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半年,够了
管家送走了宾客们和仪仗队,听到老爷的叫喊声匆匆忙忙地赶来,却看到小姐又吐血了,还没等唐远崎吩咐,他赶紧向大门口冲去:“我……我去请大夫!”
刘晟君抱起了她带她回了房间。唐远崎忍了这么久的眼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莹莹啊,你这是何苦呢!爹爹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和你娘,还让你生了这样的病……”
唐老夫人一句别哭,她就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哭,整整三天愣是面无表情地撑到了现在,如今老夫人已经入土,她憋在心头这么久的忧伤终究是爆发了。
唐远崎原本就压抑了自己的情绪,这下子完全收不住了,早已哭的泣不成声,小婉也在一旁跟着哭了起来。
唐莹莹被他们的哭声吵得头疼,用虚弱的声音低吼道:“好了,你们别哭了,我还活着呢。”
唐远崎听到她的声音赶紧停了下来,走到唐莹莹的床边坐下:“莹莹,你醒了?感觉如何?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唐莹莹坐起来,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什么事也没有,说道:“没有,我没事了爹爹,刚刚就是胸口堵得慌,现在已经好了,吐过之后连呼吸都顺畅多了呢。”唐莹莹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说道。
刘晟君心疼极了,说得如此轻松!吐过之后好多了?开什么玩笑,你吐的可是血啊!
刘晟君走过去把被子替她盖好,温柔地说道:“乖,躺着别动,睡一会儿吧,这几日也都没有好好休息。”
唐莹莹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不累,晟君,我们回家吧。”
小婉有些惊讶,回家?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好好陪陪老爷吗?老爷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啊!
刘晟君却知道她,她是怕父亲看到自己生病的样子会更加伤感,父亲已经失去的够多了,她不想父亲再天天为她担惊受怕。
“可是……”小婉还想说些什么,唐莹莹却抢先一步:“小婉,翠兰姑姑年纪大了,也该回去颐养天年了,我父亲,就拜托你帮忙照顾了。”
小婉心里委屈,别人家的小姐都有陪嫁丫头带在身边,她却还要被留在府里照顾老爷。可是她不敢说,她知道小姐是担心老爷。
唐远崎说道:“让小婉跟你走吧,你一个人去到夫家,也没个贴心的人照顾着,爹爹不放心。
小婉是陪着你长大的,你们俩就像姐妹一样,在一起总归有个人陪你说说话。
之前你担心祖母没人照顾所以留她在家里照应,如今,就我一个人了,家里的这些个下人,我也是要遣散了的,就让她跟着你去吧。”
小婉听老爷这么说,心里一阵酸楚:“老爷……”
刘晟君见唐远崎伤感的样子说道:“莹莹有我照顾,岳父尽管放心。”
最后唐莹莹也没拗得过父亲,把小婉一起带走了,唐远崎在唐莹莹走后,果真把府里的下人们都遣散了,只留了管家一人。
管家把大夫请回来的时候,府里已经只剩唐远崎一个人了……
唐莹莹回刘府的路上,小婉实在没忍住问道:“小姐,这种时候你为何非要离开?老爷如今孤苦无依一个人,对他来说打击实在太大了,你该陪着他的……”
“是啊,打击实在太大了,所以,他不能再经受任何的打击了。”唐莹莹深深地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小婉没有听懂。
刘晟君却明白,她担心自己的病会让父亲胡思乱想,更加心疼了起来:“行了,别这么悲观,你的病一定会好的,等你病好了,到时候咱们可以天天回去看望你父亲。”
这样一说,小婉似乎明白了,小姐怕老爷在失去了妻子和母亲后,还要天天看着生病的女儿,担心万一再失去女儿……
可是,小姐不在老爷跟前,老爷就不会担心了吗?哎!亲情,没她想的那么简单吧,老爷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啊!
不一会儿,刘府便到了,回春堂的大夫也到了,刘晟君在回来的路上路过回春堂时下车去叫了大夫,大夫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在他们后面一起过来了。
回到屋里,唐莹莹便坐到了正厅的椅子上,大夫坐下后,唐莹莹把手伸到旁边的茶桌上。
大夫给唐莹莹诊治时,小婉去熟悉了一下府里的环境,顺便给唐莹莹煮了点粥,而刘晟君则守在床边等待着诊断结果。
大夫的脸色有些凝重。他站起身来准备拉刘晟君去外头说话,唐莹莹却拦住了他:“大夫,就在这儿说吧,我想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日子。”
大夫听到唐莹莹这样说,脸上就是一惊,她……好像早有准备了一样?
“这……”虽然她表现的十分镇定,可作为大夫,这样的话还是很难直接对病人说出口。
刘晟君没想到唐莹莹会问得这么直接,有些担心,但看到唐莹莹的神情如此坚定,也就只能迁就了:“无妨,你说吧。”
“夫人得的是郁症,郁症一向没有对症的良药。一切还要靠自己,如果好好调理身子,保证心情愉悦不再受刺激的话,再活个三年五载的都好说,能痊愈也不一定,但若是继续心情郁结的话……”
“会怎样?”唐莹莹步步紧逼。
“最多——半年,甚至更少……”大夫的声音越来越小,刘晟君的心也凉了半截。
此刻,刘晟君怒气冲天,想立刻冲到钱越面前将他碎尸万段!
如果不是钱越使尽手段,先是杀了岳母,再嫁祸给小薛让她误会,还把徐安平的画像拿给她看,她不至于有那么多心事郁结于心。
人死不能复生,她心中的愧疚之情无法抵消,而徐安平的事她也无法与他分享,所有导致她心情郁结的事情他都没有办法帮她,真是该死!
刘晟君气愤地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桌子上,生生把桌子砸出了一个大窟窿。把大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腿没站稳跪倒在地上。
半年,够了!唐莹莹心想,半年的时间,够她做好剩下的规划了。
唐莹莹走到刘晟君身边,抓住他的手微笑着说:“三年五载的呢,够了,晟君,我会好好配合治疗的。
大夫不是说了吗?说不定可以痊愈呢!别着急,你该对我有信心的,是不是?”
“莹莹,大夫说了,不能心情郁结,所以,你有任何不开心的事情都要说出来,我可以帮你的,别让我担心,好吗?”
刘晟君把她的手捧在自己的手心,心疼地抱住了她,摸摸她的头。
“嗯,好。”
大夫在一旁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低下头在一旁默默地站着。
二人送走了大夫,小婉也把煮好的粥端了过来:“小姐,喝点粥吧,这几日来你都没有好好吃饭,都饿瘦了。”
“好。”唐莹莹端起粥快速地吃完了,然后把碗放回桌上,笑眯眯地盯着刘晟君。
小婉一脸惊讶,这……也太快了吧?这个表情是……在求表扬吗?哎!果然,坠入爱河的女人啊!
刘晟君摸了摸她的头:“嗯,乖!”他知道,唐莹莹并不是真的心情变好了,她只是不想让他担心,她要演,他就配合她。
他会想办法治愈她,要他花一辈子的时间来宠着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这些他都可以轻易做到,但是,她如果不愿意打开心结,做太多都是徒劳。
如果小薛还在的话,他一定会有一百种方法教他如何哄夫人开心,可惜……
小婉收拾好碗筷之后便下去了,唐莹莹吩咐她去唐府给父亲报信,就说大夫说了,保持心情愉悦,不想不开心的事就会痊愈的,其他的话不要多说。
还有,别说是小姐吩咐她回去报信的,说是姑爷吩咐的,这样父亲会更相信一些。
小婉走后,刘晟君牵着唐莹莹的手走出了正厅:“走,我带你去看看琳琳和母亲种的花儿,她们可是在后院给我造了个大花园呢!”
唐莹莹虽说已经嫁入刘府六七日了,还没有在刘府好好逛一逛,院子都还没有熟悉呢。
“好啊!上次就听你说了琳琳的事迹,早就想去看看了。”
二人开开心心地逛了院子,刘琳琳看到他们来自己的小花园逛,高兴地不得了,一一给唐莹莹介绍着,连带着她怎样把这花种成功的,用了什么方法等等全部讲了一遍。
唐莹莹也一直耐心地听着,保持着微笑,若不是刘晟君拦着,她怕是能讲到第二天早上!
好不容易有人欣赏她的才华,她可不得好好显摆一下嘛!
晚上,刘晟君帮唐莹莹把被子盖好后,照例要去书房睡觉,唐莹莹却一把拉住了他:“晟君,别走了,就在这儿睡吧。陪着我,好吗?”
说完往里面挪了挪,把外面的位置留给了刘晟君。
刘晟君知道,唐莹莹只是需要陪伴,他愿意无条件满足她。
“好。”刘晟君脱下鞋子便钻进了被窝,伸出手臂把唐莹莹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肩上,盖好被子说:“好了,就这样,睡吧,我陪着你。”
“嗯。”唐莹莹抓着刘晟君的手,靠在他的胸膛上,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刘晟君一直翻来覆去的没有睡着,他心里很乱,唐莹莹今日的行为有些反常,听到大夫的话之后,就立刻改变了状态,开始刻意地表现的开心,可她越是刻意,刘晟君越是能够看得出来她眼底的忧伤。
一个月内,死了母亲和祖母,又得知了自己的病是不治之症,她怎么可能立刻就变得开心起来?
他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她,留住她呢?
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刘晟君扭头看了一眼唐莹莹,她睡得很香,眉头微微皱着,脸上的神情,好像不太开心。
他赶紧用手抚摸着她的眉心,想让她开心起来。很快,唐莹莹不再皱眉,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刘晟君帮她把被子拽了一下盖盖好。
唐莹莹却突然说起了梦话:“安平,你回来啦!安平,我好想你,安平……”
刘晟君心中隐隐作痛,果然,她心中最爱的那个人,还是徐安平!自己不过是个和他长得一样的人罢了。
刘晟君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臂,穿好鞋子独自出去了。
他现在心里很乱,莹莹心中有郁结,他得想办法帮她,可她心中想着的,不是他刘晟君……
刘晟君刚走出去关好门,唐莹莹便睁开了眼睛,她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晟君,对不起,只有让你厌恶我,我走了,你才不会那么痛。”
原来,唐莹莹根本没有睡着,她是故意在他面前喊徐安平的名字的。
他应该不知道徐安平吧?之前钱越的案子都是父亲和徐泽善后的,当时他还在养伤,那么如果让他知道我心里想着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一定不会再这么心平气和的哄着我了,早晚有一天,他会厌恶我,放弃我的,这样以后我死了,他也不会这么难过了。
唐莹莹心中是这么想的,这是她给自己最后半年定下的计划,可惜的是,她失算了!刘晟君知道徐安平的事情,而且知道了全部!
刘晟君走到书房,坐在椅子上独自悲伤着。唐莹莹爱的不是他,可他不能发作,不能问,也不敢问。
因为她的病情不能悲伤郁结,不能受到刺激,更因为……他太爱她了,他不想失去她。刘晟君此刻内心十分煎熬,但他只能独自消化。
第二天,刘晟君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照常的关心着、照顾着她,唐莹莹起的晚,他早早准备好了她爱吃的糕点,煮了粥,到房间去看她,温柔地叫她起床。
唐莹莹也装作昨晚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见到刘晟君来就甜甜地笑着,还叫他为自己梳妆,帮她挑选首饰。
两个人一直表现的相敬如宾、甜甜蜜蜜的样子,让人好生羡慕,刘琳琳每天都要说他们好几次:太腻歪了!
白天,两人各自演戏,夜晚,两人各自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