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像极了畏罪潜逃
唐莹莹此刻脑海里空白一片,慌得手脚都无处安放了。母亲要是出什么事了,可叫她怎么活呀!她要如何向父亲交代?
父亲还在路上奔波,家里却出了这档子事,祖母那边还得瞒着,晟君也不在她身边,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了,她得一个人承受这一切,实在是太痛苦了!
她不敢哭,不敢崩溃,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母亲血淋淋地躺在地上的画面……
管家看着小姐这样,除了加快速度赶好马车,什么事也做不了。
终于,唐莹莹他们赶到了家中,走进家门,便看到忙忙碌碌的下人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也不知在忙着什么,就像下雨天在屋檐下乱窜的蚂蚁。
母亲的房间里进出出的几个丫鬟手里都端着水盆,每一个盆里都是红通通的一片,看着那些晃悠悠的红色的水从她面前飘过,她忽然感觉头有些晕。
她走到门口时,房里的郎中正好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她后向她拱手施了一礼,然后冲着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走了。
唐莹莹的腿瞬间软了下来,在也挪不动步了,差一点摔倒在地下。被正好从里屋出来的小婉一把扶住了才不至于倒下。
唐莹莹走进房间,屋子里飘出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只见母亲的床上、被褥上、地板上……到处都是血渍,将被褥都染成了棕红色。
地上的血渍已经凝成了块状,到处都是一大块一大块的暗红到发黑的血块,那一大摊的血色照进唐莹莹的眼中,晃得她有些眼花。
她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走到母亲床前,也不管床上被血渍染脏的床板,一下子跪坐在床前,跪进了泥潭一般的血泊中,颤抖着伸出双手。
她握住母亲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看着床上毫无血色的母亲的脸,苍白如纸,她再也不会睁开眼看她一眼,唐莹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娘,你起来呀!你起来看看我,好不好?以后我会乖乖听你的话,再也不任性妄为了,您让我学习女红刺绣,我也跟您学,我再也不偷偷去父亲的书房看那些没用的书了。只要您起来,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您别不理我呀!娘……”
小婉心疼地蹲下来抱了抱唐莹莹,张了张嘴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有说出口,她不知道说什么,这种时候,除了陪着她哭,她还能做什么呢?
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哭声,唐莹莹抱着小婉哭了好久好久,哭累了,才站起身来,倔强地擦干眼泪,安排管家处理后事。
这是他们唐家的宿命,她一直知道,这一天其实早晚会来,只是她还没有准备好,这么突然的,就发生了,此刻,她便是这个家的主人,她必须坚强!
父亲和祖母都不在身边,她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要亲自处理母亲的丧事,还要独自承受来自外界和朝廷的压力,管家看着实在心疼极了,能做的便都替她做了。
唐莹莹让小婉打了一盆清水过来,她要亲自给母亲擦拭身子,为她穿上寿衣,为她梳理妆发。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其他人便关上房门出去了,把唐莹莹一个人留在了房中,大家都在外头等着。
管家趁此机会派人去订了棺材和丧幡,找了吹鼓手等,把准备工作都提前安排好了,只等唐莹莹出来。
唐莹莹来到床前,抚摸着母亲的脸颊,以前都是母亲对她做这样的动作,她一直也好想摸摸母亲的脸呢,今日倒是实现了。
唐莹莹挤出了个难看的微笑,然后小心翼翼地褪下母亲身上的衣裳,为她擦拭伤口,把身上擦拭干净后又扶她起来,为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将头发梳好,盘好发髻,戴上钗,涂好胭脂……
一切都弄好了之后,才出来,关上门,准备命人去准备丧葬事宜,发现管家都已经安排妥当,她感激地望了管家一眼。
这时,管家看她情绪比较稳定了,便吩咐小厮将刺中夫人的凶器拿了过来:“小姐,这个……该如何处理?”
唐莹莹瞥了一眼,本想说查一查这剑的来历,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一只平安符!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可能! 是他?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小厮面前,抓起佩剑上挂着的平安符。
只见这漂亮的双面绣平安符上,一面绣着“薛”字,一面绣着“珠”字,和上次看到的时候一模一样!这是薛捕快的佩剑!而薛捕快是刘晟君的人!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是他……
唐莹莹瞬间觉得她的世界就要崩塌了,刚刚建立起来的美丽的梦,忽然像镜子般破碎了……
虽然她十分不愿相信,但她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捏紧了那只平安符,咬牙切齿地说:“去把丁捕快和顾捕快请进来!”
那小厮吓了一跳,赶紧后退准备出去叫人,谁知唐莹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别走!管家,你去!”
管家被小姐的样子吓着了,赶紧应承着出去了,小姐怎么了?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管家出去后,屋子里一片寂静,一点儿声响都没有,一旁被小姐拉住的小厮吓得腿都在打颤,小姐的手劲儿有点大,捏得他生疼,可他不敢出声,第一次看到原本娇弱的小姐生气起来竟然这么吓人。
不一会儿,开门声打破了宁静,两位捕快进来了,唐莹莹抓住小厮的手这才松开,拿过剑后吩咐他:“你先下去吧。”
那小厮如释重负,赶紧一溜烟跑走了。其他人看到小姐的神情如此凝重,一个个也都悄悄出去了。
小丁和小顾刚走到近前,唐莹莹手中拿着的剑,猛一用力将原本下垂着的剑尖指向了小丁,吓得二人立刻停在了原地。
小丁已看出她此刻犹豫纠结的内心,知道她断然不会真的刺过来。
还在疑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时,忽然发现,她手中拿着的剑,是薛捕快的!
那个平安符上甚至还有一块红色的血迹,鲜红的血液洒在淡粉色的平安符上显得那么地刺目。
小顾在一旁不明所以,顿时大惊失色:“唐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唐莹莹好想笑出声来,不过刚刚失去亲人的她自然笑不出来,可这难道不是个笑话吗?
“我的母亲,死在了你同僚的剑下,他甚至连剑都没来得及拔走。你跟我说这是误会?这配饰是他最宝贵的东西,他把它留在这儿了,还有什么比他娘子的定情信物更重要?”
唐莹莹心里咯噔了一下,比定情信物更重要的,难道,是密旨?
小丁注意到了她这一瞬间的失神,唐家恐怕是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而这把配剑把凶手指向了小薛。
小顾听到唐莹莹这么说,这才注意到佩剑上的那个平安符,那个小郭曾在大伙儿面前炫耀过的,他娘子送给他的东西,他十分宝贝它。
“对不起,唐小姐,我一定把他抓来问清楚,如若真的是他,不等唐小姐处置!我们就先处置了他!”小丁抱歉地说着。
原本没有保护好唐母,他就已经很自责了,如今这事又和小薛扯上了关系……
“对不起?”唐莹莹伤心欲绝,“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我的母亲,我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她就这样离去了,你的好朋友,好伙伴,他就这样毫不留情地杀了我的母亲,你却只能说对不起……”
“现在还不能确定就是薛捕快杀的吧,何况……”
小顾还要说什么,小丁却拦住了他:“别说了。”
此刻,所有辩解的话都只会更加激怒唐小姐,这一点小丁很清楚。
又转过头来对唐莹莹说:“唐小姐,如果你还信得过我,我去帮你把他抓过来,任你问话!但是,还请唐小姐不要赶走我们,让小顾守在这里吧,你不能再出事了,否则我无法向大人交代。”
唐莹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剑摔在了地上,转过身去不再理他们。潜意识里,她还是相信他们的吧,真希望小薛是被陷害的,否则,她和晟君之间……
小丁把小顾拉到门口说:“你留在这里保护她们,我去找他问清楚。这个时候,唐莹莹刚刚失去了母亲,又得知自己的母亲是被自己最爱的人的手下杀死的,这时候你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先让她冷静一下吧,就别去打扰她了。”
小顾点了点头,心里难受得紧。
小丁走后,唐莹莹叫来小婉,悄悄吩咐她去自己的房间把她放在梳妆盒里的那只没有任何装饰的匣子拿过来,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小婉照着她说的做了,假意去小姐房中打扫卫生,把匣子藏在袖中带了过来,关上门后,唐莹莹才把匣子打开,果然,里面空空如也!
如果真的是薛捕快偷的,那么刘晟君和她之间的联姻到底是不是真的?难不成就是为了拿到密旨?
毕竟他之前一直在查这个匣子的秘密,而且,手镯的事情她只跟他说过,就连小婉都不知道!如今手镯不见了,除了他,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唐莹莹害怕极了,她等了他两世,换来的却是背叛吗?不,不是这样的,他还没来解释不是吗?他一定是爱她才要与她成亲的,一定是这样!
唐莹莹嘤嘤地哭了,她好怕,害怕自己因为执着于前世的恋情太过相信他,反而害了自己的亲人!
这边小丁火急火燎地跑回六扇门,却没找到薛捕快,问了其他几个人,也都说没有见到他,小丁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被人灭口了吧?
小丁又跑到薛捕快的家中,想问问他的夫人到底什么情况,结果一进门被屋里的情况吓了一跳。
只见屋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屋子里几乎可以说是空空如也,像极了畏罪潜逃,这……该如何向唐小姐交代?
他虽然也想相信不是薛捕快干的,可这屋子,太明显了,没有任何被洗劫被绑架的痕迹,完全是自己收拾的样子,小丁的内心有一瞬间的崩溃。
他自然知道他们的头儿刘晟君是不会背叛唐小姐的,可现在这样的情况,唐小姐一定会怪罪刘大人,哎,该怎么办呢?
小丁有气无力地回到唐府,唐莹莹看到他独自一人回来了,走到门口透着门缝打听情况。
“你回来啦?找到他了吗?怎么样?他是不是被冤枉的?是不是有人偷了他的剑?他人呢……”小顾急得不停地说话。
小丁低着头,轻声说着:“他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小顾大声喊道。
唐莹莹听到这儿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推开了门:“什么叫不见了?是逃走了吧!你去他家了对不对?他娘子也不在家对不对?家里是不是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
这原本只是唐莹莹胡思乱想的猜测而已,没想到小丁竟意外地全都点头了。
这下子,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此刻小顾和小丁还在那儿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她已经一个字都听不到了,只觉得脚上像绑着千斤重的石头似的,怎么都挪不动步。
她艰难地走着,想要走回母亲的房间,却在门口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下子摔了下去,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一个美丽的梦。
梦里面,她高高兴兴地穿上了嫁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母亲则笑容满面地在为她梳头,并亲手为她戴上了凤冠。
迎亲的队伍来了,外面敲锣打鼓热闹得很,小男孩们唱着歌谣围着迎亲的队伍要喜饼和红包,还有几个小女孩穿着漂亮的衣服拿着花篮准备为他们撒花,刘晟君微笑着一一给他们送了喜饼。
在里屋,母亲为她盖上了薄薄的头纱,牵着她的手来到正厅,母亲坐到了椅子上,她给父母敬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