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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满背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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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承快要死了。

    谁看大他现在的样子,恐怕都是只有这么一个感觉。

    躺在床上的男人,脸色苍白无一丝的血色。

    皮肤是一种灰败的苍白。

    身上死气沉沉的,浓郁的像是能肉眼可见。

    身上贴满了各种监测的仪器。

    两只手上都插着针孔,正在进行输液。

    只不过短短的几天,原本不该是这副摸样。

    但是他身体数值下降的太快,医生不得不采取了所有能用的手段,来维持住他的生命。

    陈博文带着桑沛儿进到病房的时候,茅承的床边就只有一个看顾的护士在。

    见到有人进来,小护士赶紧叫人。

    茅承的妻子和儿女都在隔壁的病房休息,这时候才赶过来。

    看得出来,她们脸上不痛快的表情,不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病情,而是都不太想和这个男人共处一室。

    做丈夫和父亲做到这种地步,也是难得的人才了。

    “我爸经常说,给了钱给了房子住,能把我们养大,已经是很大的恩情了。”

    看到桑沛儿的表情,茅承的儿子脸上露出嘲弄的表情,说道,“他愿意施舍给我们是他心善,我们不该贪心想要更多。所以我们都不太想离他太近了,担心被他认为是贪心。”

    茅承是个保养的不错的中年妇女,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她扯了一下儿子的衣服,让他不要说这些。

    这位女士在保护儿子。

    多说这些给外人听,很少有人能真的理解。

    反而是更多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你这种行为指指点点,简单粗暴的评价为不孝。

    至于另外站在一边,扶着母亲胳膊的女儿,脸上则是一片的漠然。

    “我想走近看一下他,可以吗?”桑沛儿对三人询问道。

    “可以。”做妻子的点了点头,做儿子的回答道,“我们知道你是辜总请来的。这个人对我们是苛刻无情,对他的朋友兄弟和老板,却是没话说。也就只有辜总现在还记得他了。”

    不过其他的那些兄弟朋友,可是一个露面的都没有。

    喝酒玩乐消费的时候,只要朋友圈发一条,就像是一支穿云箭射出,顿时一呼百应,千军万马来相见。

    哪像现在,人都要死了,躺在病床上。

    单独发信息打电话过去,对方都能推脱。

    这还都不是要借钱,或者是让他们出力。不过是问问有没有认识的医生,和知道的能治疗疑难杂症的医院。

    只能说茅承当时享受的,就是众星捧月,大家奉承他的快乐。

    大家给了他快乐,跟着消费一下,有问题吗?

    各取所需罢了。

    遇难的时候还想让人帮忙的话,就有些过分了。

    对于茅承儿子语气里的嘲讽,桑沛儿和陈博文都当做没听见。

    反正嘲讽的也不是他们和辜总。

    走近了两步,桑沛儿抬起手,手心朝下,停在了高于茅承的面部一尺的位置。

    慢慢的下落。

    下落到距离他的脸,只有一寸的位置的时候再次停住。

    接着缓缓的平移。

    再次停住是在茅承的脖子和肩膀的位置。

    “陈博文。”桑沛儿喊道。

    “怎么了?”陈博文闻言上前。

    “你掀开他的衣领看一眼,他脖子后面,是不是有纹身。”桑沛儿说道。

    陈博文就又上前了一点,用手指掀开了茅承的衣领子,露出他脖子往下到肩膀的位置。

    那里有青黑色的纹路。

    看着是很像纹身的摸样。

    由于是在脖子下面到背部的地方,从正面看下来的角度是看不到的,要侧开一点。

    所以他的家人似乎也不知道。

    做儿子和妻子的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

    都是皱眉。

    “他之前没纹过身。”还是当儿子的说话道,“小的时候我想纹身,他还打骂过我,说那是不正经的人才弄得东西。”

    社会流氓似得性格,却觉得纹身才是二流子混混的标配。

    他这样的好人是不纹身的。

    是谁改变了他呢?

    “应该是他的那个小情人。”茅承的大女儿这时候终于说话了,两眼木呆呆的道,“我之前他听说他们一起去找个刺青的师傅。”

    “我想看一下他的后背。”桑沛儿看了一眼茅承的女儿,回头问茅承的妻子。

    “你看吧。”茅承的儿子再次代母亲回答,“比起做过的那些事情,他身上应该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这时候都还不忘踩一脚父亲。

    也真是父子情深了。

    “把医生喊来吧,他身上的这些检查的东西都先拆了。”桑沛儿说道,“暂时用不着,他死不了。”

    茅承的家人没有一个有异议。

    呼叫了医生和护士过来,把他身上的东西都拆了。

    就连手上插着的吊针都拆了。

    也就是看在辜总的面子上,和碍于情面不得不救治这个人。

    不然他们大概是更想就这么放着不管,他自生自灭。

    “茅承的情人,你们见过吗?有没有认识她的,给我看一眼照片。”桑沛儿在医生护士忙碌的时候,问茅承的家人道。

    “我有。”茅承的女儿将手机拿了出来,相册里找到了一个女人的照片。

    很漂亮的一个姑娘。

    看着年龄不大,最多不过二十多岁。

    黑色的长发,身穿连衣裙。

    细腰大长腿。

    “模特?”桑沛儿看了一下照片上的身高,猜测对方的职业问道。

    “嗯,不太出名的一个模特。”茅承的女儿道,“不知道我爸是怎么和她认识的,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任何交集才对。”

    “有人想让他们认识,他们当然就能认识了。”桑沛儿一笑。

    这姑娘的面相很正常,没有很特殊的地方。

    只是锁骨附近有个蝴蝶的纹身,让桑沛儿感觉有些奇怪。

    “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知道,她的那个小区,是我爸给她买的房子。”

    话最少的大女儿却是对茅承和他的情人,知道信息最多的人。

    她顿了一下,接着道:“我找人打听过,很多人都说这个女孩儿是狐狸精转世,说她会下蛊虫下降头。”

    美丽的女人如果在异性中又很受欢迎,的确少不了这一类的传闻。

    与其说是传闻,不如说是谩骂和诅咒。

    不过既然茅承的大女儿特意的提起来,应该是有些地方,让她也这么觉得。

    “她这个人是挺妖的,这不是在贬低她,而是在阐述事实。”桑沛儿询问的眼神过于明显,所以这位三十几岁的女人,还是说了下去。

    “正常人会把珠子或者是一些奇怪的东西,镶嵌在自己身上吗?她会。而且她会吃一些奇怪的东西,还喜欢用药材泡澡。”

    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都能调查的到。

    “镶嵌?她把东西镶嵌在身上?”桑沛儿挑眉。

    “是的。现在的姑娘有些有个性的,会在身上打钉子。但往身上镶嵌朱砂或者金箔的,我就见过这么一个。”

    桑沛儿若有所思的点头。

    镶嵌的目的,可能不是为了增加魅力。

    而是为了压制一些东西。

    她给邬青发了个消息,让他去查一查茅承的这个情人。

    这时候医生护士将床上的仪器都拆走了,桑沛儿走回到了病床边上。

    看了看,然后从包里拿出一颗玻璃珠,放到了茅承的嘴里。

    玻璃珠是普通的玻璃珠,所以它不能用来救人。

    只是用来佐证一下猜测。

    “搭把手吧,把他翻过来。”

    几个人一起把茅承的身体翻了过去,让他面朝下趴着。

    脸朝向一边。

    玻璃球没有掉出来。

    说明人还有救。

    掀开他后背的衣服,露出了全部的后背皮肤。

    上面有一大片的灰青色的图案。

    看清楚纹的是什么之后,大家都有些傻眼了。

    “这是……”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是山脉水系地图。”桑沛儿道。

    “我还以为会是小鬼或者是有讲究的大神通者。”陈博文忍不住说道。

    不是有那种说法吗?

    如果纹了背不动的人物,非但得不到庇护,还会被吞掉人气。

    有些作恶的人,在身上绣了嫉恶如仇,性烈如火的神明,就会被反着克制。

    “你说的那些,会把人这么快就变成这样吗?”桑沛儿轻笑道。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在身上纹地图会出事儿?”

    “谁会闲着没事,把地图纹在身上,还纹的范围这么大?藏宝图也不过是一个山谷,最多一个山脉。”

    茅承身上的是一张全疆域地图,最大的几条山脉和水系都有。

    而且用的颜料里面,还掺了牛羊猪的血。

    古代帝王或诸侯祭祀社稷时,牛、羊、豕(shi,猪)三牲全备为“太牢”。

    “这是把自己当祭品祭祀给山川灵脉了,可惜,山川灵脉从来不收活人祭品。”

    反而将这种行为视作一种污蔑。

    所以茅承现在是在遭受惩罚。

    桑沛儿从包里取出了三根细香,点燃了之后,香头朝下,在茅承的背上,烫出了两个洞。

    茅承的妻子看到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他的儿女们则是完全旁观者的姿态。

    往好处想,大概是知道桑沛儿不是来害人的,所以才不担心。

    香头烫出的洞足够深了,桑沛儿将香拔了出来,重新点燃,插在了这烫出来的洞里。

    燃烧的香灰落下来,落在茅承的背上,很快将地图盖住了。

    接着桑沛儿又点燃了三个香,如法炮制。

    直到第六次点燃的香立住,落下来的香灰,将地图遮住了大部分,她才停下来。

    其他人都冷眼看着。

    等桑沛儿忙完了,陈博文问道:“怎么样?”

    “等吧,如果山河灵脉愿意放过他,这些香就会正常的烧完,到时候只要把香灰涂抹到他背上,将地图全部盖住,再点上几根香,把地图毁掉就行了。”

    桑沛儿口中说的简单,但是这个把地图毁了,恐怕就是用她刚才的方式。

    用香头烫毁。

    这可有得罪受了。

    “他身上的刺青,不是普通人给他刺的。一般人就是刺了也不会像想在这样这么严重。动手的人懂点邪门的手段。而且他身上还有被特殊药材跑过的味道。”

    有些人相信,献祭给自然神灵的祭品,要经过挑选和炮制。

    桑沛儿猜测,茅承大概是经历过一次,邪门的献祭的仪式。

    这种仪式最初被创造出来,的确是为了沟通神灵,向神灵献上贡品,祈求庇佑。

    但创造仪式的人或许是能力不够,也或许是包藏祸心,使得仪式本身并不被他们祈愿的神灵所接受。

    就变成了强制的向神灵塞东西。

    强迫神灵收下祭品的做法,招致了神灵的愤怒。

    也就成了一些人专门用来害人的方式。

    当然,想用这种方法害人很难。

    只要被献祭的人自己不同意,就无法成功。

    因为仪式需要被当做祭品的人,主动且自愿的表达出来,才能启动。

    也许,茅承是为了他的小情人,在神灵面前发了誓。

    这是最有可能的猜测了。

    沉入爱河的男子,在心爱的女子的注视下,发誓会永远的爱护她,愿意为了她去死。

    这是很顺理成章的誓言,也许在他自己看来,都只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甜言蜜语。

    然而仪式并不会分辨祭品是否受到了欺骗,才说出这些话,它也不能判断说话的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它只能判断出,祭品是不是主动的自己说出了这样的承诺。

    就像是一个被设定了固定程序且没有智慧的机器人,它所负责的就是在你说我愿意之后,把祭品扔给神灵。

    而神灵不接并扔了回来,然后对祭品施加惩罚。

    这些都和它无关。

    茅承还算幸运,他身上的孽债并没有多到,会立刻要了他命的程度。

    虽然他对待妻儿是个不折不扣的渣滓,但他身上的煞气孽力和福德金光,,目前还是平衡的状态。

    桑沛儿戴着手套,又给他背上烫了好几个洞,然后用香灰将地图盖上。

    还好是在私人医院的特护病房,否则这么做,大概会被抓走。

    “接下来就不用管他了,这香灰得盖两天,之后就没事儿了。”

    由于这次没有阿花的口粮进账,所以桑沛儿显得有些兴趣缺缺。

    希望邬青那里能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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