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李氏娘家

    六月阳光正烈，哪怕上午，也灼人得厉害。

    陆念芙挑着树荫走，青苗紧跟其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姑娘，您真要把染坊拱手让给夫人啊？”

    “什么叫让啊，那不本就是小飞的东西吗？再说了，染坊在我手里，她见天儿地联合外人给我添堵，给了她就不一样了，再傻也不至于傻到寻人来分她手里的钱吧。”

    “可是夫人不懂经营啊。”

    “没事儿，有罗叔和邱叔看着，出不了大毛病。”陆念芙很是放心，当敌人有一群的时候，就绝不能让他们连成一块铁板，分而化之各个击破，方为上策。染坊到了李氏手上，该着急的就是吴家人了。

    唔，想来李家也会掺上一脚，那就把这块肉丢出去，让他们狗咬狗满嘴毛吧。

    李氏的父母前年便相继去世，如今当家的是她大哥李传虎。

    她回去的时候，早市已散，杂货铺里没啥生意。倒是有个年轻的书生站在柜台前，仔细一看，原是侄子李士吉正跟她哥要钱。

    李传虎不太乐意：“前儿不刚给你二两，怎么又要？”

    “同窗攒局吃饭，大伙儿都去了就我一个不去别人怎么看我？”

    “今儿吃饭，明儿喝茶，老子送你到书院是让你去读书的，你可倒好，见天儿的在外头撒钱，真当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儿子这不是为了交际嘛，将来当了官，这些可都是人脉。”

    “你可拉倒吧，学堂上了七八年，童生试都没过还当官呢。也就你娘信你那套鬼话，去什么饭局，给我老实回书院读书，我告诉你，今年秋天你要还不能考过，那就趁早给我回来看店。”

    李士吉老大不乐意：“守着这么个小铺子能有什么出息？我才不干呢？”

    “兔崽子，眼高手低的，看我不打死你。”李传虎操起拍灰的鸡毛掸子就要上手揍人，李士吉一个箭步蹿出去老远，正好跟李氏撞上。

    他都一脸凶恶准备开骂了，看到李氏的脸立刻换了笑模样，速度之快，日后便是读不了书也能去演个变脸名角：“原来是小姑啊，您怎么有空回来了，快，里头坐，爹，我小姑来了，快给泡杯好茶。”

    “我自己的亲妹子，用得到你交代？”李传虎收了鸡毛掸子，乐呵呵地从柜上取了最好的茶叶沏上。

    不多时，小小的杂货铺便茶香四溢，李氏心里热乎乎的，心道还是娘家好啊。她从荷包里取了锭银子递给李士吉：“大哥，不是我说你，小吉才多大，考试哪急得来？倒是这人脉，同窗的感情可是最牢靠的，且只得这几年，过村没店，总不能等大家都各奔东西了才联络感情吧？”

    那锭元宝足有五两，李士吉立时喜上眉梢，又怕他爹管他要钱，忙说好话谢过李氏，一溜烟就跑走了。

    李传虎“唉”了一声：“小妹，知道你疼他，但五两也太多了吧，这钱都够普通人家嚼用半年了。”

    “大哥说的那是乡下人吧，咱们小吉以后可是要当官的，哪里比得。”

    “等这小子发达了，定要他好好孝敬你这个姑姑。”

    李氏道：“那我可就等着了，不过大哥，我今儿过来是有事找你商量。”

    李传虎关了店门，兄妹俩躲在里头嘀嘀咕咕，李传虎的观点与李氏一致：“肯定是，要不她干嘛让管事给你出难题，什么退订，那八成就是用来吓唬你的，小妹你可不能中了她的套。”

    “可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真的你也先把染坊弄到手再说啊，机会千载难逢，让那丫头装大方，咱们正好让她看看啥叫偷鸡不着蚀把米。”李传虎越说越激动，就她妹子这脑子，染坊到她手里跟自家私房有啥区别？到时让小吉进去做个账房，他可就再不用窝在这小杂货铺里了。

    中午刚吃完饭，李氏便底气十足地备好马车，亲自去霁月轩请陆念芙。

    青苗不太乐意：“姑娘每天都要午休的，等她睡醒再去吧。”

    李氏道：“那怎么行？去迟了万一回城赶不上宵禁怎么办？芙儿啊，咱们早去早回，回来你爱怎么睡怎么睡，成不？”

    “成吧。”陆念芙爽快得令李氏诧异。

    未经世事的陆念芙有午睡的习惯，但经过那十年的起起落落，她的睡眠质量便一降再降，很多时候，躺在床上反而是种折磨。

    可经年的习惯说改就改，屋里的人总觉得哪不对劲，三不五时便要上手摸摸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唉！

    高挂的太阳白得刺眼，高温蒸得知了都不爱出声了。青苗在马车里放了冰盆，这方小小的空间立时凉快了许多。

    李氏想说她铺张浪费，可一想等下的交接便把话咽了回去。

    关键时刻，不能横生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