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事件
涂蝉不停的吞咽。
在这种状况下, 实在是让人不能不紧张。她的手心出汗,心跳都在加速。
周围的同学似乎都在往这边看。
也不意外, 毕竟在面前的这个正以俯视的姿势眯着眼睛望他的亚麻色长发少女, 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会长,又是戏剧部的部长,学校数一数二的人气角色。
原本, 这样的人应该和她一辈子沾不上什么关系的。
涂蝉的手指蜷缩起来,紧紧的抓住课桌桌兜, 被紧贴在后面的课桌上。
别人,别人是不是都在看这边——
不行!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涂蝉用尽毕生勇气,猛的冲了起来, 一把抓住了面前的少女, 用力跑出了教室。
她不能和她在维持这样的状态继续谈话!她不想成为学校的下一个话题!
被抓住的少女没有丝毫的反抗, 最终停在了教室不远处的楼梯间。
不是涂蝉不想跑得再远一些,实在是她不擅长运动。
没跑两步,就觉得腿发软,头发晕。
涂蝉撑住膝盖,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探头看她,就看见涂蝉上气不接下气, 面如白纸, 气若游丝。
不是吧, 这才跑了几步啊?
少女诧异。
“你没事吧?”少女想搀扶住她。
涂蝉被吓得猛的往后一缩, 紧紧的贴在了墙壁上,“没……没事。”
她努力均匀呼吸,感觉自己的声音发颤,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不会是发现服装的稿子是她设计的了吧……
少女定定的注视着她。
涂蝉不敢看她。
她现在的样子肯定很狼狈吧, 还表现的这么夸张, 啊啊肯定特别好笑。别这么郑重其事的看着她啊!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少女说,“我的名字是甘敏。”
早就知道了。
涂蝉的声音如蚊,“涂,涂蝉。”
“是这样,我昨天在舞台上看到你和别人的反应有些不同。”甘敏的语调平缓,给人可靠的印象,“对你印象深刻,所以特意向别人打听了你的班级,想要问一问,我昨天的表演,是有什么不足吗?”
什么啊!
涂蝉捂住发烫的脸颊。
她昨天纠结了那么久都没有敢去问一问主演的名字,几乎在台上表演的主演却注意到了她!还打听到了她的班级?!
“是剧本有不足,还是我的表演有瑕疵?”甘敏双手背在身后,“请不要介意我冒昧的跑来问你。”
因为追求完美,所以甚至会特地的追到观众身边,来问这样的问题。
但是她昨天根本不是因为这些原因……
说不出口啊。
涂蝉抓住了裙摆,揉搓揉搓,十指都快扭成一团。
“是剧本吗?……我确实觉得剧本还有不足。”甘敏静静的观察着她的表情,替她开口。
“不!不是!”那么精彩的剧情,怎么可能还有问题啊!
“那你当时为什么那个反应?”
甘敏先抬起脚走的,涂蝉不知不觉就跟了上去,两人就像在学校内散步一样,甘敏闲散,涂蝉却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是这种发展啊……
在售货机前,甘敏停了下来。
她买了冰可乐,拉开环后递给了涂蝉,自己也开了一瓶,“其实我也不擅长制作催泪的剧情。总是写这些,我也很辛苦,但大家似乎都更喜欢这样的剧情。”
“其实以我个人来说的话,我更喜欢恋爱剧情。”
!什么?!
涂蝉差点
又被可乐呛到。
不要用一脸顶尖精英优等生的脸说这种话啊——
“……恋爱剧情,我也不是很懂,恐怕不能提什么意见……”
蝉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一句。
她们是才交换了名字的关系,忽然谈到这种话题,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甘敏反手握着可乐罐,歪头对她微笑。
“你觉得什么样的恋爱模式更加有趣?我最近比较喜欢《狮鹫男爵的新娘》《战斧玫瑰的味道很香》《金睛玉雪谈恋爱》。”
涂蝉:“……”
好熟悉的名字,都是她听说过的,上次去图书馆时,给尤那借的漫画中就有这几本。
但她完全没看!看过也不想交流!
涂蝉想逃走。
“或者,像是尤那和千秋那样的。”甘敏的手指点着下巴,微微皱着眉开口。
“!!!你也觉得吗?!”
涂蝉瞬间直起身体。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甘敏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我觉得他们超配的啊!那那大人又帅气又果断,而且又很聪明,又很可靠,千秋也很体贴,我从很久之前就开始……”
她顿时滔滔不绝起来。
这个点和那个点,她都好喜欢!
甘敏:“果然你就是前天和我在网上交流过的那个人吧。”
“!!!”
涂蝉缓慢的眨了眨眼睛,顿时僵住。
“网名是tu3086,游戏id是那那大人天下第一。”
“从我看到你课桌上的铭牌时,我就在猜测了,没有想到居然有人用自己的名字在网上注册,不过后面那个3086是什么意思?”
是注册的时候重名随机生成的。
不是……
啊啊啊啊啊!!
涂蝉呆呆的望着甘敏,感觉大脑已经宕机。
这算什么,她掉马了吗?
这一瞬间她的脑袋都是空空荡荡的,恨不得原地消失,蹲在地上抱住了脑袋,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大概是莫名的委屈和怒火,让她的声音不受控制的拔高。
“所以,喜欢那那什么的也是为了诈我故意说的吗?”
她是真的很喜欢,所以才没有控制住,第一次和别人谈论起自己的爱好。
结果,她只是为了诈她,凭什么啊她凭什么啊!
甘敏的声音比她更大,“胡说,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我当然喜欢尤那了!不喜欢我怎么会找上你呢!”她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内回荡,大到出现回音,前方教室的后门内探出一个脑袋,似乎是听到了动静,满脸茫然,好奇地看向这边。
“!”
涂蝉以不属于自己的灵活速度一把蹿起,抓住甘敏,把她拖到角落。
她就是再愤怒,再生气,脑内最先的反应还是先藏起来。
自己的感情最后都可以自我调节,要是被别人看到,可就大社死了!是到七八十岁了还会耿耿于怀的啊!
见那个脑袋说了回去,涂蝉才松了一口气,转眼看见甘敏好奇的打量,更加没有好气,“干什么?”
这家伙怎么一点不都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啊!她可比她出名多了——
“不,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躲啊?”甘敏近距离看着她,“我们又没有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你的声音太大了!”
“我只是想让你相信我而已。”甘敏眨巴着眼睛,“相信了吗?”
被她搞的没脾气了。
“我是真的很喜欢尤那和千秋这一对哦,相处的模式也好,对话的内容也好,还有就
算说最后的病毒扩散,我也觉得好好!”
“说实话,看到重复字母不停的在屏幕上出现的那一瞬间,我真的有心中猛然一动的感觉。”
“我也!”涂蝉的眼睛一下亮了,她噌的站直身体,刚准备开口,又狐疑的看向甘敏,“不会又是诈我的吧?”
甘敏一笑,“都已经知道你就是和我通讯的那个人了,我还要诈你什么?”
“而且,我其实也是因为注意到你的id,才想试着和你交流一下的,因为我身边的同好实在是太少了,没有想到没有处理好,反而让你受到了惊吓。”
“只是我不明白,我们在网上的交流似乎也没有什么会让你觉得见面了感觉难堪的内容。”甘敏看着她,“没想到你的反应这么大。”
现在想想……确实似乎没有什么。
只不过是在网上发布了一件设计稿而已……。
但网上认识的人忽然出现在现实,让人一下子接受不了。
“你喜欢那那什么?”她准备在考验考验甘敏。
“找个地方坐着说如何?”甘敏歪了歪头,爽朗一笑,“因为要说的话,我可能会滔滔不绝的说半个小时以上。”
涂蝉眨了眨眼睛,一下握住手中的可乐瓶。
糟糕,有点被这句话击中了的感觉。
喜欢那那的都不会是坏人。
她飘忽的和甘敏一起去了食堂,一块吃完了午餐,还交换了联系方式,直到回到教室内,看到甘敏给她发的消息,涂蝉还是晕晕乎乎的。
她这是在做梦吧,这是什么超现实的发展?
她在通讯栏内给甘敏发消息。
涂蝉:[你当时为什么看中我设计的衣服?是因为我的id吗?]
甘敏:[不是啊。]
甘敏:[是因为简单啊(笑)因为时间来不及了,需要一晚上就能做好。]
原来是因为她的设计简单吗。
很好,她现在能确定自己是在现实了。
甘敏:[但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你设计的好看吧。]
甘敏:[毕竟漂亮很容易、简约也很容易、简约又漂亮就挺难。]
甘敏:[我很喜欢你的设计(笑)]
果然还是在做梦。
涂蝉用力的掐了把自己的脸颊。
好痛。
涂蝉:[我会继续努力设计的!]
直到回到家,她才有勇气回复了甘敏,望着躺在信息栏里的【已发送】,她长出了一口气,仰面躺在床上。
这样说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她看着坐在桌面上的小人尤那,将脸埋在床单上。
她是不是真的熬夜熬太多,熬的头晕了。刚才有一瞬间似乎看到尤那在对她微笑。
错觉吧。
从这一天开始,涂蝉开始断断续续的和甘敏联系,在网上的话,稍微能够放得开一些,但是只要想到对面那个给她发消息的人是认识的人,她就又开始想要逃避。
但甘敏完全不在意她的回避。
她总是会给她发很多东西。在涂蝉不想回复的时候,她也不会催促,但涂蝉找她聊天的时候,她会很热烈的回应。
这样一次两次之后,涂蝉也不好意思了。
如果只是光自己找她的时候聊的热闹,她找自己的时候就冷冷淡淡的话,就像是她把甘敏当个工具人一样。
渐渐的,涂蝉也开始分享一些东西给甘敏。
尽管甘敏是校园内的人气王,很受欢迎的阳光角色,但甘敏从来没尝试让她也外向起来,没非要让她做她难以接受的事情。
除了第一次见面的鲁莽,甘敏一直格外会照顾人。
“因为
那个时候太想和你认识了。”甘敏后来告诉她,“看到你那个反应,我都怕你会讨厌我。”
尤那与甘敏聊天的时间越来越多。
原来有共同爱好的人交流起来会是这样的感觉,每天都像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性质变高之后,就连练习画画都更有劲了!智脑内虚拟出的三百年前有名的某位画家已经不止第一次夸奖她有天赋,就连尤那都说她的进步巨大,更不用说天天夸她的甘敏。
这段时间内,涂蝉一口气肝出了十几套服装。
在共享论坛内,某一套的下载量甚至到达了几千。
在网络的世界内,她似乎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但是光只设计也会觉得无聊,每次和甘敏交流,她都会觉得自己有一身的力气想要创作,但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灵感去设计衣服。
“既然这样。”甘敏建议她,“你要不要试试看画漫画?”
“漫画?我?”涂蝉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很可笑。
她能画漫画,怎么可能——
但是甘敏很认真,“怎么不行啊,阿蝉你现在的绘画技术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啊,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她用力拍了拍胸|脯,“如果不会设计剧情的话,就交给我吧!我们两个商量着来!”
涂蝉被她说的有些怀疑自己。
甘敏口中的她怎么那么优秀,说的她都信了。
难道她真的可以?
涂蝉望向正坐在一边看漫画的尤那,尤那抬起眼,对她点了点头。
连那那都说可以。
她难道真的可以?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想是连在梦中都不敢出现的,就像是让一个数学刚刚及格的人去建造的火箭,画漫画对她来说也像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涂蝉仍旧举棋不定。
“要不要先从小条漫开始试试?”甘敏从不会逼迫她,只会从另一个角度慢慢的引导,“画点关于那那的小漫画呢,就当做是练练手。”
“你看,放到网上,说不定就会有更多人喜欢,就会有更多同好了。”
“!”好有道理。
涂蝉迅速被这个理由打动了。
“那……那我就试试看吧。”她仍旧不觉得自己能够做好,“反正也不耽误什么时间。”
她也没有别的爱好,时间本来就是拿来浪费的,也就无所谓是不失败什么的。
她不害怕失败,只是害怕画不出满意的,会让甘敏失望。
“那就试试吧。”甘敏灿烂的微笑,“我来做你的第一个读者!”
涂蝉握紧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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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蝉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的疯狂产出服装,奇奇怪怪的衣服一件又一件的出现在衣柜中,衣柜渐渐被填满。
埃尔伯特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充当工具人,将衣服送到宫内来。
现在,除了一直陪伴在身边的瑞叶,埃尔伯特竟然一下子成了与她见面次数最多的可攻略人物。
他瘦高的背影总是出现在长廊上,如果她还没有醒过来,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阳光落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视线淡漠又深邃的落在花园内。
像是发呆,又像是在长久的等待。
直到尤那传唤他,他才会缓缓收回视线,进入宫殿。
尤那曾经在花园内听到一个女仆的议论,说埃尔伯特就像是机械一样,他出神的模样像是没有灵魂。
尤那觉得这个说法挺有趣的,但第二天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个女仆。
今天埃尔伯特也带来了新的衣服。
“殿下,喜欢吗?”他的台词
从来没有变过,视线定定落在她的身上,尤那点了点头,让瑞叶将衣服收进衣柜里,衣柜都快要塞不下了,涂蝉现在唯一的兴趣,就是看她换上新衣服,对攻略丝毫不感兴趣。
等到衣柜满了,她就不得不想办法弄点钱来扩充了吧。
想到那个画面,尤那没忍住,撑着下巴笑了。
埃尔伯特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双|腿交叠,细长的裤子下露出一截骨感的脚踝,他的目光不留痕迹的停留在她的笑脸上。
“看什么?”察觉到他的目光,尤那挑了挑眉。
埃尔伯特转开眼,“没什么……只是没有想到殿下把那个还留着。”
“啊,那个啊。”尤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摆在窗边的玻璃花,她把它插在一个细长的白瓷瓶里,迎着阳光,流转着漂亮的光泽,“挺好看的,就摆上了。”
为什么不留着?这可是铁公鸡埃尔伯特给她买的。
虽然笨手笨脚的瑞叶好几次差点把那个花瓶给碰倒,但玻璃花竟然坚|挺的生存至今,也算是出乎意料。
尤那无所谓的想,坏了就丢掉,如果没坏,就一直这样摆着。
只不过玻璃花的生存时间比她想象的还要长一些。
而廉价玻璃散发出来的光泽,也不输于宝石。她还没有看腻。
“……”埃尔伯特没有说话。
“觉得感动?”尤那斜倚丝绒靠椅上,“觉得感动的话,就多送我点东西吧。”
埃尔伯特的嘴角动了动,勾勒出一个似乎是微笑的幅度。
“我可没有这样的设定。”他轻轻的说。
在尤那看清他嘴角清浅的微笑之前,他就收回了表情,又垂眼看向自己的膝盖,“那我就准备离开了。”
“等一等。”尤那叫住了他,“先别走。”
埃尔伯特已经站起身,听到尤那的话,侧过脸,他微长的墨蓝色发丝,也随着动作散落在肩,金丝框眼镜后的眼睛,无言的发出询问。
“我之前托你调查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过了许久了,但是埃尔伯特没有给她带来新的消息。
之前她托埃尔伯特寻找的在花园中见过一面的女仆,埃尔伯特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似乎她托埃尔伯特去做的事情,埃尔伯特都没有给她结果,甚至连线索和进度都没有。
但是,在设定中,埃尔伯特是全国上下都知道的能臣,还任职在司法部门,他对于侦案和追踪应该是很有一手的才对,不然也不会被犯罪者骂成“猎犬”了。
他有灵敏的犯罪嗅觉,能够追寻到犯罪者的气息,在他手下侦破的案子也有几百起,没道理到这个案子就无法侦破。
而且,不只是设定中这样,尤那也曾经亲自见证过他过人的记忆力,埃尔伯特的智力确实超群,甚至到了非人的地步,也可以证明,传言和设定都没有夸大其词。
但他确实到现在都没有给她任何消息。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因为这个案件其实和主线剧情有关,会影响到后面的重要发展,所以游戏干扰了他的侦查能力,还是……
“抱歉殿下,我无意敷衍您。”埃尔伯特抬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只不过我最近被别的事情拖住,忙的没办法分身。”
“别的事情,是指什么?难道比我的命令还重要吗?”
“……不能相提并论,在我心中,殿下下的命令是最重要的。”
“但是这件事情,是由国王陛下亲自吩咐,命令我必须在最近侦破的。”
许多事情堆在一起,怪不得他眼中似乎隐隐可见红色的血丝,眼下都黑了一圈,看起来比之前更加阴郁了。
“究
竟是什么事情?”
埃尔伯特看着她,缓缓叹了一口气,“国王陛下要求我严格保密。”
他说完这句话,却毫无保留的向她袒露了,“奥特姆殿下身边的一个近臣消失了。”
尤那一下子直起了身体,“消失……和神殿的侍女一样吗?”
“不。”埃尔伯特微微摇了摇头,“或许不能说是消失,而是遇害——会更加妥当。”
“他房间的墙壁上全是喷溅血迹,场面残酷异常,应该是受到了非常残忍的折磨,尸体……姑且说是尸体吧,那样的情况下应该是无法活下来了,身体也消失不见。”
“除了血迹,现场没有任何的残留。”
埃尔伯特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脸上流露出疲惫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