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哲学问题
等到段续独自返回玉霄斋时，时辰已经临近午夜。
他在青石下寻找出门锁钥匙，打开房门。
此时盘踞在一棵梅树上的小青蛇，听见了门口的响动，他猛然起身，窜到大门口一旁的树枝上。
竟然还有贼人胆敢趁着公子不在家，妄想入室行窃，这难道是把我照珠小青龙当成了摆设？
是的，小青蛇现在已经自称为照珠小青龙了。
既然已经踏上了化龙这条艰难的道路，自己再是挣扎也无济于事了，除非自己宁愿看着修为不再寸进直到等到寿终正寝。
一想到这里，小青蛇就觉得化龙貌似也没那么可怕了。
至少自己以后更加厉害时，出门打架就用不着只会藏在公子背后了。
他蹲在树枝上，将自己的身躯掩藏在积雪下，就等着贼人推门后一口咬中，就算不让他死，也得给他颜色瞧瞧。
他正欲咬下，截天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径直用剑身挡住了青蛇毒牙。
而青蛇此时却发现来人竟然是公子，小青蛇立马闭上自己的大嘴，同时露出来一个极具有人性化的微笑。
“咦？你这长虫不去修炼或是冬眠，跑到门口作甚？”
这可把小青蛇难为住了，他还没学会撒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段续的问题。
而段续看着小青蛇苦恼的模样，再看看空中嗡鸣的截天剑，再想起进门时突然看见的大嘴，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感情是把自己当做是敌人了。
段续突然想到自己没有养到一条看门狗，倒是捡了一条守门蛇，这不禁让他愈发觉得好笑。
小青蛇见段续满脸开心模样，急忙问：“公子今日是遇见什么喜事了吗？怎地这般欣喜？”
段续摇摇头，随之插上门栓道：“没什么，只是今天遇见一些趣事而已，现在想来忍不住觉得几分好笑而已。”
“何事何事？”
小青蛇急忙问道，毕竟他还只是一个两百岁的孩子，对人世间的许多事情都处在好奇和玩耍之中，免不了想知道一些趣事打发时间。
就连截天剑都在空中点点头，似乎在配合小青蛇的问题。
段续觉得今天遇见的事情说出来也无妨，便一边朝着竹舍走去，一边对着一蛇一剑讲述今日种种事情。
良久，听完整个故事的小青蛇忍不住耷拉脑袋。
“哎！早知道今天我也和公子一同前往了，就能看见那该死白猫的下场了！”
截天剑亦是情绪十分激动，特别是段续说到靠着拳头和法术战胜柳娘子时，他的剑身更加颤动。
就像是在说，要是今日他的话，就是一剑解决的事情，哪里会这般麻烦。
段续无奈对一蛇一剑说道：“总之事情最后就是那止虚山白守镜扫尾了，他使用门中秘法配合法器才能将那阴煞之地的凶物收起来，便独自返回宗门去了，而有关凡间之事就有郡神大人料理，索性我无事情可做，就将那图汉春送回居所，便回来了。”
小青蛇突然想起什么，他急忙问道：“公子可知那柳娘子是几重天修士？”
额，这个段续还真是不知道，于是他猜了下有些迟疑不定道：“三重天？四重？”
小青蛇顿时眼睛冒着精光，“哇！公子这么厉害？就凭一双手就和火法就打杀看三四重天的邪修？那公子该是什么修为？”
段续现在只觉得脑仁疼，遇见一条总是喜欢问问题的蛇精，还真是家门不幸，关键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啊。
于是他只得故作深沉道：“脑海里若是一味只想着境界，却不体悟天心，你还修什么道？难不成活着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比别人厉害？”
小青蛇丝毫没有注意段续的语气变换，只是愣愣问道：“嗯？公子你刚才说的道是什么？”
这可真是一个哲学性的发问。
段续嘴角微微一抽，算他嘴快，又抛给青蛇一个问题，这条山野精怪要是晓得什么是道的话，也不至于浑浑噩噩两百年。
也罢，今日自己心情好，就破例装一回大师。
只见段续浑身的气息陡然变换，霎时间竟然有种和四周天地融为一体的感觉。
在小青蛇眼里，段续明明就坐在那里，可是却又像是面前只剩一片空寂。
这不禁让他小小的蛇脑袋愣住，什么时候公子这么厉害了，这法术看起来好玄妙的感觉。
段续脸上表情无波，似乎是一潭不曾浮动的湖水。
他口中却缓缓说道：“所谓道者原本不为道，万物化生之前，道已存在世间，他是一种法理，亦是规则，即是掌控宇宙前混沌岁月的主宰，亦是安排宇宙降生后一切事物运行的轨迹，总之，道者是一切运行的凭证却不干涉事物的前行，他是万物化生的依凭却不关心万物是否因他而生，他是源头的源头，没有任何理由就存在先天。”
小青蛇听得很仔细，生怕听错其中的一个字，而截天剑亦是安静下来，仅仅躺在案几上。
唯有段续放置身侧的那盏古朴黑灯，随着段续的一字一句，抑扬顿挫间，光华流转不休。
“人们常说人的法则在地里头，地的法则在天里头，天的法则在道里头，而只有道的法则是自在的，本源的，他不为一切所动，却又默默产生一切，道’是无始无终，无所不包，无处不在。人要学道的话，当看鼻涕虫，当看屎尿便溺，所有事物都不放过，才能观见‘道’的法则与伟大。”
“可是由于人或物认识的局限性，所说的道都只是真正道的一部分，无法窥见道的全貌，故无法反映道的本质。例如我们说这是一张案及，可那是我们的说法，它是什么呢？是一堆木头，还是一堆粉尘？这都只反映了它的一个侧面，并不完全是他本身，而道亦然。
“正因为道本身是不可言说，所以说什么都对，说什么又都错，故而才有先贤将那永恒存在却又不停变换的玄之又玄的东西，强名称道，可是那真是道的真实名字吗？也是不一定，只是为了方便我们为他定一锚点，才强行教他为道。”
小青蛇现在已经被各种道道道绕得脑壳发晕，他还是强行逼迫自己听下去，冥冥之中又感觉，这是很重要的一次机会，故而他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等到段续结束之时，小青蛇突然问道：“那么公子寻找道到底有什么作用呢？”
段续答曰：“往大了说就是探索出一条自己的道，然后或许就能永存诸天，往小了说应该能白日飞升，立即成仙成圣？”
“不过这都是最粗浅的见解，对于我而言应该是一种习惯亦是一种想要找寻的答案。”
小青蛇问：“那么公子找到自己的道了吗？”
段续道：“或许吧，所以我每天走的每一步，抬得每一次手都是我的道路。”
其实小青蛇还有什么疑问，比如什么是宇宙，诸天又是什么，何为本源，又何为混沌。
但是他听见段续弯弯绕绕的话，觉得自己现在可能还是理解不了，索性就暂时不想问清楚了，总有一天自己想起来的时候再问不迟。
烛火摇曳，寒风微拂。
一人一蛇对立而坐，就在冬夜的夜中谈论起各种琐事。
还是小青蛇觉得自己接受的东西太多，才着急离开赶忙去消化消化。
松竹阁。
郡守大人已经将那些倒地昏迷的游侠豪客们，统统安置到了其他地方。
现在松竹阁已经全部被戒严，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只有少数几个小吏还在主楼里翻找东西。
这时原本被烧成漆黑的坑洞边，出现一位老人。
他正是在名启山脉附近，寻找杀人凶手的天斗宗拂姓老者。
他眼睛死死盯住坑洞，浑身上下竟然有火光乍现。
“竟然是我天斗宗《火神焚世诀》功法的路数。”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那杀害自己女儿和徒弟的歹人！
因为最近时间，并未有其他修行这门功法的弟子，来到这附近。
有一小吏发现了贸然闯入的老者。
“喂喂喂！我说老头，你没看见官府告示吗？都说了不准进来，你还来收破烂，快滚快滚！”
小吏正要将手搭在老者肩膀，却突然一阵巨力袭来，人影瞬间被一拳轰出山下，脑花四溅。
而小吏的同伴见此，已经被吓得大小便失禁，空气中屎尿味频频。
老者没有再看着坑洞一眼，也没再理会这些剩下凡人，他转身大踏步离去随之消失夜色中。
“哼！你就继续藏着吧，我就不信找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