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嘘寒问暖
拂晓,一缕曙光照进帐篷,刺了白初玥的眼,她终于在梦魇中醒来。
唉!她知道,自己又被当年的噩梦困扰了。
睁开眼睛,便看见床前的王蛟,正一脸焦灼的看着自己。
她吓了一跳,赶忙起来,见王蛟眼睛微红,整个人似略显憔悴。
她不由得震惊:他莫不是真的彻夜不眠,在防狼吧?
“醒了?”他似大大松口气。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殿下不会是彻夜不眠,帮我防狼吧?”
他想到她昨晚满头大汗,泪流满面,在痛苦的挣扎,心里掠过不易觉察的痛。
云淡风轻的笑笑:“你昨晚做噩梦了?”
“噩梦?”白初玥愕然的看着他,“你怎知我做噩梦了?”
他微微举着手中的帕子,这帕子沾满她的眼泪和汗水,她在梦中,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恐惧。
“你睡得不安稳,看上去很难受,似在拼命挣扎,出了满头大汗,还……”他终究没说她泪流满面,眼里带着关切,“此刻,可感觉好些?”
她知道,那样的噩梦缠绕了自己整整六年!
她看着他手中湿濡的帕子,摸摸自己鬓边黏黏的头发,知道他不仅为自己防狼,还为她擦了一夜的汗。
“谢谢,我没事。”
她对他暖融融一笑,并未回答他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噩梦。
他一夜的守护,他的嘘寒问暖,令她心里暖融融,晨曦的阳光,似流泻进她的心里。
流苏和玉簪昨晚已连夜离去,白初玥自行梳洗。
王蛟退出帐篷,走至郊野溪畔,伸伸懒腰,活动活动坐了一夜的腿脚。
抬头看去,白初玥站在帐篷门口高高的岩石上,秀发披垂,偶尔抖动一下,让晨风吹干她湿濡的头发。
晨风扬起她的秀发,晨曦落在她的长发上,如撒落一层金色光芒,她整个人宛如笼罩在圣光里的白衣仙子。
王蛟看得痴了,嘴角忍不住就翘起,脸上荡漾着温馨幸福的笑。
流云有事过来禀报,顺便伺候殿下洗漱。
见殿下眼睛微红,嘴角却噙着掩不住的笑意,正魂不守舍的看着不远处的白初玥。
“殿下。”
流云也抿着意味深长的笑,想禀报事情,又不想破坏殿下的好心情。
王蛟回过神来,见流云暧昧的笑,一敛容色:“瞧你笑得贼兮兮的,胡思乱想什么呢。”
“属下哪里乱想了,分明是殿下此地无银。”流云含笑给殿下梳头。
“还敢顶嘴?”王蛟佯怒。
“不敢……”流云赶紧细心梳理发髻。
王蛟看着远处梳头的白初玥,还是忍不住问:“本王怎么就此地无银了?”
“殿下人逢喜事,心里高兴,脸上都笑出花了。”流云笑嘻嘻道,给殿下束发。
昨晚殿下在月色中走过去紧紧抱着白初玥,流云惊吓后,赶紧远远的退避。
还命人守护在附近,不能打扰殿下。
还从来没见过殿下笑得如此幸福,想来殿下与白初玥昨晚,是春风一度了?
“你才花呢。”王蛟敲敲流云的头,随即道:“传令无患子他们,让他们回来,不必在北荒寻找了。”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流云双手合十,仰天谢恩,“殿下有了白初玥,总算能放得下阿古拉了,这些年,属下都担心死了,生怕殿下就像雍王殿下一样。”
流云心里还暗暗道:
如此说来,白初玥即便是弃妇,能拯救不近女色的殿下,也算功德无量。
“混账!本王与白初玥清清白白,你敢胡乱揣测,毁人名节,是不要命了?!”王蛟冷冽的低叱。
殿下如此一本正经,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殿下当时只是抱了白初玥,他们没有后续发展?
“是,属下嘴欠。”流云抽打一下嘴巴。
王蛟也不责备流云了,顿了顿,道:
“你不觉得,白初玥像阿古拉吗?”
“……阿古拉?”流云一脸惊愕,又怕人听见,低声道:“阿古拉不是男子吗?”
王蛟道:“罢了,当年你们在幽冥森林,都昏迷不醒,根本不知道阿古拉,真正的身份,是男是女。”
流云恍然,暗暗嘀咕:
难怪殿下七年来一直派无患子他们悄悄去北荒寻找阿古拉,感情殿下早就知道阿古拉不是男子,是如假包换的女子?
他和飞羽几个近身侍卫,还在背地里担心殿下和雍王一样,也有断袖之癖,才不近女色呢。
“嘻嘻嘻……我认识的那个阿古拉,他就是如假包换的男子嘛。”
流云尴尬的挠挠头,随后又惊喜的问:
“难道白初玥,真的是阿古拉?”
“还不确定。”王蛟默默摇头。
白初玥有阿古拉一样清纯如水的眼睛,却一直不肯承认。
纵然如此,他的脸上还是充满希望,又道:
“这些年,本王一直让无患子他们在北荒寻找,也许,根本就错了方向。”
“是,我立刻飞鹰传信,让无患子他们回来。”流云领命。
也难为他们,像流放一样,在北荒整整寻了七年。
流云给殿下束发后,不无担心的低声问:
“殿下,昨晚发现天煞来附近偷窥,被我们的人察觉,想来是怕触怒殿下,才悄悄的溜走。”
“哼,你们昨日不是已派人禀报皇上了吗,他还派天煞过来刺探?!”
“殿下,若白初玥果真是阿古拉,殿下不怕皇上会难为她吗?”
“他敢?!”王蛟脸色冷冽。
流云低声嘀咕:“皇上毕竟是皇上,还有什么不敢的。”
“是啊,他不仅是皇上,还是心狠手辣的皇上。”王蛟的脸色顿时冷酷得可怕。
流云见殿下脸色冷冽,知道殿下又对皇上不满了,赶紧去备早膳。
王蛟再去看帐篷,白初玥已不在那岩石上。
他看着朝霞,也暗暗叹气:
她一直否认是阿古拉,是否对自己根本没有情意,这些年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即便她是阿古拉,她有了自己的心上人,还有她牵挂的孩子,她一心要离开大东荒,自己是否也该放手了。
白初玥梳洗完毕,来到王蛟身后,见王蛟看着晨曦出神,笑道:
“殿下好兴致呀。”
梳洗后的白初玥精神奕奕,仿佛昨夜的梦魇,根本影响不了她的天生丽质。
王蛟看着嫣然浅笑的白初玥,心里暖融融,又万般沉重:
“吃完早饭,咱们便继续赶路吧。”
“我是殿下的阶下囚,一切只能听殿下安排。”白初玥依然嫣然浅笑。
随后,深深的呼吸着郊野的清新空气,感慨道:
“这般清新的空气,在牢笼里可没有,我得好好吸上几口。”
王蛟知道她话里有话,又有些心酸:
“你放心,没你想的那般糟糕。”
侍卫做好早膳,王蛟一行吃过简单的早饭,继续赶路。
在马车上,王蛟想到她昨晚满头大汗,难受的样子,又问:
“你昨晚到底做什么可怕的恶梦了,怎么像被梦魇住了?”
白初玥回想梦中情景,黯然道:“就是,很可怕可怕的噩梦。”
顿了顿,又看着面前的他,反问:
“你不是问我可有梦呓的习惯吗,自己是否梦呓,是不知晓的,我昨晚可有梦呓?”
他默默摇头,眼底似有些失望。
她看着他微红的眼睛,软声道:“殿下昨晚没睡好,赶紧休憩一会吧。”
他默默的看着她一会,还是温言叮嘱:
“到了地方,你还是要谨言慎行,我们的皇上,心狠手辣,不会怜香惜玉。”
“我知道,天子一怒,血流漂杵。为了我的项上人头,我会谨言慎行的。”
白初玥点点头,当年百里虎威动辄屠城,便是在心狠手辣的皇上调教下熏陶出来的。
“你放心,此事一了,你就能回西荒,见到你想见的人。”他看着她道。
他没说回西荒见到自己的女儿,而是说见到想见的人。
他到底,还是以为自己与亚瑟王有故事。
“但愿。”她默默点点头,阖上眼休憩。
饷午前,回到神都城。
白初玥透过车窗,看着繁华的神都,当年自花满楼离开神都,她就鲜少回都城,一直像避世似的住在郊外的凤凰台。
临去西荒那年,她专程回来白府拜别阿翁和爹娘,却没在神都大街上走动。
如今的神都,依旧繁荣昌盛,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曾经的花满楼,被天雷之火烧毁后,此刻已像凤凰涅槃一样,换了个雨花楼的牌匾,变得更加富丽堂皇,热闹非凡。
这个世间上,并不会因为少她一个白初玥而有什么变化。
但阿翁呢,阿翁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变得郁郁不欢,继而身子抱恙吗?
还有爹爹和娘亲,他们可好?
近乡情怯,却不由得不想念。
“殿下,可否放我回家一趟?”白初玥带着恳求的问王蛟。
王蛟有些无奈:“对不起,不可以。”
“冷血无情。”她气哼哼的甩下手上的窗帘。
早上还暖融融的心,又被他的无情变得冷硬起来。
“为了大局,请你暂时忍耐。”王蛟温言宽慰,“相信很快,你便能回去和家人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