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形博物馆5
骷髅推着玻璃缸跟在封易渊身后,七拐八拐终于是到了第三展厅。
林泽在鱼缸里晃得头晕目眩,推着小推车的两个骷髅是一点不会轻手轻脚。
停在人鱼玻璃缸前,鱼缸里的水泼洒出去,旁边围着的一圈骷髅,这时候上前收拾地面的水迹。
封易渊站在林泽身边,按动手中的按钮。
随后,他们面前的玻璃缸开始下沉,速度缓慢。
林泽从水中冒头,就这样望着里边的人鱼,高度渐渐和自己的视线平齐。
面前的玻璃缸停来,一个刚好适合转移的高度。
封易渊这才出声:“好了。”
转过头看着趴在鱼缸上的林泽,嘴角轻起。
四周的骷髅听到这人说话,围了上来,把人转移到展厅的玻璃缸里。
盛放人鱼的玻璃缸很大,装下他们两个绰绰有余。
封易渊趴在玻璃缸边缘,往水下看,满意的神情使得整个人看着健谈温和。
他退后几步,按下按钮,等待圆形玻璃的展柜上升。
林泽落入水里,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水温也刚刚好,挺舒服。
还没等林泽抓住人鱼,就感觉水晃动起来,自己则是往下漂,看到按钮才知道是在向上。
一直等到玻璃缸恢复之前的样子,他才往人鱼旁边凑。
“完美。”封易渊微笑着抬头,看着里边的两条人鱼,心里的空洞仿佛被填满了。
就这样看着看着,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短暂的平静了疾风中,直到他被什么所惊醒。
不断创造出完美的事物,来满足他心里的疮口,这时,又被其他的东西撕开。
玻璃上映射着骷髅,才回过神。
手术室里的那些,还没有完成,他不能懈怠。
而后,他恋恋不舍的离开。
玻璃罐里的林泽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等到展厅里所有的骷髅都离开,他才仔细打量眼前闭眼睛,像是陷入沉睡的人鱼。
那人的技术很好,人鱼脸上缝合的痕迹不明显,只有浅到只有一点点的凸起。
那是伤口愈合后的样子。
而身上的缝合印记更多,也更明显。
整个人鱼都是拼接成的产物。
林泽还在想,这副身体里的白骨都是哪些,怎么取出来,就看到人鱼的眼睛睁开了。
对上一双浅蓝色的眼睛,一时间,他不知道用什么心情对待,心跳动的频率和之前不一样。
好像是在共鸣。
他的手缓慢抬起,想去探知,证实自己的想法,却被半路拦截。
“杀了我,取出骸骨,离开这里。”和木偶那种稚嫩的声音不一样,和25的也有些分别,人鱼的声音更加成熟,还带着种磁性,好像能净化所有。
他听着人鱼的话,心跳平静了下来,恢复之前的幅度。
但他知道,这简短的话语,说明了一切。
他在封易渊面前表现的和其他人一样,没有反抗的能力,任他改变自己的外表,就是为了能够进入玻璃缸里。
从那人痴迷的看着人鱼和自己的时候,他就猜想到所有。
30个小时的改造时间,那一心追求完美的人,那人也发现了异常,
当然,事情也在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太多人死在这里。”人鱼声音悠悠再次响起。
“不能再让事情这样发展下去。”
林泽低下头,心里隐约知道点什么,但是又汇集不起那抹灵光。
墨析手抚上他的脸庞:“你是我残破的心脏,是剩下的骸骨。”
“是我最后的一点力量。”
“”林泽这时候却犹豫了起来。
墨析往上方看去:“我讨厌光,厌倦了这里,所以,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展厅的灯对准了每一个作品,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灯,只不过,他不喜欢。
他喜欢深海,那里有一望无际的黑暗。
正在检查数据的封易渊没站稳,倒在地上,还惊醒了不少人。
所有的仪器开始震动,也意示着游戏的架构不稳。
骷髅没有力量的支撑散架了,各种器械摔到地面,四周的墙壁化掉。
他察觉到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灭。
他不允许,不允许自己失败,任何方面都不可以。
爬起来,顺序往第三展厅跑,想要制止这一切。
可是,终究是晚了。
林泽怀中抱着一节节白骨,恢复之前的衣着,白色的衬衣,再加上简单的黑西裤,站在破碎的玻璃缸面前,脚下是大片的碎玻璃。
原本清澈的水,此刻被红色渲染,水面上还能看到漂浮的黑色发丝,鱼尾贴近玻璃。
“你”封易渊腿软的跪坐在地上,双手颤抖着,人生再次遭受重大的打击,而这是最重的一次。
他歇斯底里:“你为什么要这样!”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心血,是我”
林泽转过身,“我,只是做到自己该做的职责。”
“和你一样。”他蹲下身,面对着封易渊:“你为了创造完美,我”
“是为了收回白骨。”
听到这,封易渊滴下一滴泪水,自嘲的冷笑:“你果然有问题。”
“是啊。”林泽肯定,随即叹息:“看着你这些作品,我倒是挺可笑的。”
“可笑吗。”封易渊陷入回忆之中:“可这些,已经深深融入我的骨髓,我不觉得可笑。”
“我只要完美,完美的没有一丝破绽,才是我应该做的。”
他站起身,优雅拍打身上不存在的尘土,看了一圈展厅中的怪物,轻笑:“现在,我求你,让我死。”
林泽抱着白骨站起,歪头,看不懂这人的操作:“为什么。”
“从小到大,我的父母,只会让我做到完美,完美的第一名,完美的成绩,完美的性格,完美的家教。”
“完美,完美,完美,我被他套着,锁着,让这些成为枷锁,困住我。”
“最后,逃不出去,然后成为他。”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看上去很从容,大概是哀莫大于心死。
林泽只是静静的听着,怀里白骨上的血染红的衣襟。
沉寂了片刻,林泽才说:“死,还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