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再也不是你的累赘
老爸明显很害怕，双臂抱着发颤的身体，可又明显好奇地四处乱瞟，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阴曹地府是我们耳熟能详的词，从我们记事起，都听过很多关于阴间的故事。
这里阴森恐怖、暗无天日，是生命的终点、是归宿。
但同时，也是带来新生的地方。
老爸第一次来到这儿，难免新奇和害怕。
我怕他误会，赶紧解释道：“老爸，你没死，你是被他们抓来的，待会我就送你回去。”
老爸艰难地点点头，漆黑的目光转了一圈，定在我身后的忘川河：“这地府还有河呢……”
我点头道：“是啊，这就是鼎鼎有名的忘川河。”
<tt_keyword_ad data-title="食品饮料" data-tag="精品推荐" data-type="1" data-value="1903"></tt_keyword_ad>他若有所思盯着我看了好久，双手背负在背，朝河边走了几步，好像在琢磨着什么，心不在焉地越走越近。
看着那漆黑的河水，翻涌的水浪，我心惊肉跳，赶紧唤他回来：“你小心一点，要是掉下去，可就出不来了。”
“是吗？”老爸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忘川河，眼眶悄然地红透，他站在河边，脚边就是拍岸的浪花。
我的小心脏都快蹦跶出胸膛，三步并作两步朝他走去：“老爸，都说了危险……”
我伸手想要拉他回来，老爸却扬手避开了我。
我望着悬在半空中的手臂：“老爸……”
他闪躲地朝我挪了半步，浪花溅起的水花浸湿了他的裤腿：“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我就跳下去！”
老爸不像在开玩笑，他的身体虚晃了几下，像一棵摇摇欲坠的芦苇草。
我的眼珠都快瞪落，撕心裂肺地大喊：“老爸……”
老爸赶紧稳住身形，惊魂未定地站在河边：“别……别过来……”
我的情绪几乎崩溃，却始终强忍着眼泪，安抚着他的情绪：“好，我不过来……”
我不知道老爸究竟要做什么，只能只能慌乱地盯着他，生怕有半点闪失。
老爸稳定身形，双手理了理头发和大衣的领口，就像要去一个极其重要的场合。
弄好这一切，他郑重其事地朝我开口道：“小玉……这些年，老爸一直都想亲口对你说声谢谢你……这辈子有你这个女儿，我白老黑值了！”
他明明笑着，笑得很是骄傲，可眼泪却溢满了脸上的沟壑，他一把抹掉眼角的泪珠：“我没什么本事，也没有文化，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也不能帮你什么……
我时常后悔，当年将你留下或许是错误的决定，我不该这么自私，不该阻拦你和顾瑶母子相聚，你跟着回城，一定有更好的生活，都怪我……都怪我……”
他不断地打着自己耳光，响亮的啪啪声，刺痛了我的心。
“老爸，咱不是说这件事翻篇了吗？你为什么……”
“可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累赘啊……”老爸情绪失控地捂着脸：“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便化龙……老爸希望你能成龙，老爸希望自己是送你青云直上那股子风，而不是阻碍你飞的累赘……”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地向后退去。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老爸，你别动……我求你别动好吗？别再走了……”
我几乎要朝他跪下，后面是忘川河水，普通人一旦掉下去，就很难再超生了。
老爸心痛地捏着拳头，拳头的青筋根根暴起，他不忍地别过头：“小玉，我已经自私一回，不能再继续拖着你了……”
他笑着跟我挥手道别，我崩溃地嚎啕大哭：“对，你就是自私，从前我小，你不问我意愿就把我留下，这件事我不怪你，可现在，你凭什么不问我，就认定你是我的累赘？
你，包括在场的每一位，你们都不是我的累赘，我们是一家人啊……”
听到我说一家人，老爸的眼睛瞬间迸出了亮光，高兴得像个孩子：“是啊……我们是家人，是一家人……”
他嘀咕了好几遍，见我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他收敛起笑意：“小玉，别哭了……你也别难过……人都是会死的，老爸不怕死……从今往后，老爸再也不会拖累你了……”
他张开双臂，像一只自由的鸟儿，面色从容地向后倒去。
我疯了似的向前冲去，眼睁睁地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看着他快速地跌进水里。
我从没想过，老爸竟然会觉得，他是我的累赘。
更不敢想象，老爸会毅然决然地跳下忘川河，只为让我前进和成龙的道路更加平坦。
可是……真的需要他做出牺牲吗？
我拼命地跑，但无论怎么跑，都好像永远也够不到老爸。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硕长的蛇尾凌空一卷，轻易就缠住他的腰，把他拖拽上岸。
沈君心露出半人半蛇的形态，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带回岸边。
老爸吓得魂不附体，像一滩烂泥，惊恐地跌坐在地。
我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挥拳砸在他的身上：“你以为……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很伟大是吗？
你以为没了你，那些人就找不到人威胁了我吗？
别说你不是我亲爸，就算是……你也不能为了我，豁出性命，难道你的人生就不是人生吗？”
我一连串的灵魂拷问，把老爸给问懵了。
良久，他红着眼眶哽咽道：“我……我只是想帮帮你……”
“你只是感动了自己……打着爱的旗号，就想替子女决定一切……我不需要你的牺牲，不需要！”
我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明明想好好说，跟他讲道理，可话到嘴边，却又忍不住地疯狂输出，因为……我刚才差点就没有爸爸了啊！
在我情绪失控的刹那，一双冰凉的大手搭在我肩头，将我按进怀里。
沈君心安抚地拍着我的后背，舒缓的节奏，莹润的手指，慢慢地抚平了怒火。
“小玉，你父亲的选择，也不完全是错误的。”
他低声贴着我的耳朵：“他是你最亲的人，现在出去，一定会很危险。”
沈君心是了解我的，他知道，我一定放不下父亲。
今日是因为云星，我们才幸免于难，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那将他藏起来？”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