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争论

    京城

    皇宫已被皑皑白雪覆盖，宫人夜间便起身扫雪，总算没让宫门到金銮殿的路被雪淹没。白雪模糊了金銮殿檐顶的四尊神兽石像，平白失了几分威严。

    但早朝的氛围依然热烈。

    一个小兵举着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在殿前下马，再一路猛冲打破了朝堂的秩序：“皇上，扬州盐城遭袭，被海外的倭人占领，县令身亡，百姓死伤不明。扬州知府冯韵贤请旨朝廷支援。”

    一整个宫殿好长一段时间针落可闻。

    好半晌昌武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再说一遍，哪里遭袭了？”

    “扬州盐城。”

    “江南？海外倭人，就是之前抢劫了村落的海匪？”昌武帝怀疑自己幻听了，回颌、南蛮、北疆哪个打进来他都不会惊讶至此，可一帮打家劫舍的海匪，袭击手无寸铁的村民倒也罢了，如今居然打进了守卫深严的盐城，确定不是在说笑吗？

    皇帝都惊讶至此，百官自不必说。

    这日的早朝注定鸡飞狗跳，朝堂上吵成一团，都在质疑这封八百里加急的真实信。

    送信的小兵急得直跳脚，却是人微言轻，根本没人听他说话。最后还是镇国公欧阳文站了出来：“皇上，微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赶紧派兵支援，将这伙胆大包天的海匪赶出盐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帮人有病吧，谁敢拿八百里加急开这种玩笑，嫌全家人命太长了吗？

    江南是大胤腹地，更是大胤粮仓。

    那帮海匪若是借着盐城开道，一路往里厮杀，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直捣京师。

    虽然他觉得光凭一群海盗做不到这地步，可万一有前朝余孽趁机作乱呢？而且顾砚尘信上说了这帮倭人不得不防。

    欧阳文身子一僵，顾砚尘现在是扬州萧山卫的老大啊，盐城出事，他首当其冲，一个失职的罪名少不得要按在他脑门上，这家伙不会这么惨吧，刚刚翻身没多久，就要被砍头。

    坏事不能想，因为想着想着它便应验了。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便有一御史出列了：“皇上，盐城城破，这么大的事儿，卫所是干什么吃的？微臣请旨，将其押解进京严惩不怠。”

    兵部尚书道：“这等吃干饭的千户留着何用，还押解进京呢？依微臣看，就地处决便可。”

    “应该五马分尸。”

    “阵前斩将不太合适吧，还是让他戴罪立功比较好。”

    朝堂再次乱成了一锅粥，眼看一堆人急着将罪责往顾砚尘脑门上按，欧阳文急得差点在朝堂上团团转。他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忽然灵光一闪：“皇上，臣有话说。”

    昌武帝正被吵得头疼，挥挥手准了。

    “皇上，扬州千户顾砚尘乃微臣好友，他曾多次与微臣写信，详说倭人危害，建议朝廷早作安排。但他人微言轻，写了数次奏折都石沉大海”

    “什么，他写过折子？右相。”昌武帝恍惚想起欧阳文的确与他提过几次，但他觉得镇国公府虽然满门英烈，可欧阳文打小就被老太君盯着习文，哪里知道什么战事。

    再说了，他也不信一帮海盗真能成什么气候，是以回回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但这事儿自然不能公诛于众，他立刻想到了内阁。内阁大臣管理奏折，平日里都由他们过滤到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有大事才会呈到御案之前，而右相赵宗，正是内阁的管理者。

    顷刻之间，右相便出了一脑门的汗，他手执笏板恭敬道：“启禀皇上，老臣不曾见过顾千户的折子。可能，可能是底下人觉得不重要，便，便直接给过滤了。”

    盐城城破之前，皇上自己都没觉得这事儿重要，更别提其他人了。

    大胤习惯性地把战场定义在边关，说最最和平富庶的江南要出事儿，那不是纯属给皇上添堵吗？

    内阁的人自然不会做这种傻事。

    昌武帝很轻易地想通了此间关节，便勒令右相回去查清楚，再把卫千户的奏折找出来。

    当然，当务之急还是派谁去扬州支援。

    欧阳文知道，派兵之事，便是再急朝堂上少不得也要扯皮几天。但他仍是松了口气，不管咋说，失职这口锅他可算是帮顾砚尘卸下了。

    至于右相会将谁推出来做这个倒霉鬼，那自然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