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情冷暖
这件事情，贾芸并没有放在心上。
事情闹大，本就是贾芸故意为之，最好是满城皆知。本意就是，让宁国府有所忌惮。除非宁国府真的不要脸，再去逼迫秦业。
不过贾芸依旧没有停留，没有再去马市，而是直接从东门出城。宁荣二府就算是已经显露颓势，不复当年宁荣二公还在的时候。
然而，武勋一脉，宁荣二府影响力依旧极大。以宁国府的权势，很容易动用关系，把他抓起来。
他无权无势，宁国府很轻易就可以要他小命。
荣国府，掌权人还在高乐。
荣庆堂中，莺莺燕燕，唯有一个贾宝玉这个男丁。
四春、各房丫鬟，邢夫人、王夫人，赵姨娘等等，都在陪着史老太君。
史老太君喜欢热闹，更喜欢整日被人陪着。贾宝玉腻在史老太君怀中撒娇，引来阵阵笑声。
王熙凤打趣道：“哎呦，还是宝兄弟会讨老太太开心，我就不行，拉不下脸撒娇。”
众人大笑，史老太君笑骂道：“你这个破落户，凤辣子，才是最狡猾的一个。”
堂中，赵姨娘心里颇为不是滋味。他的儿子贾环，只是庶出，不说在府中地位如何，老太太也是极少会允许贾环来这里的。
王夫人笑涔涔的，儿子受宠，他与老爷地位才会更稳固。
众人欢笑一堂的时候，一个嬷嬷慌张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慌张？！”
嬷嬷到来，满堂皆惊。史老太君高乐被打断，厉声呵斥：“有什么话说来。”
“老太太呦。”
这是赖嬷嬷，在府中地位颇高，老太太发怒也不怕：“东府蓉大爷，在街上被人打啦，都打的晕过去啦。”
史老太君心中一惊，宁荣二府纵然权势不如之前，四王八公一脉，依旧交好，在神京城，谁敢殴打宁国府嫡子？
“谁这么大胆，敢殴打东府蓉大爷？”
王熙凤向来泼辣，办事能力极强，这时候赶紧询问：“打人的是谁，有没有通知顺天府抓人？”
王熙凤没有问因为什么，而是问有没有派人通知顺天府、五城兵马司的人抓人。可见，荣宁二府，向来霸道惯了。
“回二奶奶。”
赖嬷嬷赶紧回答：“刚才是二爷派小厮回来，说是西廊下五嫂的儿子，打的蓉大爷。”
“西廊下五嫂的儿子？”
荣庆堂一静，不是西廊下五嫂多有名，而是，他们中大部分人，听都没听说过。还是王熙凤知道一些：“贾芸？”
王熙凤丹凤眼闪过寒光：“这个贾芸，真是无法无天的莽夫，那秦家小姐跟了他，就是瞎了眼，这一辈子都毁了！”
众人心中凛然，特别是荣庆堂中，不少姑娘。谁都愿意嫁给一个温温君子，而不是一个只会打架斗殴，不计后果惹事的莽夫。
“反了，反了。”
史老太君大怒：“旁支殴打嫡脉，真是反了天。”
这哪里是单单打人这么简单，而是打他们嫡脉的脸面。史老太君顿了顿手中龙头拐：“贾芸呢，怎么处理的？”
荣庆堂人不少，四春中的三春，贾宝玉，对于史老太君的反应并不奇怪。在这等级森严的时代，旁支庶出，没有任何的地位可言。
纵然是贾政的儿子贾环，因为是庶出，在荣国府也没有什么地位。况且，还是五服之外的贾族旁支？
“回老太太，芸哥儿已经出城从军。”
贾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贾琏脸色极为难看。
“从军？”
荣庆堂中，一众女人一个个为之一愕。
盖因宁荣两脉，就是以军功荣封国公的。只是，自从贾演之后，荣宁二府，再无从军之人。这些年天下不太平，北方草原，东北鞑子，那都是吃人的恶鬼，从军就代表着送死。
“罢了，罢了。”
从军就是送死，贾芸可能无法活着回来，史老太君怒气散去一大半，凝视贾琏问道：“蓉哥儿现在怎么样了，受伤重不重？”
“哎。”
贾琏目光躲闪，把事情原原本本讲出来：“那个芸哥儿，体量极大，足有九尺有余，三拳两脚，宁国府小斯全部晕厥过去，芸哥儿轻而易举，捏着荣哥儿脖子提在半空，一巴掌拍掉几颗牙，也晕了过去，刚送到宁国府。”
“嘶”
体量极大史老太君这群女人没在意，宁荣一脉，基因很好，个个都是身材极高的。她们震惊于贾芸，竟然会有如此武力。
“荒唐！荒唐！”
史老太君怒气冲冲，以族长之尊，逼迫族人退婚，抢夺族人的未婚妻。荣宁两府同气连枝，这次连都丢尽了：“贾芸真是一个混账，不就是一个女人，这次荣宁二府，因他被耻笑，罪大恶极，罪大恶极”
探春眉头一拧，东府珍大爷，不顾脸面，抢夺族人未婚妻，芸哥儿为了护住自己的未婚妻，与东府发生冲突，最后还是芸哥儿的不对？
荣庆堂不乏明白人，然而，在他们看来，旁支就必须要给嫡脉让利，不就是一个女人，让荣宁二府丢脸，就是罪大恶极。
“砰！”
贾珍暴怒，并不是心疼儿子，而是愤怒贾芸竟然不顾同宗之谊，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那么，秦府那位，他现在绝对没有脸面再去争抢。
“可恶！”
贾珍满脸狰狞：“贾芸这混账，不是去从军？”
“嘿嘿。”
这时候，还有这种傻子，主动去送死。
虽然知道这时候从军就是九死一生，贾珍依旧不解气：“赖升。”
一个中年进入房内：“老爷，有何吩咐？”
“我书信一封，送到边军牛总兵那里。”
他要动用自己的关系，提前要贾芸去死。贾芸一死，与秦府再无关系，到时候施压秦业，两家联姻就很简单。
赖升一哆嗦，没敢多说。
现在关东之地，一片混乱。走出函谷关，那就是送死。好在，他不用亲自去的。
“老爷，要不要走军驿？”
军驿好歹隶属军方，不仅安全，还不容易丢失。
“哼”
贾珍不是傻子，这封信只能秘密的送，都不允许更多人知道。毕竟这件事情不光彩，走军驿，岂不是给别人留下把柄？
“拍一个得力的小斯，这封信务必要送到牛总兵手里。”
牛总兵就是镇国公之后，一等伯牛继宗。自从北疆战乱四起，牛继宗被任命为大同总兵，归属镇北将军节制。
大同距离函谷关最近，所以贾珍判断，贾芸必然会先去大同的。
夜，秦府。
最近边关告急军情，不断传达朝廷。秦业虽不是大员，只是一个鄯善郎，每天忙的依旧不可开交。
“爹爹。”
秦业回家之后，就看到自己的女儿，正在做绣工。
身穿一身素衣，却难掩鲜艳妩媚。秦可卿太美，如此美丽又是是祸非福。就比如今天看着如同仙子下凡，绝世倾城的女儿，秦业眉宇间满是忧愁。
秦可卿停下手中绣工，不解问道：“爹爹可是遇到烦心事？”
“哎。”
秦业叹息一声，前几天，贾珍就曾经找过他，想要两家联姻。只是，可卿已经于贾芸订下婚约，宁国府如此高门大户，他们算是没有了机会。
秦业没有隐瞒，把这件事情告知秦可卿：“那贾芸家门破落，前段时间，在码头扛粮包度日，如此可就苦了可卿。”
秦可卿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愁苦：“爹爹不用担心，左右不过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而已。只要他顾着家里，穷一点就穷一点吧。他现在怎么样了？”
太鲁莽了，宁国府嫡子，说打就打，那还能落得下好？
找这么一个鲁莽的夫婿，秦可卿心中柔肠九转，莫名心里发堵。
“他打人之后，就东出城门，去河北从军。”
秦业神情复杂，贾芸要是死在外面，他们就可以攀上宁国府，从今往后，女儿穿金戴银，享乐一生，他也不再有忧虑。
“从军？！”
秦可卿惊呼出声，谁都知道，现在从军，就意味着再也回不来。
最近几年，边军战死足有数十万，单单总兵都死了七八个。
果然是个鲁莽的，秦可卿对于这个未曾谋面的夫婿，打上了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