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若我死了，是不是就能离开这座冰冷的囚笼

    “朕看见有个年轻人缺了一条胳膊，一问，才知道他把胳膊砍下来，煮熟了喂他那快饿死的老母亲。有的饿的眼睛发红，不忍心吃自己的孩子，就偷别人的，甚至跟别人交换孩子”

    “这样可怕的事，就发生在朕手里，朕，朕”宴芝哽咽了，眼眶逐渐湿润。

    李还真的贴身近侍惊恐的看着这一幕，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不是做梦。

    陛下流泪了？陛下为她嘴里的黔首们哭了？陛下真的觉醒了？

    惊讶的不止近侍，就连他认定失了情绪的李还真脸上也划过一抹讶异。

    宴芝喃喃道：“朕不是一个好皇帝，朕手里的大臣们亦没有一个好东西。”

    “太平日子过久了，他们渐渐忘掉底层人民的艰辛，他们早已不在乎百姓的生死，他们只在意今天吃什么，明天穿什么，后天能不能多纳个美人”

    “皇后，你知道么？百姓们的要求很低，他们不过想吃饱穿暖，有间属于自己的屋子，这很难吗？他们没有偷懒，一直在劳作，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可收获的成果刚够供养这群老爷”

    “他们拼了命供养老爷，让老爷们吸他们的血，可到了需要老爷们救命的时候，老爷们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们”

    宴芝抹掉眼角的泪水，真诚凝视李还真。

    “我小时候就知道表哥心有沟壑，才学横溢”

    “朕思虑良久，预备不久之后开设一间国学院，让表哥一样的有识之士担任院长，广纳贤才，通过他们教授出更多爱民如子的人才，一部分人才留在朝野帮朕治理国家，一部分人才下放到各地，建立地方书院”

    “一个教出十个，十个教出一百个总有一天，朕要这大齐的百姓无论贫穷富贵，男女老幼，人人识字，朕要让底层的人民看到上升的希望，朕要让他们知晓，知识面前，人人平等。”

    “只要拥有真才实干，不管种地的还是杀猪的，他们一样能封王拜相，成为大齐的栋梁！”

    这一段话，昨天才对季无垢说过，她觉得效果不错，所以稍微修改了一下，拿出来继续用。

    当捕捉到李还真脸上细微的变化，她相信这个模板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出场机会。

    “朕知道这是一件不容易达成的事，但朕愿意为了黎民苍生去努力去尝试，等国学院修好，朕放表哥出宫担任院长，表哥这般优秀的男儿，不该困于方寸之间。”

    人嘛，关在封闭的环境里容易想七想八，李还真就是典型。

    说他造反吧，也不尽然，可能他自己都没整明白自己究竟想干些什么，无非心里憋着一股气，想要发泄。

    发泄的渠道很多，干嘛非得造反呢，人活一世，有意义的事情多的去了。

    宴芝走向李还真，朝他伸出了手：“你，可愿助朕一臂之力？”

    李还真死水一般的眼睛出现了一丝波动，他抬头，空荡荡的眼睛注视宴芝。

    此时的李还真就像一个坠入深渊的人，站在崖底，仰望光明，想要逃离黑暗，又害怕被外面的阳光灼伤。

    这是一个优柔寡断，婆婆妈妈的男人，估计得拿鞭子抽，抽一鞭走一步的那种宴芝瞬间分析出他的性格特征，猛地俯身握住了他的手。

    李还真一窒，下意识抽出手，宴芝不放。

    “你以为朕在逗你玩？还是以为朕在利用你？不，不是！”

    “朕只是不忍心看你一直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忍心你苦大深仇，总是一脸的全世界我最惨。”

    “外面的世界很大，为什么不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天底下那么多人，有八成人一天只吃两顿饭，有五成人饭都吃不饱，你我生来高贵，可是你我的高贵是谁给予的？我们的父母吗？不是！”

    “我们的高贵是建立在千千万万子民的血汗之上，没有他们的供养，你以为我们能吃得上这么好的饭菜，穿得上这么好的衣裳？”

    “没有他们的负重前行，哪有你的伤春悲秋！”

    “假若大齐的皇室人人如你，官吏人人若陈玄，离灭亡还会远吗？”

    她松开手，仿佛全身力气被抽干，缓缓走到大门口，又停了下来，没有回头。

    “该和自己和解了，放下怨恨，也放过自己。”

    望着陛下渐行渐远的背影，近侍目瞪口呆：“陛下中邪了？”她一年多没来过皇后这，一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变得相当不错。

    “公子，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