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花之争(六十四)
与和珅一起参与镇压叛乱的是阿桂,打了败仗他也在找借口,于是在上报军情的奏折中,阿桂多次提起了当地雨水太多,势甚滂渤,部队行进艰难。
乾隆帝却收到甘肃年年报旱,为什么今年雨水那么多?
于是他下令仔细调查甘肃这几年的天气,调查结果很快就上来了,甘肃风调雨顺,丰收了好几年,所以本地的富户也颇有余粮,刚好可以供捐监者拿出余粮卖钱上捐,报给皇帝八十多万石粮食实际一粒没有,为了把这些纸面上的粮食“消化”掉,王亶望为造了开仓放粮的故事,这下账就基本上平了,只不过多了1万9千名捐监的生员。
甘肃全年的监生也就8000人左右,而这种情况从乾隆三十九年持续到了乾隆四十六年,7年时间里甘肃收监27万,折捐监1227万余两。举人所在的福建倒是真的发生了旱灾,却无粮可赈,前面几年因为这些甘肃考生大量涌入,造成了激烈竞争,他也就没有进京赶考,后来福建活不下去了他才离开的。
像他这样的中产阶级都活成这样,何况是底层平民。那段时间很多人跑到了台湾,那边地产丰富、土地肥沃,随着流民一起涌入的还有官僚、富豪。
从顺治六年起,规定地方官招收流民,不论原籍在什么地方,编入保甲,开垦无主荒田,给以印照,永准为业。
清庭不允许农民随意开荒,必须要发一种“垦照”,这样才允许开荒,而申请执照需要“报垦”,这是需要一系列手续的。由于获得“垦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平民的成功率不高,反而富豪、官僚这样有一定实力的人容易得到开垦土地的权力,而处于底层的平民只能受雇于同样跟他们一起“报垦”,却优先得到“垦照”的地主,称为佃农。富豪和官僚则成为“垦首”或“垦户”,这样的土地制度被称为“垦佃制”,一般前两年按照比例分成,待产量稳定后改为收定额。
台湾受广东和福建的影响,采用了“永佃制”,即佃户参与过垦荒,所以业主不可以将土地转租给别人,并且佃户在不欠业主租金的情况下,对自己耕种的土地享有继承、专卖、抵押和买卖的权力。也就是说,在无法申请“垦照”的情况下,新移民只能做佃农,而旧佃农有永佃权,他们只能临时租种土地或受雇佣当手工业者,否则就只能继续在城市里当流民。
这些游民没有田产、没有生计、长期处于颠沛流离中,被称为“罗汉脚”,当这些游民聚集在一起往往会发生械斗,他们的背后往往有闵粤宗族在背后支持,由此产生了一种名为“江湖”的道德观念,同时给了添弟会吸收人手的机会。
乾隆五十一年台湾爆发了林爽文起义,他们主要是杀贪官,毕竟他们的目的是“反清复明”,将清政府的官僚赶走,像国姓爷一样,自己代替其进行统治。
白莲教则是官员、富户一起杀,“吃大户”是一种以战养战的办法。
也是在乾隆四十七年,御史钱沛听说了一个传闻,山东巡抚和布政使狼狈为奸,打着为皇帝采办贡品的名义大肆贪污索贿,并且遇到官员调补吃拿卡要,不送礼就不办手续,州县官们只有挪用公款,勒索百姓,导致山东多地县库亏空。
县官们“纳贡”不会老实从自己的俸禄里省吃俭用,而是会从县府库的“火耗”中折下来,县令们这么干巡抚国泰视而不见,他只管自己赚得盆满钵盈,李侍尧没死是因为他为皇帝购置贡品,有了这个“免死金牌”,乾隆收到10万两的礼物,督抚可收十万两,县令们可收百万两。
有了钱之后就要享受,王亶望硬生生将位于黄河边上兰州府内的府邸变成了江南的西湖,而他的下一个目标则是去真正的西湖。
其他官员跟他差不多,都用钱疏通,打算觅一“美缺”。
为了查清山东到底有多少亏空,左都御史刘墉与和珅一起前往山东调查。
刘墉是左督御史,算是御史钱沛的上级,至于和珅为什么也在调查组里,可能是因为他才处理了云南总督的案子,以及他粘杆处侍卫的身份。
一开始他们走的官方渠道,照例钦差大臣路过,当地官员都会热烈欢迎,刘墉、和珅到达济南后果然盛情款待。
不过这一次和珅一行人直接到了历城,并且开始查账,查出来的结果让人意外,除了谷仓少了3000多石,银库的库银数量却与账册完全吻合,也就是说库银并无亏空。
为了谨慎起见,他们到了银库,清点后数量依然没错。
接着他们又走访了几个县,都是一样的情况,反而好像钱沛诬告了他们。
刘墉想了个办法,他扮成道士到处打听。原来白银分为官银和杂色银,官银是要入库的,通常是银锭或银块,纯度比市场上流通的碎银要高很多,而“火耗”就是在碎银融化成为银锭时折耗的。
历城库房里的银锭有不少杂色银,根据这个线索,调查组将历城库房里所有的箱子都打开检查,总共发现少了四万两白银。
一个城4万两,整个山东有多少呢?
刘墉钱沛继续察别的城市,和珅留下审案,这亏空是如何造成的,结果这4万两中有25万两是没有报销的军费,正是用于镇压王伦清水教起义的。
从江南运到浏河的粮食要在山东转运一次,这就给了国泰这种满臣可以操作的机会,他将这些粮食高抛低吸,赚取差价,这样一来东北的粮食价格也被他给炒上去了。
“念啊。”波拿巴很平静得说。
刘墉查清后,山东共有200万两亏空,国泰却回答,这些亏空都是因为前几年镇压清水教闹事留下的。这时直隶总督又给乾隆送上来一份举报材料,国泰和他的弟弟国霖在河北易州买了8000多亩土地和5座庄园,现在都租出去赚钱了,而这些事都是找人帮他干的。
鉴于国泰是满人,愤怒的乾隆对他的最终审判是“加恩自尽”、“立即执行”。
王廷赞的驻地在河套,那里素有塞上江南的美称,王亶望上下串通了甘肃全部的官僚,唯独把王廷赞给忘了。
一个臣下对君主的忠诚是需要“贡献”的,到了皇帝生日那天,进贡浪潮更是席卷全国,土特产、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甚至还有西洋贡品。
王廷赞不选那个时候扎堆,而是写奏折捐4万两作为军饷,甘肃那个连年干旱的地方,一个布政使怎么那么有钱?又联系下江南时,王亶望那出手阔绰的殷情,乾隆就起疑了。
“谙达”告诉小郡王“办千叟宴是表孝心,诚意够了,就足够了,贡品还是免了,国泰进贡之勤快,万岁爷都觉得烦了,他进贡的那些东西都放在圆明园的库房里,几年不用都烂了。”
至于举人那么熟悉周易,也是因为质郡王喜欢星命算学,乾隆四十四年他还成了钦天监监管,总不能让一个16岁的蒙古王公学易学吧。
曹曦是曹本荣名义上的后人,只要他不碰周易,他就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你相信诅咒吗?”乔治安娜问波拿巴。
他没有回答。
“我相信。”她看着书说“并且他还诅咒了一个职位。”
“这怎么可能?”
“除了他自己以外,谁都不能在那个职位上呆过一年。”乔治安娜说“西弗勒斯是最后一个在那个职位上,却想教点那些孩子一些东西的人。”
“为什么?”
“因为那是他的梦想。”
他没有说话。
“得不到的永远都比得到的好,国泰的职位可不是靠捐买来的。”
“你怎么知道?”
“一省巡抚怎么可能是买的呢?”
波拿巴像是嘲笑她少见多怪,不屑得笑了。
接着她想起了约克公爵的情妇,她卖的可是英国海军军官。
“真应了那句成语,得陇望蜀,不对,是得陇望浙,江南有那么好么?”
“我去埃及前也觉得那里很好。”波拿巴说。
她没接话。
“继续念吧。”他叹息着说“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