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受降
兴平元年,腊月初六。公孙瓒于巳时刚至,自焚于易京。
等田豫等人到来时,大火已被亲兵扑灭。但抢出来的,已是一具烧焦的尸首。一时间哭天喊地,整个易京的上空,都笼罩着一丝悲怆。
“别哭了。”
随着田豫一声大喊,众人齐齐的止住了哭声。偶尔还有轻声的啜泣,那也是抑止不住。
“找副棺椁将主公入殓,择日再行安葬。”
亲兵们领命去了。两刻钟后果然抬来了一副,众人七手八脚将公孙瓒放进了棺椁,盖好了棺盖以后,田豫再次发话了。
“这是主公的遗令。命我等不必抵抗,归降青州。”
田豫强忍着悲痛,将信笺递给了邹靖。然后再一一传过。
不管公孙瓒如何,但对待田豫是没的说。这也是田豫敢于直言不讳的根本所在。如今公孙瓒自焚,他比谁都难受、心痛。
“不降!就算刘元杀了本将全家老少,本将也不会投降!”
关靖说完,往前走到了公孙瓒棺前,扑通跪倒就哭。
“某也不降。主公与那刘元昨日谈话,今日就自焚于此。这定是刘元的阴谋!”
邹丹也跪倒在棺前,虎目含泪。
“今日不谈这个。后日辰时一刻为吉时,适宜入土。全军戴孝为主公守灵!”
“喏。”
且不说城内众人如何。城外也是被这场大火,弄的是莫名其妙。但直到第二天,刘元还是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直到……
“主公。城墙守军全部以白巾裹头,枪戟也以白布系之!”
“哦?莫非是……”
听到高干的禀报,刘元一时间心有所触。再联想到公孙瓒那些奇怪的言语,不免心里有了一丝猜测。
“主公。能受全军承孝,唯公孙瓒一人而已。”
张郃的一番话,直接将刘元的猜测肯定了下来。
“主公,不会是有诈吧?”
麴义有点不敢相信,昨天不还好好的么。
“伯珪兄啊伯珪兄,你终究还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刘元喃喃自语,并没有在意麴义的问题。事情已经这样,使诈也没有任何意义。
“隽义、元才,将你二人之兵全部撤到南门。”
“喏。”
张郃和高干,领命而去。刘元也兀自走出了营帐,看着易京的城头,陷入了一阵沉思。
连续三天,刘元军大营寂静无比。一直到南门打开,田豫带着一众将领从城中走出。
“草民田豫,见过青州牧!”
刘元接到信息,也是领着众人迎了上去。却是对事先并无一丝通报,而略感不解。
“国让先生有礼了。”
刘元抱拳回礼。随即看了看田豫身侧的几个亲兵,都是抱着一堆的书册、甚至还有竹简。
“州牧大人。太守大印和我四郡户册,请大人盘点。”
刘元没有说话,旁边的赵虎带着几人接了过来。刘元倒是不在意这些东西,户籍信息肯定要重新去做,大印更是可有可无。
“州牧大人,草民有一不情之请,望大人予以纳准。”
“哦?国让说说看。”
田豫回头看了看身后,对着刘元长揖一礼。
“我等是为州牧大人所败。如今主公已经仙去,我等愿就此回归乡里,望大人成全。”
刘元并未觉得惊讶。这些人之中,能为公孙瓒殉葬的,也是比比皆是。想要让其归心,绝不是一般的难。
“也无不可。但本州要与你等约法三章,国让觉得呢?”
田豫倒是一愣。自己等人都辞官为民了,还约啥三章啊。
“请州牧大人明示。”
“其一。城中兵卒将校,愿意留下的,你等要配合,更不许从中作梗。”
“城中兵马均在兵营,已经弃械卸甲,等着大人接收!”
这一点毋庸置疑,田豫等人早已准备好了。
“其二。回乡之后,只要是在本州辖地的,务必要配合各郡县的施政。不得推诿对抗。”
“可。草民代他们应了。”
“其三。各位若想出仕,只可在本州辖地。国让可敢应?”
人各有志,这倒是让田豫不好马上回答。只得再度回头看了看身后。
“刘元!”
关靖侧跨一步,出了队列。
“我等受主公遗命出降,并非是怕了你。我等自由之身,为何要受你禁制,我不应!”
“哦?这位将军倒是刚烈。”
刘元瞪了眼正要出手的典韦等人,随即眯着眼睛,看了看出列之人。
“关靖,退下!”
“不必。”
刘元摆摆手,制止了正要继续说话的田豫。
“关靖,关将军是吧?不知你所谓的不怕本将,自恃是什么?”
“你是否认为,你能守得住这易京城?”
“要不你现在回去,收拾好你那城中兵马,与本州大战一场?”
刘元一步步走向关靖。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却让关靖感到了一阵扑面而来的杀气。想挪开脚步,都觉得异常沉重。
“我知道你们不服。至于为什么不服,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看到关靖不说话了。刘元的眼神,又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公孙将军之死,就连本州也是始料未及。你们或许会觉得他是被本州所害,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本州为何来此!?”
“纵容异族犯我大汉,恩将仇报落井下石。就凭这一点,你们哪一个都足以死上十回!”
“你们的主公,也是本州少年之时心中的英雄。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为我大汉戍边御敌何其荣耀。”
“可是现在呢?他公孙瓒走的路,你们就没有错?不是因为你们的默许、盲从,又怎会有今日之果?”
“本州许你们辞官归乡。但你们身上的污点,却是再也冲刷不掉了。以后你们的子孙问起,想想该怎么说吧。”
刘元的话,就像个鼓槌。敲打着每个人心中的那面鼓,咚咚作响且震颤内心。同时也撕破了那点,他们引以为傲的自尊心。
“隽义,进城接收降兵。”
“喏。”张郃领命,随后带着兵马走向了城门。
刘元才懒得跟他们耗着。这群人不好好敲打一番,用起来也未必放心。
“州牧大人,草民…”
“国让先生,咱们的约法三章作废。本州想起数日前,伯珪兄对我说的一段话。让我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善待他们。”
“本州当时未解。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你们了。虽然当时本州没有允诺什么,但总算往日有过情谊。我遵从伯珪兄的遗愿。”
“你等去何地都可以,本州不再有所禁止。但下次遇到,那就是你死我活,再无情面了。”
刘元的这番话,听的田豫眉头直皱。本来好好的,怎么会弄成这样了呢?
念及此处,不免看了看还在发呆的关靖。不就是不准去别地做官吗?难道你还想出仕?
“州牧大人。不管大人是不是要作废,草民定会遵从约定。”
刘元摆摆手,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
“平刚若有你等的家小,自己前去领着吧。生逢乱世,连家人妻小都无以保全之力,还逞什么英雄。”
刘元说完,还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关靖。关靖刚才已是羞愧难当,耳听如此嘲讽之言,哪里还能受得了。猛的抢过刘元亲卫腰间的佩刀,横在脖子上,就要按下自刎。
“洗刷了自己,再死就没人拦你了!”
刘元眼疾手快,一脚踢飞了单刀。淡淡的说了句,便兀自向着城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