当也是个听命令行事的,他一没有下令占领乌尔姆要塞,二没有和莫罗会师,留下马尔索将军三万人防守各个要塞,自己就率领五万人深入德国腹地,沿着围绕萨克查的图林吉亚山脉边缘前进,就此离开了多瑙河,7月21日前卫到达施魏因富特,司令部26日到达。
而这个时候莫罗整个战场到处找指挥所,这就相当于法军在进军中形成了三个独立的兵团,并且彼此之间没有联系,莫罗派兵追着查理大公的尾巴跑,查理大公以为法国人打算在阿尔特米耳河会师,查理大公以为自己可以冒险阻止莫罗和儒尔当会师,于是后队改前队,推进到厄特林根。
其实当查理大公将法军的总司令部、辎重队从海登海姆赶出来的时候,德国人已经赢了,辎重和后备队这时都出现了混乱,他完全可以下令围剿。但是查理大公用来完成这个任务的部队没有赶到现场,因此未能参加战斗。担当主攻的中路军由大公亲自指挥,他和圣西尔对上了,圣西尔没料到自己会被打,结果双方混战一番,损失了六七千人,夜间他率领左翼撤回了多瑙河上的迪林根,中路留在战地过夜,法国人趁着这个机会夺回了海登海姆,并让法国人恢复了交通线,莫罗趁机收拾伤兵,而查理大公获得情报,松布尔-马斯方面军已经渡过了列格尼茨河,而且已经过了安堡向累根斯堡前进了。
8月11日大公认为莱茵方面军河松布尔-马斯方面军已经会和了,为了避免自己陷入包围,于是放弃了阻止他们会师的打算开始撤退。
其实查理大公误会了,莫罗完全不知道儒尔当在什么地方,他在诺列海姆战场逗留了几天,先派人去了多瑙弗尔特,又折回哥赫什塔特,甚至还派兵去了阿尔特米耳。莫罗这么举棋不定让查理大公兴奋了,他以为自己还有机会阻止会师,于是他就留下了拉土尔将军三十个营,阻止莱茵方面军,自己则带着一支骑兵、步兵和炮兵队伍渡过多瑙河,沿着纽伦堡大路前进,进攻诺伊马克特前面阵地上的松布尔-马斯方面军的贝纳多特。
贝纳多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查理大公打,当时松布尔-马斯方面军主要面对的是瓦尔田斯列卞的进攻,莱茵方面军分出去的费里诺在黑林山转了一圈后已经与莱茵方面军在累赫河上汇合了,松布尔-马斯方面军没有援兵、没有辎重、没有大的交通线,混乱无序的行军对军纪影响很坏,儒尔当理所当然得打了败仗,士气低落疲惫不堪,马尔索将军也阵亡了,克莱贝尔和科洛因为不听儒尔当的命令被调回,一部分度过了莱茵河,一部分住在在杜塞尔多夫的兵营,儒尔当被免去了总司令的职务,督政府任命一个营长来当总司令。
在结果了松布尔-马斯方面军后,查理大公留下了五万人监视,自己亲自率领一万两千人离开了兰河,掉头去打莱茵方面军了。
当时莫罗还是不知道松布尔-马斯方面军在什么地方,他只能盲目得前进,左翼开往诺伊施塔特,该地接近多瑙河,中路往美因茨,右翼到达莫斯堡。战线铺得又宽又薄,幸好当时他进军遇到的阻碍不多,因为敌军以为他要进攻累根斯堡,他们在那里等着他。
但是莫罗没有擅自行动,而是退回了原来的阵地,查理大公离开莱茵河的时候,美因茨、曼海姆、厄伦布烈、菲利普斯堡全部都有守军。查理大公到达兰河后,命令曼海姆和菲利普斯堡各出动9个营的兵力进攻舍尔勃将军,拿下克耳和格尤宁堡两个桥头工事,如果被德国人成功了,那么莱茵方面军的退路就没了,在没有辎重和补给以及工事的情况下,被围歼只是时间问题。
后来舍尔勃将军从投诚的士兵那里知道了事变的经过后,于9月13日开始退却,退回了克耳城,追踪他的德国将领遭遇到了猛烈攻击,因为除了克耳城之外,斯特拉斯堡的国民自卫队也参与了战斗。
莫罗知道自己差点被断了后路很震惊,他开始向莱茵河靠拢撤退,儒尔当也在同时退回了累赫河,幸好这时候没有任何宿卫的乌尔姆被法军占领,德塞离开乌尔姆六小时后,奥军就进入了那里。
黑林山也被奥地利人夺走了,市镇被起义的农民占领,莱茵方面军之前取得的战果全部没了,他的部队后来由马塞纳接着指挥,莫罗有序得撤退了,还带回5000俘虏,而拿破仑则在北意大利取得一连串的胜利,说好的两方面军配合进攻奥地利变成了拿破仑一个人作战神速,最终拿破仑将巴黎的政客们衬托得黯然失色。
皮埃蒙特不需要攻打,它是属于撒丁王国的领土,1796年法国在这里成立了一个卫星国,1801年被合并,1802年6月又成了一个新的卫星国苏巴平宁共和国。但是去年都灵就发生了一件让欧洲震惊,拿破仑蒙羞的事,法国人进攻了由意大利人守着的,插着三色旗的炮台。
儒尔当在这里成立了一个军管区,从教皇国撤军的法军很多都退到了皮埃蒙特驻扎。
皮埃蒙特的富饶堪比法国的勃艮第,以拿破仑的个性,意大利是他最心爱的女子,他不会让别人碰的。但不是有那么多人说他故意派莫罗的人去圣多明戈么?他嫉恨莫罗么?
意大利共和国其实更喜欢南阿尔卑斯山共和国的名字,有了南就有北,他们可喜欢恢复以前罗马的样子了——高卢只是罗马的一个省,巴黎也被称为高卢的罗马。
皮埃蒙特治理得好,并入法国后会有很大的利益,治理得不好,又发生和上次一样的事件,莫罗至少也要落下个治军不严的名声,1793年瓦尔密大捷的功臣夏尔·弗朗索瓦·迪穆里埃将军变节投降后,他的手下都受到了牵连,莫罗因为治军有方,优秀的军事素质和坚定的共和立场而没被牵连,反而晋升为准将,当时他也只治理一个营而已。
如果莫罗还跟以前一样听议会的指挥,那么他就要听参议院议长拿破仑的命令,他不听命令,他身为一个军管区总督,掌握了那么多兵力想干什么?
共和是不允许独立的,他会给拿破仑一个合理的理由,意图谋反,颠覆政权的罪名剿灭自己,所以明智的选择是听命行事。
拿破仑现在在做瑞士的“调停人”,复活节政变后瑞士分为联邦党和团结党,团结党的三十六位代表迅速到巴黎,联邦党的却吞吞吐吐,连来多少人都没确定。
拿破仑派了米歇尔·纳伊做大使,带着国书和一众人军事占领瑞士,命令各党派放下武器,乔治安娜修的路在这时派上用场了。
目前从法国修往皮埃蒙特的塞尼山路还没有通,它会和斯特拉斯堡商路形成竞争关系,你说斯特拉斯堡人还会不会和上次战争一样,帮助莫罗守住克耳城呢?
莫罗早年被父亲送去学习法律,他父亲希望他将来当律师,可是莫罗无心学习,后来在法国西部的雷恩大学里成立了一个帮派,整天和学校里的寒门子弟打架。
后来莫罗带着这些手下参军,上次他因为进军谨慎,损失不大,这次死在前线的将军不少就是莫罗以前的“兄弟”,他到了皮埃蒙特,一切都要重来。
关键是他还要听“仇人”的命令,接受这种任命还不如闲赋在家。
不过他那个野心勃勃的妻子米莉·奥洛不会答应的,这个克利奥尔女人对权力很渴望,她是约瑟芬介绍给莫罗的,而且乔治安娜也见过他的岳母,一样是个一言难尽的角色。
拿破仑也有个渴望权力的妹妹卡洛琳,她是缪拉的妻子,乔治安娜从百丽儿那里听说,马穆鲁克们曾经看到过她的侍女玛蒂尔达半夜和卡洛琳的亲信接触过,对方是女的。
她这里的生活,除了看书就是看星星,枯燥无味到了极点,见过了巴黎上流社会生活的贵族少女怎么会甘愿在她这里干活呢?
其他的“仆人”也不是真的仆人,所以才那么认真干活,可能走的那个理发师是唯一一个真的来找活干的。
她不想怀疑百丽儿的居心,她只知道自己身边不能没有法国侍女,所以她听到了也当没听到。
人,是不是富贵了之后都会变呢?
乔治安娜苦笑着摇头,继续看手里的资料。
也许正是因为她和波拿巴一样无趣他们才会相处那么愉快,他们都是如纸一样干枯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