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决战
暮色夕阳,冰封江上。
夕阳血红,在群山之上迟迟不肯降落。下着雪,群山之间灰蒙蒙一片,一条大江穿插在群山之中。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雪,雪被夕阳映成赤红。大江一侧,立着一个亭子,亭子中坐着一个人。四下寂静无声……
一个孤独地喝着酒的人。
仿佛这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
叶开将酒杯放下,酒杯与石桌之间碰撞,终于发出了一点声音,将这渗人的寂静打破。叶开伸了个懒腰,有了困意,俯在桌上昏昏睡去。
夕阳落下,天色渐晚。
一声山雀的尖叫将叶开惊醒,叶开直起身,见天已有些暗了,便起身点燃了烛火。“嗝……”叶开打了个酒嗝,被自己逗得嘿嘿一笑。
壶里的酒已经冻住,叶开把壶放在烛火旁,等待着。
不消片刻却厌了,开始磨起了墨,随后提笔纸上准备作诗。
“群山江面雪悠悠,”叶开欣赏地“嗯……”了一声;
“写尽伤心写尽愁。”叶开又欣赏地“嗯……”了一声;
“正是亭心孤迥处,”叶开再次欣赏地“嗯……”了一声;
“我自逍遥我自游。”叶开写完没有“嗯……”,而是尾音上扬“嗯?”了一声,眉头紧锁,总觉这最后一句不是很好,思索了半晌,却也想不出再好的。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天已经完全黑了,忽地天空一道闪电!
叶开回过神,饶有兴趣地望着远方的天空,雪天打雷,简直奇事。随后雷声滚滚传来,和雷声一同来的,是个青衣男人。
叶隼。
“你来了。”叶开道,说着把暖好的酒给叶隼倒了一杯。
“我来了。”叶隼道,说着坐下,将酒喝掉,然后也打了个酒嗝。见叶开眉头紧锁,又道,“你在思考什么?”
“这诗,”叶开道,“尾联差劲的很。”
叶隼看向桌上的纸,喃喃道:“群山江面雪悠悠……写尽伤心写尽愁……正是亭心孤迥处……何须这狗娘养的破酒暖我心头?!”
叶开仰天大笑。
“师弟果真是个会写诗的人,我却是个空有其力的粗人。”叶开笑道。
“我宁可当个粗人。”叶隼道。
“粗人?我不想做粗人,”叶开笑道,“这么说,我还要怪师父。”
“我不想知道师父为何选择了你,而没有选择我。”叶隼道,“我现在想知道,我的捻叶刀与小李飞刀到底差在哪里,或许小李飞刀真的就没有办法破解吗?”
“我并不知道。”叶开喝了口酒,道。
“不知道?!”叶隼提高了声音,道。
“这亦是我的困惑,”叶开道,“师父说,只有等到飞刀出手的那一刻,对手才会知道何时才是躲闪的时机。”
“这是一句很矛盾的话。”叶隼道。
“没错。”叶开道。
“我倒要看看在你出手之前,我会不会知道何时躲闪。”叶隼道,说着将酒一口干了,将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
“多年前我们曾讨论过一个问题,”叶开道。
“那个问题你至今也没有给我答案。”叶隼道。
“你说人应当像鹰,漂泊不定,但目标明确。”叶开顿了顿,道,“其实我觉得人应当如水,纵使会无可奈何,却也应当得过且过。”
“得过且过?”叶隼咬着牙道。
“得过且过。”叶开道。
“你以为我会理解你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废话吗?!”叶隼怒道,“自小你便事事在我之上,你不是我,你并没有经历我所经历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我得过且过?!”
叶开不说话,只有苦笑。
叶隼不是不爱他,正相反,叶开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羡慕,不服,嫉妒,他想战胜叶开的心比骨肉兄弟之间的亲情更深!
但叶隼始终不明白,人与人之间其实是没有输赢的,只要比了,就一定会输。
叶隼拔出短刀,指向叶开的眉心,恨恨道:“你没带刀吗?”
“没带。”叶开道。
叶隼咽了一口口水,他知道,叶开不是没带刀,反而看不见的刀,才是最可怕的刀!他的脑子很乱,他明知叶开并没有做错什么,自己却为何一定要和他做个了断呢?
一个人容易原谅别人的错误,但很难原谅别人的正确。
他愤怒,不解,焦虑,恐惧!
他的刀在颤抖。
“你不必惧怕我的飞刀。”叶开道,“我带的不是刀,而是爱。”
叶隼死死盯着叶开的手,叶开的双手空空如也,确实没有任何东西,可叶开就那么站在那里,却让他觉得叶开的身上处处是刀!
“我要杀了你。”叶隼咬着牙道,牙龈已经出血。
“你已要杀我很多次。”叶开还是不动,道。
一个人想杀掉一个人时,为了仇恨和愤怒的反而少,因为恐惧而杀人的反而多;一个人想杀掉一个人时,往往也不是因为那个人伤害了他,反而是因为他伤害了那个人。
夜已经很深了,烛火即将熄灭。
亭子渐渐遁入黑暗之中……
在全部黑下来的那一刻,叶隼猛一前刺,刀刃倒映着最后的火光,以极快的速度逼近叶开的面门!
烛火熄灭,四下霎时间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