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封战报的分量
朝堂。
武臣低眉垂目，文臣在扯皮骂大街。
乾元帝脸色阴沉，朝堂已经许久没有如此热闹。之前鞑子侵入河北之地，草原三部催城拔寨，朝堂一日三惊。
虽然文武多有争斗，还算是团结。这种团结，都是三缄其口，要对策没有对策，要强兵悍将没有强兵悍将。
文武出奇一模一样。
如今外部忧患已经解决，开始解决内部矛盾的时候，文臣开始你来我往，之乎者也往对方脸上糊。
“陛下。”
户部左侍郎丁大志，举芴出班：“刑部赵大人不当人子，天下商贾贱民也，太祖不以鄙夷，提升商贾地位，我大商，岂能收取贱民之税？”
“陛下，如今天下，多地欠收，山东三省大旱，如今刚刚得到缓解，天降大雪，来年必是丰年。”
刑部侍郎赵成芳也是举芴出班：“然而臣以为，商贾多取不义之财，生活奢靡成风，制定税务，利国利民。可以增添国库，支持边军调度。可以收购安南之粮，解决国内粮食不足。此乃强国之道，不得不用。”
“商贾非贱民。”
赵成芳斜睨丁大志：“陛下有所不知，商贾之能，手眼通天，可以捐出一个官位，出入扈从上百成千，可以利用金钱摆平官司，臣以为不紧要整顿商贾税务，各地理应纠察不法，惩治贪官污吏。陛下，自古以来，亡国者必是贪腐成风，商贾不仁!”
“陛下”
又是一位大臣站出来：“边军之事，暂且不论。自古以来没有收取商税朝廷，赵大人这是要朝廷失信于商贾，背负收取贱民之财的罪名。”
不能收啊，商贾每年孝敬的银子不知多少，他们也都有产业。要是收了商税，成了定制，有了朝廷庇佑，这些商贾绝不会继续给他们银子。他们的商铺，也是多有损失。
乾元帝脸色冰冷，他不是只是坐听朝堂的君王。他也曾派遣锦衣卫，调查天下商贾。商贾之财，堆积如山，奢靡成风。
置办大量田地，无数人失去土地。
商贾之祸，未来怕是会成为亡国主要推手之一。其次，就是贪腐之风，这是太上皇时期，逐渐形成的风气。
如今天下并不太平，西征大军一月有余，没有半点消息。
天下反叛之人，都在观望。
大商战神的不败神话一旦被破，天下怕是要烽烟四起。这是一场危机，也是一场机遇。火中取栗，虽然危险，一旦解决贪腐、商贾问题，大商必然国力强盛！
以商惠农，才是目前必走之路。
“陛下！”
一个个大臣站出来，只有少数几个支持商税定制。
乾元帝不动声色：“秦爱卿，你有什么看法？”
“哗。”
文武百官，看向秦业。安阳王的老丈人，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安阳王的态度。无论文武百官，似乎都忽略了秦业在朝堂的存在。
就算是秦业自己，也忘记了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工部鄯善司郎中，而是朝中工部侍郎，三品大员。秦业习惯了别人的无视，而他也从来不会高调。
文武百官，不给他秦业面子，但是安阳王的面子必须要给。这个现在大商基石一般的存在，纵然文官都很不屑武夫，他们也都知道，大商有一个能打的，大商就会存在，才有他们朝堂斗法。
秦业先是迷茫，旋即反应过来，举芴出班：“陛下，臣没有什么意见。但是臣曾经听贾复生之言，天下万民一律平等。大商是优待商贾之朝，商贾却从未给大商带来利益。既然享受大商带来的和平与福利，商贾应该缴纳税务，贾复生常言，应当成立一个专有部门，核查天下商贾收入，征收五成税务。”
“哗”
朝堂上，文武百官，九成九都有产业，秦业转述的是贾芸的话，朝堂立即炸锅。
“安阳王一介武夫，懂什么天下安稳，商贾税务？”
“安阳王以为打了几次胜仗，就要插手我文官事物？”
“陛下，安阳王之言不可信啊。”
乾元帝眸子中也有些诧异，他难以相信，贾芸会有如此言论与看法。乾元帝看着秦业：“秦爱卿，贾复生还有什么话语？”
“陛下。”
秦业心下稍安，秦可卿出嫁，三日回门，贾芸与秦业谈论过此事。虽然没有深谈，贾芸的话语，秦业还是记得的。
他当时还感觉有些怕，不想谈论这个问题：“贾复生说，商人重利，心无国家大义，文武百官尽皆名下产业无数，一旦陛下谈及商贾税务，必然遭致文武百官率先反对。因为，这触及了文武百官利益，他们舍不得那些钱财。”
文武百官一个个愕然，这个贾芸有料事如神之能？
今日朝堂，谈及商贾税制，还真是他们率先跳出来反对。因为这损及他们的利益，他们根本没想国家大义。
文武百官，面色讪讪，有些惶恐难安。
贾复生几句话，就揭露了他们这些朝中大员的本质。
秦业不知道文武百官之想，他没有产业，也不懂这些文武百官，对于产业的看重：“文武百官，产业带来的收入，不能安民，不能安邦，只懂享乐，此乃误国误民的朝廷蠹虫，文武百官一旦支持税制改革，天下商贾莫敢不从。”
秦业侃侃而谈，越说口齿越是清晰。这是他第一次朝堂谈论政事，他相信自家女婿所言：“贾复生说，若是商税改革，他愿拿出每年收入一半，缴纳税务。陛下雄才大略，必然为天下之民牟利，陛下乃是万民之主，不只是农人之主，若是税务改革遇到阻碍，贾复生愿提兵平定天下”
贾芸还说过，各地官员，不知多少支持叛逆。白莲教的背后，不仅仅有商贾，还有很多地方官员，甚至是朝堂大员。这些他没有说，他相信皇帝陛下也是知道的。
“哗”
满朝皆惊，随后一片死寂。
兵部尚书，新上任的兵部长官孙长庚，满脸愤怒：“陛下，贾复生狂妄之言，西北之患至今尚未解除，岂敢妄言天下？”
“是啊，是啊。”
有不少大臣，面色沉凝，贾芸完全触动他们的利益，要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收走他们的银子。
内阁三臣，老城在在，内心也是愤怒，他们也是有产业不少。然而，三个老狐狸明白，乾元帝铁了心要收商贾之税。
是反抗乾元帝，还是顺从？
三个老狐狸，屹立朝堂三十年不倒，自然懂的舍弃与拿起。
“陛下，贾复生妖言惑众，乃是死罪！”
是的，是死罪！
贾复生得罪了整个天下商贾，必然被天下商贾唾弃！
乾元帝没有立即阻止混乱的朝堂，只是一双眼睛，扫视每一个大臣。贾芸说的不错，文武百官全部有产业，而且不少。
自身为官，必然给自己方便。
文武百官，奢靡成风，就是商贾之利的支撑。要是文武百官，同意商贾税务定制，天下莫敢不从。
当然，这些大臣，必然暗中支持反叛势力，给朝廷警告。
乾元帝脸色越来越冷，文武百官，要是全部如同贾复生之心，装着大商朝廷，大商岂能如同现在，国库空虚？天下不稳？
只是，西北战事，至今没有回音，乾元帝也是心中惴惴不安。
大商必须要有一场大胜，而且很漂亮的大胜，来震慑天下，震慑朝堂！
贾芸一人，关乎天下！
正在百官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旗兵骑马而来，狼狈的向大殿奔来：“战报，八百里加急！”
本来菜市场一般的朝堂，立即安静下去。
旗兵在百官注视下，有些胆战心惊，依旧举着战报，奔入大殿：“陛下，西北八百里加急！”
文武百官，死死盯着旗兵手中的战报，心潮起伏不定。
贾复生，是战败了，还是打了胜仗？
要是贾复生战败，商贾税收，必然搁浅，皇帝陛下也会因此忌惮天下商贾反意。要是贾复生打了胜仗，只是普通胜仗，皇帝也会考虑考虑。
要是一场大胜还是秋风扫落叶一般，他们就等着出钱吧。
“夏常，取战报来！”
乾元帝脸色阴沉不定，心中忐忑起来：“贾复生，整个天下，都在你这一封战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