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公平,母爱亦如此
桑洛儿口中说的故事,一点都不新鲜。作为她姐姐的桑沛儿,甚至要知道的更多。
这个完整的故事,应该是这样的。
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就算受过教育,懦弱的性格也让她在面对丈夫施暴的时候,选择了忍耐。
“熬过去就好,谁年轻的时候不是这么过来的?”这句话桑沛儿从妈妈口中说过不止一次。
她也许试图求救过。
小的时候,桑彪打她的时候,骂她怎么不跑了,跑回家还不是被送回来?
在家吃两顿饭都会被爹妈嫌弃的女人,往哪跑?
再敢跑,就把你腿打断!
开始的时候她一个人挨打,后来两个女儿和她一起挨打。
生了第一个女儿的时候,挨打的次数也变多了。
因为生了孩子的女人,没有之前鲜嫩,身材走样脸上有雀斑。
生了第二个女儿,就不只是挨打了,连饭都吃不饱。
男人嫌弃她生了孩子肚子肉多,体态不好看,就不准她吃饭。
长期的精神摧残和虐待,让这个女人的身心都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就是在这样的崩溃中,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愚蠢的办法,但对待桑彪这样一家愚蠢的人,有用。
她在两个女儿中选择了一个牺牲。
街边巷子里廉价的捏脚店洗头房,客户群是没钱的屌丝和中年老男人。下午时分,小区附近主干道隐蔽处的算命摊,则是给生活不如意的中年妇女和老太太准备的。
只要留心很容易就能找到。
女人找到了这样一个人,给了他身上仅有的两百块钱。
撒了一个谎。
两个女儿里有一个是身上有煞气,另外一个则命好,命里带着家里顶梁柱转运的机会。
从此,两个女孩儿的命运开始逐渐变得不同。
这个女人用她所有的聪明才智,费尽心机的维护这小女儿的“富贵命”,不惜拿大女儿做筏子。
理由是大女儿比小女儿长两岁,身体素质好又懂事,被打了也不会那么容易打死。
而她因为生了一个带富贵命的小女儿,也能少挨几顿打。
蠢笨的女人,拙劣的把戏,加上一点点的巧合,还是唬住了眼高手低,好吃懒做一心想着暴富的桑彪。
暴虐的男人主宰的家里,三个女人的日子仍然难过,但小女儿还是成了最幸运的那一个。
直到有一次,男人喝醉了下手太重了,女人喊了一晚上疼。
大女儿住校没在家,小女儿不敢吭声,男人更是不会管她。
没熬住,死了。
尸体发现的时候,人早就凉了。
这些是桑沛儿记忆里有的。
早熟又聪明的小女孩儿,在大人们不在意的角落里长大,还在母亲在家里烧香的时候,偷听到了所有的真相。
所以,她才会在妹妹和妈妈也欺负自己的时候不吭声。
只是想尽办法的想要从这个家里逃出去。
真正的逃出去。
可惜,她恐怕不知道,面前这个好像真的相信,那个假算命的说的是真话的桑洛儿,也早就知道真相了。
却能做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毫无心理障碍的欺负姐姐,以能获得一点点禽兽父亲的好为荣。
真是不知所谓。
愚蠢,且恶毒。
即便是现在,桑洛儿在自己面前,还在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将一切都推到了死去的妈妈身上。
在她的讲述里,就是有一天,桑彪带回来一个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的本事很大,对他们家所有人的事情,都能准确的说出来。
桑彪让母亲把两个女儿领了出来,让算命先生看看。
算命先生一番推演,算出大女儿命不好,是个讨债鬼,弄不好会连累家人,但也不要太得罪她,免得被报复。
小女儿命里有贵气,要好生对待。桑彪四十二岁那年有一场大富贵,恐怕要应在这个女儿身上。
“妈妈说的都是真的,我命里有大富贵。前段时间,突然就有人来找我,让我告诉爸爸,只要让姐姐乖乖的跟他们走,就给我们一大笔钱!你知道吗姐姐,那笔钱有五百万!”桑洛儿情绪激动的说道,“有了这笔钱,我们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了。漂亮的衣服,房子,能请同学到家里做客的客厅,一切都会变好的!一切都会……”
“我们家?包括桑沛儿吗?”桑沛儿打断了她,面带嘲讽的问道。
“姐,我……”
“找上你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们带着墨镜和口罩。给钱的人坐在车里,我不认识他们。”桑洛儿摇头说道,然后又说,“不过我看他们不像坏人。姐,他们带你去哪了呀?他们伤害你了吗?”
“……阿花,咬她。”桑沛儿的耐心终于在这个“妹妹”虚伪的拙劣表演中被耗尽了。
她挥手将向日葵扔了过去。
阿花长满了尖牙的小嘴,落在了桑洛儿的脖颈上。
瞬间,咬出了血。
“啊啊!滚开!桑沛儿,你不能这么做!杀人是犯法的!你不能伤害我!”桑洛儿疯狂的伸手去拍打阿花,嘴里凄惨喊叫的同时,还不忘发出威胁言论。
幼稚,卑劣,且愚昧。
仙姑上去一巴掌,把人拍晕了过去。
用行动表示,她能。
“怎么变的这么弱?”桑沛儿把阿花从桑洛儿的脖子上拿了起来问道。
“唧唧!”变弱了很多的阿花,两只绿色的叶子抱着自己的花盆边沿,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没吃饱吗?”桑沛儿看了看地上的两人,“那就把这里所有的气都吃掉吧。”
“唧唧~”阿花顿时快乐了。
它在桑沛儿的手心蹦着转圈,然后张开小嘴一吸,就有普通人肉眼看不到的各种颜色的气,翻腾着在空中凝成一条细线,像面条一样被阿花吞了进去。
“嗝!”阿花吃饱了。
它扭头看向主人,并用其中一片绿叶拍了拍花盆边沿。
“吃饱了就睡?都不问问我们现在在哪吗?”桑沛儿额角抽搐,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它的花瓣。
“唧唧?”阿花扭动身体,有些不解。
阿花不是在妈妈手心里吗?
“果然头脑简单更容易快乐,回去吧。”嘴角勾了勾,桑沛儿将阿花送回了灵植园,让它去睡觉。
为了抵御传送阵,灵植园里所有的魔植,都消耗了大半的力量。
不得不回归到了最弱小的时候。
本体是一株魔种吞日葵的阿花,就连形象都为了讨好这个世界的本源意志,变成了这副蠢萌的样子。
也是牺牲良多。
桑沛儿打开洗手台上的水龙头,捧着水漱了下口又洗了把脸,然后她发现自己饿了。
还真是很新奇的体验。
手撑在洗手台上,一抬头,眼前是面镜子。
镜子里的小姑娘脸色苍白,眼前模糊的看不清五官。
仙姑楞了一下,想了想,弯腰在洗手台下的柜子里,摸到了一个眼镜盒。
里面有一副黑色的笨重的近视镜。
在家里看书学习连灯都不敢开的小女孩儿,怎么可能不不近视。
这是备用的眼镜,那她之前戴的那副去哪了?
戴上眼镜,这下看清了。
镜子中的女孩儿脸上还带着水珠,眉毛淡而细,眼睛有些圆,眼尾上翘,眼底有些红血丝。
明显没有休息好。
鼻子挺鼻头是肉肉的,嘴唇上厚下薄。
长发用大夹子随意的夹起在头顶。
额头耳后都是碎发,有种毛绒感。
是小女儿才会有的稚嫩。
脸型上宽下窄,两颊有些肉肉的。
不十分漂亮,但绝对不丑。
这个年纪很少有丑的女孩子。就算风吹日晒,平时也不注意保养,可是稍稍打扮一下,年华逝去之前,都是青春靓丽的小美女。
很显然,有人给桑沛儿特意装扮过。
包括她的头发和身上的衣服。
“长得真漂亮。”
仙姑看的愣了一下,然后十分走心的夸赞道。
不愧是精于算计的臭道士,这也算到了吗?
镜子里的小姑娘果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掀开衣领看了下,锁骨下面果然有颗小痣。
不出意外,小腹也有一颗。
顿了一下,她把脚上的鞋脱了,高抬腿将脚心对着镜子。
哦豁,不出意外的,
脚心里果然有一颗红色的痣。
如果不是刚才阿花出现过,仙姑可能会再次陷入迷思。
怀疑醒来之前的过往,才是一场大梦。
臭道士不会是打着,让她以为自己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安安分分的在这里活到老去吧?
还真敢想。
从卫生间出来,桑沛儿直接朝着大门走去。
这个家里没有属于桑沛儿的房间,之前没有现在更不会有。
她的个人物品,除了脸上带着的这副,被特意藏起来且对桑洛儿没用的眼镜,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对这里充满了厌恶。
一刻也不想多待。
路过客厅的时候,冷眼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桑洛儿一眼,看着这张五官平凡甚至有些丑的脸,仙姑有一瞬间的不解。
不解那份不公平的母爱。
抬脚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桑洛儿脖子上的血已经止住了,但是这个伤口会一直存在。
结痂之后会再流血,流血之后再结痂。
又疼又痒的持续下去。
这是给你的回礼,不用谢我,好妹妹。
临走前,桑沛儿从桑彪身上拿走了两百块的现金。至于那五百万,就留给爸爸了。
是乖女儿给好爸爸的谢礼,谢谢他的生养之恩。
不过,希望爸爸为了护着这五百万不要太辛苦,命和钱有时候,只能选一样。
在小区门口,招手叫了辆车,桑沛儿重新回到了,醒过来的那个小山坳。
她要试一试,能不能找出害她的那些人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