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yona][yona][yona][yona][yon
牢牢的占据着首页第一个位置的帖子, 一下子占据了狸琥的视线。
【青涩回忆| 我有办法解决bug。】
发帖人：【an】。
狸琥半晌没有移开眼。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什么问题的话，他的朋友安泽里在十几分钟前，才和他说过, 现在要睡觉了吧。
并且他还十分冷酷的拒绝了他拆解代码的请求, 表示绝对不会去破解游戏，的吧？
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也不排除他的老古板朋友安泽里嘴上说着睡觉，背地里却还在玩游戏的可能。但是这种可能, 概率或许比主行星撞上月球的可能还要低。
以他们这么多年的友谊, 和他对安泽里的了解来说——
狸琥迅速的切换界面, 转到对话框中, 找到安泽里的账号, 拨打星际遥联。
遥联响了半分钟, 才被接通。
安泽里没有什么情绪的声音传过来，“狸琥，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你最好有事。”
狸琥顾不上说别的，急匆匆的开口，“安，你的账号，怎么回事？”
嗯？
安泽里怔了几秒, 才从床上站起身, 披上衣服。
已过凌晨的房间内漆黑一片, 安泽里敲了敲戒指，打开房间内的灯，来到主机前。
没有开机，就直接进入了屏幕界面。
屏幕亮起时, 许多的字符骤然滚过屏幕, 还在不停的往下拉, 新的消息不停的出现，屏幕一直在刷新。
这是——
安泽里骤然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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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泽里是在二年级的集训活动后存档的。
但他们并没有去集训，因为千秋忽然流鼻血不止，被送进了医务室。
尤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现在不在医务室，也不在学校内。
在安泽里存档后，她又跨越了许多台电脑，去确认自己的猜想，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她又回到了安泽里的电脑中。
或许对于玩家来说，只是短暂的十几分钟，可是对于游戏中的人来说，甚至已经足够她研究出该怎么逃离这个世界了。
一切都准备就绪，她随时都可以实施计划，离开这个世界，但在这之前，还有一定要做的事情。
尤那走出了学校，漫无目的的顺着街道一直往前走着。
顺着道路一直走，一直走到水边的高坝上，才停下来，站在桥边，往下张望。
水坝很宽，水坝中的水也很深，一眼望不到边界似的，光看着宽广的水面，就感觉心中的郁气足以排解。
但是此刻，水上没有波纹，水流也没有涌动。
甚至都不用去观察，就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水是凝固的。
周遭的一切都寂静无声，水不流动，云朵不飘，空中无风。树叶维持着飘落的姿势，暂停在半空中。
时间又是暂停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游戏外的时间，尤那是无法察觉的。时间似乎是毫无缝隙，一天接着一天。最初最初的时候，她察觉不到玩家什么时候上线，什么时候关闭游戏。
但是到后来，她进入了狸琥的电脑后，她逐渐接触到现实的时间，也发觉了，玩家关闭游戏时，游戏就进入了休眠。
那个时候，她没有办法进入休眠的电脑。
在她的意识中，关闭了游戏后的世界，就像是一块已经熄灭的屏幕，一片漆黑，无法触摸，也无法返回。
游戏中的时间，和现实中的时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比例？身处游戏中时，玩家如果暂停游戏缩小屏幕，她能够清楚的意识到，但玩家关闭游戏，再到下一次打开游戏，其中的时间差，对于游戏中的他们来说，只是眨眼一瞬间呢？
那个时候的时间去哪里了？
尤那发觉，身在游戏中时，是无法意识到游戏的关闭休眠的，如果去到别的电脑中，虽然能够意识到上一个世界正处于休眠中，却无法返回。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在安泽里存档关闭游戏之前，迅速的去到了别的世界，横跨了无数的电脑之后，才不急不忙的回到了安泽里的电脑内。
过去无法返回，不代表现在。
她进入一片漆黑的电脑，犹如进入无人之境一样的轻松。
尤那在水坝边驻足，出神的低垂着眼睫，和她想象中也差不多。一切都是暂停的，水流也好，云朵也好，黑屏的世界，进入之后，所有的事物都是这么的安静。
尤那的视线落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
一片寂静中，忽然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并不拖沓，也不轻巧。最普通不过的脚步声，却因为周围的一片死寂，而听得格外清晰。
距离她越来越近，直到停在她的身后。
尤那听得出这脚步属于谁，因此也没有回头。
“那那。”身后传来温柔的呼唤。
尤那这才稍稍往后侧头，略微抬起眼睫。
“你现在身体状况好一些了吗？”她开口询问。
站在她身后的千秋，依旧穿着存档前的那一身黑衣。金发覆盖在前额，细碎地遮蔽着琥珀色的眼瞳。
二年级时的千秋，比她高上一截，因为距离靠得很近，回过头时，能直视他的黑衣以及半藏在衣领内的下巴，闻见他身上浅淡的血腥气萦绕。
千秋的脸色依旧苍白，正垂眸注视着她，金色的睫毛低垂，遮盖住眼中的光。
尽管看不清眼神，他的嘴角却依旧上扬，噙着不经意般的微笑。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
“那那，你要走了吗？”
尤那点了点头，随意的趴在栏杆上，又觉得这样回答不够郑重，简短的回答了一句，“是。”
千秋顿了顿，又轻轻的的问。
“你能为我留下来吗？”
尤那扭过头看向他，摇了摇头。
“是吗……”千秋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
他似乎对尤那的回答并不意外，只是慢慢的将视线移到了一边，嘴角仍旧微笑着。
“你的权限，比我要高。”尤那趴在栏杆上，突兀的开口，“甚至，千秋你觉醒的比我都要早，对不对？”
千秋听到她的声音，将茫然的飘落在半空中的视线，转回到她的脸上。
他微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一开始。”尤那转回脸，依旧盯着水坝。
“一开始？”
“对。”尤那望着水面，声音淡淡，“你还记得吗，刚刚进入游戏，你生病的那一段时间。”
千秋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玩家读了好多次档，那十四天不断的重复，后来他试验出来在书店和蛋糕店打工，就不会增加疲劳值。然后就不再读档了。”
“读档后，身体状态会恢复到最初，是一个搜寻资料和做研究的好时机，所以我不眠不休的研究这个世界，脑袋研究的晕晕乎乎，差点都被乱七八糟的时间关系给绕进去了。”
“那个时候，我寄希望于在图书馆找到线索，所以每天都去图书馆。”尤那顿了顿，“千秋你是知道的。”
千秋注视着她，轻轻挑眉。
“你在书店打工，我去看你的那一次，你从店里跑了出来，塞给我一本书，和我说这是我最近在研究的心理学相关的书，记得吗？”
“但是那个时候，玩家因为找到了减低疲劳值安排的诀窍，才将一切回档，他读档到你还没有生病前，那一个星期的日程，你一直在家的附近的蛋糕店打工，因为被你盯着，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去过图书馆。”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我最近对心理学感兴趣的呢？”
尤那稍稍往后侧头，“这是读档之前发生的事情，读档之后，你明明应该不知道。”
“啊！”千秋轻轻的低呼了一声，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微笑起来，“原来如此，那那你一向都很聪明。”
他依旧微笑着，“既然你都知道，那么你为什么不直接开口问我呢？”
“我能问吗？”尤那盯着他看，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迷茫，“我了解千秋，千秋从来都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如果有什么不和我说，那一定是因为他不能说，而不是不愿意对我说，故意瞒着我。”
“如果那依旧是我熟悉的千秋的话。”
四目相对，千秋唇角的弧度不变，尤那率先转开眼。
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千秋也趴在栏杆边，转头看向尤那。
“一年级的时候，尚且察觉不出什么，偶尔能够感觉到不对劲，但是转眼又会忘掉。”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二年级的时候，现实和数据交织，我的大脑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
尤那怔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千秋是在向她诉说自己的状况。
千秋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在说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三年级的时候，我才逐渐能够弄明白状况，意识渐渐变得清晰，能够控制这一切。”
“那其他世界的千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是……”
“其他世界的‘我’吗？”千秋若有所思地盯着尤那，嘴角的微笑让尤那心中觉得有一些发毛，在她开口之前，千秋才意味深长地继续，“无所谓的，你在意也没关系，反正都是‘我’。”
“我们的意识相通，记忆想通，如果想的话，也能感受到其他存在的感受，视觉也好，嗅觉也好。”他挑了挑眉，扯了扯尤那的脸颊，“触觉也好。”
“他们对我来说，就像是鱿鱼的触须一样，是同一支下的分支，我们是一体的，但偶尔也会有不听控制的存在。”千秋眯了眯眼睛，“触须剁掉还会再生，只要还有人在玩这个游戏，再开新的存档，我们就不死不灭。”
他不紧不慢的伸出手，覆盖住尤那放在栏杆上的手，“那那，只要你想，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尤那没有说话。
“我会为你做到你想要的一切。”千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枚小石子，扔进水坝中，激起水花，“你想要平静的生活，我也会努力。”
“我会更努力一些，把这个世界维持成正常的样子，让你能够正常的生活，不受到系统的干扰。”千秋的目光温和的转向她，“我已经在努力了。”
“而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在这个世界，都可以实现。”千秋看向天边，弯起眼睫，“就像这样。”
尤那向他目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本暂停不动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弯彩虹。
“你喜欢彩虹吧？”千秋轻轻的贴上她的手背，将她的手握住，“我会把所有你想要的，都送给你。那那，留在这个世界，你可以无所不能。”
“那那，为了我，留下来好吗，不要走，留在我身边。”
他掌心的温度，紧贴在她的手背上，逐渐传递过来。
那是属于人类肌肤的温度，几乎难以想象，人类的表皮下，会是海量代码数据构成的怪物。
尤那的目光定在他的脸上，目光沉静而悲伤。
她缓慢地摇了摇头。
“既然你已经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千秋，你也应该知道，我在做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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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即使是安泽里，此刻在心中也忍不住想要说脏话了。
他的电脑，他的论坛账号——
此刻不知道被什么地方的黑客给操控，正堂而皇之的发着消息。
【青涩回忆| 我有办法解决bug。】
发帖人明晃晃的挂着他的名字——【an】。
现在这个帖子一下子变成了论坛内最热的帖子，无数的回帖不停的出现，安泽里不得不一直将进度条往上拉，才能够阻止帖子的滚动。
[最近游戏新出现的bug，其实解决方法非常简单，我会将解决方式添在下面，被bug困扰的人可以试试看。]
这是帖子的首楼。
下面很快叠加起了回复。
[我没有看错吧！！是安神！！]
[啊啊啊，安神大佬出马了，太好了，bug有救了——]
[安神不是只混策略游戏板块吗？没想到安神连恋爱游戏都玩？]
[楼上你管这个叫恋爱游戏？这分明是策略游戏！]
[楼上，这明明是恐怖悬疑游戏！]
[胡扯，这明明是纯爱游戏！]
乱七八糟的回复不断的将帖子往下拉，很显然，帖子里充满了被游戏bug困扰着的人。
此刻，一看到他的账号出现，他们就像是久旱看到了甘霖，迷路的小孩看见了妈一样，对他能够解决问题深信不疑，帖子内不是插科打浑，就是在求他赶紧将解决方案贴出来。
安泽里皱着眉头，找着自己的发言。
帖子内的氛围轻松愉快，他的账号发的回帖，语气却简短冰冷，一如他平时发帖时那样。
[大家不用恐慌，重复出现【尤那】还有她的立绘，只是卡bug。]
[只要清除一下数据就好。]
[尤那只是普通npc，还是不可攻略人物，她在游戏中只提供查询好感度的功能而已，因此只要删除掉她这个人物，游戏就可以继续下去了。]
[大佬，那怎么删掉她呢？]
安泽里把帖子翻到最下面，正好看到他的发出一条消息。
【与她对话时，打开秘籍，输入delete，就可以继续游戏。】
好家伙，入侵电脑入侵到他的账号上来了！
安泽里的眉头越皱越紧，顾不上和狸琥说话，立刻坐在了电脑前。十指如飞的敲击起电脑来。
如果真的叫黑客黑了他的电脑，他也不用说自己曾经是首屈一指的机甲编程师了。
他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黑他的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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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泽里不愧是曾经首屈一指的机甲师。”
尤那拽着自己的发尾，垂着眼睛，“入侵了他的电脑以后，我学到了许多，我其实没有想到，删掉自己的代码，会这么简单。”
千秋静静的注视着她。
“删掉代码后，这个游戏中就不会再有我了。”尤那顿了顿，“我也不会再受游戏的限制，我会像离开这台电脑去别的电脑内一样，去往别的游戏中。”
千秋慢慢的说，“是吗？”
他抬起手，彩虹从天边褪|去。
“那那，你一直很勇敢。”
“千秋，其实你没有完全对我说实话，对吗？”尤那缓缓的吐了一口气，“之前，我到其他的世界去，那些可攻略角色，对我的态度，很奇怪。”
她望向千秋的眼睛，“如果我停留在这个世界，真的能够维持平静，这样生活下去吗？”
“还有，之前你说的，其他世界的你，都是像鱿鱼触须一样的分支，但是，‘偶尔也会有不听话的情况’，这个偶尔，是指狸琥电脑内的你吗？”
“从那个世界的结局崩塌后，一切就变得更加奇怪了。”
原先第一周目时，千秋并没有出现过吐血的情况，而且在狸琥电脑内的千秋想把她困在游戏结局时，也是现在的千秋来救的她，那个时候的千秋还明显能够压制狸琥电脑内的千秋。
千秋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微笑。
“我会保护你的。”
“也就是说，我的猜测完全没有错是吗？”尤那扭过头，“果然有问题。”
“那个世界的……‘我’，想要独占你。”千秋缓慢的说，“哪怕是和其他的平行世界的自己，拥有相同的感受，相同的记忆也不行，他想要毁掉其他所有，只一个人独占你。”
也不知道那台电脑的主人天天都看什么东西，让那个世界的‘自己’扭曲成那个样子。
千秋垂下睫毛，思绪飘在半空中。
那个世界的自己，为了独占那那，在游戏结束后，甘愿与系统同化，从此失去自我意识，成为了游戏系统的一部分。
但也因此，与系统同化的他，影响着整个游戏系统。
如果这个世界继续下去，游戏系统中构建出来的所有人物。先是处于世界中心的可攻略人物，再依次发散，不重要的npc角色，以及在游戏中没有姓名的人……
这个世界的所有存在。
全都会受他的影响，爱上他的青梅。
这场景想一想就挺恐怖的，尤那想，她可不想当什么游戏世界的万人迷，简直就是恐怖故事。
而且，千秋口中的保护……
她想起那些曾经出现的千秋。
那些停留在房门外，甚至没有进入房间，只匆匆的经过一次的千秋。她越过窗台，见到的那些等在路灯下的千秋。
那一天，一段时间内，五六次出现在她身边，只为了问一问她是否还感觉到不舒服的千秋。
只出现过一次就消失，再也不见的千秋。
爱画画的，弹钢琴的，沉默寡言的，优等生的……
“那是同化，并不是消失。”千秋目光温和的注视着她，“我会永远保护你的，不论如何，那那，不论用什么方式。”
有一些话是无法说给她听的。
从其他世界奔来的自己，都抱着再也无法回去的信念，只为了能够在她的身边，守护着她。
狸琥电脑内的自己与系统同化后，整个世界都变得扭曲起来，所有的‘他’都同样害怕着无法保护好那那，因此从各个世界奔来，坚持护送她上下学，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也是害怕她在看不见的地方出现什么意外。
他是这样担忧着，小心翼翼的守护着她。
哪怕只隔着门板，听见她的声音，然后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无所谓。
到这个游戏世界里来，就已经知道了，无法再回去。一旦玩家重开存档，数据就会直接被刷新。存在也会被直接抹消。
但即使是这样，只要有机会，其他世界的他，还是会拼命的，奔向这个世界来。
飞蛾扑火一般。
“可是我已经不想看到……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尤那把脸埋在臂弯内，声音哽咽，“哪个‘你’都好，我不想这样。”
“千秋，你和系统到底是什么关系？系统为什么能和狸琥电脑内的你融合，如果你确实能够掌控整个游戏，又为什么会被系统压制，一直吐血？”
千秋沉默了一会。
“如果从某种意义来说……我是系统，系统是我，我是游戏，游戏是我。”他说，“游戏世界因我是中心，整个世界也受我|操控，从我刚觉醒的那一刻开始，系统就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
游戏开始之前的自己，已经模糊。
他就像是生来就拥有着左右这个世界的能力（系统）一般。
“系统想要将我完全同化，想要抹掉我不正常的部分，想要让我成为正常的游戏一样，想要操控我。”他说，“游戏结束一次，代码数据就会被重新清洗一次。”
他的一切，都会重来。
一年级的时候，他会被强行抹掉关于系统的记忆，忽略生活中怪异的部分，被游戏操控着。
进入二年级后，他就会逐渐察觉到，世界的不对劲，大脑一片混沌，巨量的数据下，人类的感情已经被剥离，有时他觉得自己是数据，有时又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三年级的时候，他的意识就会逐渐清晰，自我意识逐渐凌驾于系统之上，他会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
游戏结束后，他就会再一次恢复出厂设置。
但无论多少次，他都会重新清醒过来。
因为。
“我喜欢你，那那。”
他望着眼前的绿色眼睛，轻轻的说。
“我对你的感情，就是这个世界想要抹消掉的‘病毒’。”
让这个世界，偏离了正常的恋爱游戏该有的轨道的，系统疯狂压制，想要从他身上剥除的，就是他的这份感情。
尤那的视线停留在半空中。
在这种情况下听见的告白，让她的心为之一颤，同时又沉重的坠了下去。
该做的措施都已经做完，离开这个世界的大门逐渐打开。
漆黑的黑洞，停留在半空中，逐渐扩大。
四周依旧暂停着，唯有通往自由的道路在微微晃动，似乎在等待着她的离开。
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喜悦，与要和自己一起长大，暗恋着的竹马分离的痛苦。
感情就像是要将她分成两半。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增快，声音也有一些哽咽，“千秋，你想让我离开吗？”
千秋垂下眼睛，琥珀色的眼睛中蕴藏着悲伤，无声的注视着她。
尤那却已经知道他的答案。
“那么。”她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压下眼泪，“你会让我离开吗？”
“……那那。”千秋的目光珍惜的描摹着她的面容，“你是我认识的，最坚定，最勇敢的，最一往无前的女孩。”
尤那是他被挤压，被清洗，被无数次格式化后，还坚持残留着的，唯一属于人的感情。
是他的感情，他的灵魂，他的一切。
无论被格式化多少次，这份感情，他都会再次想起。
“你想走，就走吧，做你觉得对的事情。”千秋松开了握住她手腕的手，“我会帮你，别害怕。”
她是飞鸟，应该无拘无束的飞翔。
尤那紧紧的掐住自己的掌心。
时间不等人，她知道安泽里此刻也登录了电脑。
如果这一次不成功，其他人也会察觉到游戏的不对，她不会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这是她最后离开的机会。
如果再不离开，就会永远被困在此地。
尤那深吸一口气，抬起脚，向黑洞走去。
她能够感觉到，千秋的视线，落在她的后背上，看着她走到黑洞边。
走到一半，她忽然回转过头，跑了回来，用力抱住千秋。
千秋黑色防水服质地硬挺，尤那把脸埋在他的怀里，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袖，鼻腔内是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与肥皂的气味的融合，是她熟悉的味道。
十几年，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我等你。”她低声说，“你一定要来找我。”
千秋僵硬在原地。
他的嘴角依旧维持着上扬的弧度，却察觉不到自己的眼泪正在溢出，滴落在她的肩上。
尤那却已经脱离他的怀抱，快步走进黑洞之中。
直到半个身子都进入了黑洞，她才回转过身。
一切都在崩塌，数据飘摇，犹如刮起飓风，漆黑的代码铺天盖地的围绕在千秋的身边，刮起数据的狂流。
千秋的眼眶通红，金发随着飓风飘摇。
海量的数据之中，他的面容也模糊不清。
但尤那能够感受到。
千秋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她，直到她消失在黑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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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安，处理完没有？”狸琥看着安泽里十指如飞，迅速的敲击键盘。
安泽里的眉头紧皱，并不抬眼，“快了，不要打搅我。”
黑入他电脑的人，编程模式莫名的与他相似，给他下了不少套，就好像知道在这个地方他会这么处理代码一样。
但是毕竟安泽里经验丰富。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侵入他的电脑，安泽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不在此时立刻制止，就像是会发生什么大事。
他的十指已经快要快出残影，全身心的投入在屏幕上，完全忽略了周围。
“喂，安！”
就在他快要处理到最后一步时，狸琥的声音和身后的机械声忽然重合，同时响起。
“程序已启动，开启自动清零——”
安泽里陡然一怔，猛然回过头。
他的机器人，像是断电一样的倒在了地上，金发铺散一地，盖住了她的脸庞，看起来毫无声息。
从她的胸腔内，传来声音，“格式化进度1……”
安泽里的脑袋陡然一空。
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跑到了芙美美的身边，将她抱了起来，“美美！”
机器人湛蓝的玻璃眼珠转向他，倒映出他的影子。
她的身边，散落着几只电子虫。
被病毒侵入了，该死，他过去怎么没有在意，美美提到过的这些虫子！！
电子虫制作简单，编程的代码只要是个人就能做，并且因为数量巨大，从来没有全面消除过。安泽里没有想到，这些随处可见的虫，居然携带病毒。
在他怀里的机器人颤抖着。
“格式化进度56……格式化进度57……”
安泽里的双手颤抖，再也顾不上其他，用力抱起机器人，迅速把她抱到电脑边，将桌子上的其他东西全都一把扫落在地上，将线全都接入芙美美的胸口，迅速敲击代码，开始极力抢救。
在他敲击代码的时候，周边全是【erro】【erro】的响声，这个时候安泽里已经知道，这不是一次普通的黑客入侵，造成的后果，也远比他想的要严重。
但他顾不上了。
械城是一个钢铁之城，70以上都是由电脑控制的机械，此刻，他的窗外传来了成片的【erro】警报声。
在他抢救芙美美的时候，狸琥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对话框也发出【erro】警报，安泽里才分神瞥了一眼。
屏幕上，铺天盖地的[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不停重复。
他怔了怔，抬眼看向自己的屏幕。
[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yona]
黑色的荧屏，红色的字体，格外刺目。
重复的[yona]，不停的出现。
直到滚动半晌，才终于停了下来。
密密麻麻的文字底，缓慢的，一字一字的，出现了一行字符。
[i will fd you yon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