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安慰

    守灵用不着整夜跪着，但得保证香火不灭，香烛不熄。陆念芙不想假丫头之手，这是父亲的最后一程，她希望是她亲自来送。

    顾砚尘说得没错，不吃东西的确不成。

    她很给面子地开始动筷，挑了片青菜往嘴里送。

    顾砚尘没有安慰小姑娘的经验，都做好看她吃两口就功成身退的准备了。结果看到那片绿叶却心生感慨：“说来你也算运气不错的了，有些人想给至亲守灵还做不到呢。”

    陆念芙抬眼看他往灵盆里丢了张纸钱，浑似不在意地道：“我自小记在嫡母名下，姨娘死的时候我都八岁了。嫡母一句，哪有主子给奴才哭灵的理儿，我便连她的葬礼都不能参加，我想要守孝，她便日日给我安排大鱼大肉。”

    嫡子？

    七皇子的生母不是早逝的容妃娘娘么，没听说他养在皇后名下啊。

    顾砚尘继续解释：“嫡母早年不能生，不过把我记过去后，她便又接连生了二弟和三弟。这嫡长的名头落我头上可把她气坏了，不瞒你说，姨娘去世的那段时间，是我伙食最好的时候。你看，你能帮你爹守灵，为他守孝，还能帮着完成他的遗愿。我就惨啦，连给我姨娘立个牌位都得悄悄儿的，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比你惨多了？”

    我信你个鬼哦。

    陆念芙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配合着冲他点点头。

    顾砚尘鼓励道：“那你多吃两口，身体好了才能帮你爹守住家业不是？你要是倒了，你家那些亲戚怕是要乐疯了。到时候他们在你药里动点手脚，芜湖，陆氏染坊差不多就改姓吴了。”

    陆念芙立刻想到了前世的事儿。

    不行，绝不能再让前世的悲剧上演。

    最终，顾砚尘告辞的时候，那碗面少了一半。看他一瘸一拐的背影，陆念芙才惊觉，他竟拖着伤腿陪她跪了这么久。

    唉，也不知伤口会不会再次裂开。

    守在外头的青苗进来收拾碗筷，见到半空的碗喜得不行：“还是顾捕头有办法，姑娘，他是怎么劝的啊？”

    “编了个故事而已。”

    青苗：

    什么故事这么好使？

    顾砚尘拖着伤腿翻过院墙，宋铭已经赶着马车在外头等候多时：“老大，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看大姑娘伤心难过，我就安慰了她一下。”

    宋铭一脸不信：“那安慰到了吗？”别不是把人大姑娘气得更难过了吧？

    顾砚尘却是毫不客气地点头：“那是自然。”

    俗话说，安慰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比她更惨。想到顾大姑娘吃掉的那半碗面条，他觉得自己已经掌握到了安慰人的精髓。

    就是不知道姨娘在天之灵，会不会骂他是不孝子。

    宋铭驾着车把人往榆钱巷送，转过两条街，前面突然冒出了冲天的火光。宋铭一愣：“老大，榆钱巷好像走水了。”

    顾砚尘目力比他更好些：“那是我家，宋铭，赶紧带人去救火。”

    “你家？别不是易江找来了吧？”

    “很可能。”

    “那我不能走，你现在伤成这样，我得保护你。”

    顾砚尘嫌弃地扫他一眼：“你信不信我现在让你一只手也一样能让你趴下？”

    自尊心严重受损的宋铭连马车都一块儿带走了：“你那么能，自个儿想法子去吧。”

    顾砚尘无语，就近敲开了一家客栈，守夜的小二已经迷迷糊糊，见到他却是精神一震：“顾捕头，您出公差回来了啊，大伙可都想着您呢。”

    “嘘，还在出任务，我的行踪不能透露。”

    “懂懂，给您开间上房？”

    “普通客房就好。”

    “明白，办大事的人得低调。”

    小二把他带到二楼，还利索地送来了热腾腾的茶水。

    低调的顾捕头摸着钱袋很是心疼，早知道就把大姑娘送来的礼卖掉了，换那么些银子他现在哪还用扣扣搜搜的。

    贪生怕死的胡县令把易琨的死推到顾砚尘身上也没敢放松守卫，一连几天易江都没来找他麻烦才稍稍放心。

    这夜他喝了点小酒，早早地上床睡觉，结果睡到半夜却被脖子传来的痛感给惊醒了。

    眼一睁便见易江阴沉沉地盯着自己，他吓得眼睛大睁，眼看眼白没过瞳仁要晕，那匕首却是往皮肉勒进了几分，鲜血顿时染红刀锋。

    胡县令这下不敢晕了，抖着声音道：“好汉，有话好好说。”

    “狗官，收了我五万两银子，转身却杀了我弟弟，这笔账你说要怎么算？”

    “冤枉，令弟的死真的与我无关呐，一切都是顾砚尘自作主张，本官事前可半点都不知情。”

    易江拿匕首拍他的脸：“我弟弟一条命，你他妈一句不知情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