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漩涡
狸琥新遇到的可攻略人物，名叫【川里砂】。
设定是排球部的部长，全国大会的未来之星，为人爽朗大方，热情似火。对于运动十分热衷。
安泽里看着屏幕上狸琥发来的截屏。
亚麻棕短发的少女有着和发色相近的小麦色皮肤，穿着运动服和运动短裤，对着屏幕比了个大拇指，笑容灿烂。
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但是狸琥能够触发遇见新人物的事件，他却没有。
光这一点，就足以令他难以接受了。
“相遇的时间，你的数值，以及当时穿的衣服，背包里放的东西，全都告诉我。”
安泽里迅速的打开游戏，同时把狸琥的信息框也挪到游戏旁，与屏幕平行，开始迅速的浏览信息。
“好嘞，我这就发给你~”屏幕那边的狸琥也莫名的兴奋，搓了搓手，麻利的把一大堆截屏甩了过来。
安泽里将一大堆数据放在屏幕边，和狸琥开始一项一项的对比数据。
初步推测后，游戏界面已经加载完成，他打开游戏，开始逐项尝试。
【数据】的差距，逐项对比。
不是。
【当时装备的服装和背包】，逐项检查。
不是。
【触发事件的时间】，数次读档。
不是。
每一项都不是，无法单独触发？那么就有可能是交集项目。
安泽里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双眼紧紧的锁定在屏幕上，将拉出的数据项目数值如同流水一样的往下拉，迅速的计算核对数值。
他久违的感觉有些兴奋，但并不是因为游戏。
而是这种剥丝抽茧，在数据海中找寻蛛丝马迹的感觉，采用最基础，最简朴的方式，找寻藏在无数数值中，最为关键的一项。
肾上腺素在上升。这才是策略游戏的真谛啊。
在无数次读档之后，普通的一天，终于出现了和平时不一样的画面。
“来了！”
屏幕对面的狸琥一下子从椅子上坐直了，兴奋的两眼放光。安泽里并不像他那么喜形于色，却也忍不住嘴角上扬，往靠椅上一倚。
屏幕上，画面缓缓变白，bgm变化。
安泽里知道，这是要进入事件了的前兆，他耐心的等待着。
【放学后】
【尤那】：[千秋，今天放学后，要不要一块走啊？]
【是否答应尤那的邀请？】
【是】（√）
【否】
【千秋】：[当然了，我们不是一直一起吗？不过今天要稍微等一下，我做完卫生就去叫你。]
【尤那】：[嗯嗯，晚一点正好可以赶上网球部的训练呢，我想绕路到那里去看一看！]
【千秋】：[训练？]
【尤那】：[对啊，网球部的训练，说起来今年网球部的部长，去年可是打入全国比赛了哦，是国家级的预备运动员呢，说不定以后会进入国家队的！]
【千秋】：[哈哈，那跟我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啊。]
【场景移动】【放学后的网球部】
【咻咻的音效】
【尤那】：[人好多，不愧是网球部的训练啊，嗯嗯，不错的观察素材呢。]
【千秋】（笑）：[那那你真是不论到什么地方都不忘记收集数据啊。]
【尤那】：[那当然了，我……啊！]
【千秋】：[！那那，你没事吧？！]
【路人甲】：[啊啊！！对不起！没有打到你吧……咦？]
【？？？】：[真不错的身手啊！]
【？？？】（笑）：[我刚刚都看见了，同学，你的反应速度很快嘛，握力也很可怕啊！居然能够接住飞行的网球，真够厉害的！]
【？？？】：[要不要加入我们网球部试试看呢——]
【？？？】：[哦，对了，我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是网球部的现任部长，川里砂】
终于又触发事件了。
安泽里陡然放松下来，感觉有些疲惫，但心中又欣慰，又满足。交汇成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放松的靠在椅子上，仰头注视着屏幕正中央的立绘。
英姿飒爽的女网球部长扛着球拍，健康的小麦色肌肤闪闪发光，和她的笑容一样。
真不容易。
必须要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天气，穿着运动服，体能大于80，刷出放学后的打扫卫生事件，刷出来自青梅竹马的邀请，并且不拒绝邀请，才有可能会触发这个事件。
安泽里微微眯起眼睛，注视着屏幕。
信息框内一直连着线的狸琥更是高举起双手，激动的提高了声音，“嗯嗯，真不错，男主！可以空手接网球，做的真不错！”
“不过，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
和一直亢奋的狸琥不同，安泽里的兴奋劲只维持了短暂的几秒不到。
冷静下来后，他又开始转过头回去翻开历史记录。
“‘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安泽里右手握拳抵在嘴边，思索着，不自觉的微微收紧眉头，“男主一直和青梅竹马待在一起？”
之前他就隐约有所察觉，恋爱文字游戏为什么要设置这样的对话？
狸琥：“好耶，我磕的cp是真的！”
安泽里：“……”
行吧。
这样的剧情可能就是为了卖给狸琥这种不可攻略角色爱好者做出来的。没有必要深思。
他转头继续往下看，眉头皱的更加紧。
“这个角色……是不是有一些眼熟？”
他指的是中途差点将将网球打到了青梅竹马身上的【路人甲】。
他望着屏幕中的立绘。
潦草的运动装，空白的一张脸，几乎将敷衍都写在了立绘上，这头红发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狸琥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你没看到对话框里的名字喽，都已经写了【路人甲】了，肯定是炮灰角色，不用在意，这种立绘就算是重复利用也是正常，所以安你才会觉得眼熟。”
安泽里很快接受了狸琥的说法，“说的也是。”
狸琥笑嘻嘻的抱住了后脑勺，狐狸眼闪闪发光，“现在更重要的是游戏吧游戏！可是出现新的可攻略人物了哦！这不得肝个一通宵？”
“你说得对。”安泽里开始整理器材，“我要下线了。”
“？？！”狸琥一下子停下了摇晃，震惊的瞪圆了眼睛，将脸凑到屏幕边，“下线？！找到了一个可攻略人物，你也不推后面的剧情，居然就说要下线了？！”
“嗯，对。”安泽里看了看时间，回答的冷漠无情，“快到我睡觉的时间了，剩下的时间也不够继续玩游戏，我整理一下这些数据，放到论坛上，就下线了。”
“哦对了，我还要重新准备能睡的床。”安泽里无视狸琥不可置信的目光，“总之就这样，我准备下线了，你继续通宵吧，拜拜。”
他冷漠的挂断了遥联。
床被芙美美炸没了。
等到安泽里整理完数据时，芙美美已经在地上铺好了地铺，玻璃大眼珠忐忑的注视着他。
安泽里缓缓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睡了。
第二天早晨。
他一如往常的早起，喝咖啡，读报，锻炼，将一切杂事都结束后，才又登录上线。
狸琥的头像依旧亮着。
看来他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整整肝了一晚。
安泽里先登录上游戏，加载的途中，抽空给狸琥发消息。
安泽里：【进度怎么样了？】
狸琥没有立刻回答他，想来肯定是在专心致志的打游戏，安泽里也没在意，转而看向游戏屏幕内。
打开游戏后。
男主的房间内，原本应该显示着q版男主立绘的地方，空空一片，安泽里刚扫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细看，狸琥的消息就蹦了过来。
狸琥：【be了。】
狸琥：【我整整玩了一晚，终于玩到了毕业，但是，没有触发任何告白事件，只有青梅来安慰我。】
狸琥：【我们两以可乐代酒，庆祝着三年没和任何一个女生发展出感情的光棍人生。达成了没有人要，但至少还有友谊的友情结局。。。】
狸琥：【我不管，这样就是和青梅在一起了，至少还有她，呜呜呜呜。】
安泽里被狸琥的自欺欺人给逗笑了。
恋爱游戏，能把失败的be结局解释成这样，真不愧是狸琥。
他没有准备继续和狸琥耽搁，赶紧催着他下线去休息，就自己又转回了游戏。
昨天新刷到的可攻略人物，他还没有仔细研究规划，该怎么尝试突破呢。
他和狸琥不一样，他是数据派的，只要好好规划，总能攻略……
嗯？
安泽里定定的凝视着屏幕。
【因为压力过大，男主千秋已经离家出走，不见踪影。】
嗯？？？
男主，离家出走了？！
安泽里不可置信的缓缓睁大了眼睛。
------------------------------
之前曾经提到过，回档可以增加尤那对于数据世界的认知。
在圣诞节的十次读档后，尤那发现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小变化。
她无须再努力的记下那么多的数据了。
因为现在，只要看过的东西，她都不会再忘掉，就像是数据储存一般，海量的数据，看一眼都能牢牢记住。
还有演算和代码，她计算起来，都比之前轻松迅速多了。
似乎越来越接近这个数据世界的核心了。
可尤那接触的越多，就越发的不安。
计算机般可以精密计算的大脑，让她隐隐产生自己也在数据化的错觉。
能够记住的数据越多，大脑的条理越清晰，属于人类的感情也就越发淡薄，等到一切都能够用数据推算的时候，感情也就不复存在了吧？
再这样下去，她恐怕会失去属于人类的感情。
尤那想，无论如何，她要尽快的离开这个数据组成的世界。
她并没有等待太久。
在升入二年级后，某一天，她又看见了玩家们的对话框，为了测试如何让新人物登场，又一轮读档循环开始了。
这一次的循环重复的次数比之前更多，周期也更长。
而且玩家还将信息框与游戏并列放着。
游戏内时间没有暂停，尤那能够看见对话框以及被安泽里拉出来的数据表，一直挂在半空中。
无数的数据和代码在对话框边漂浮着。
在度过一段时间后，终于来到剧情前。
网球部长川里砂，她是早就知道的，但没有怎么接触过，尤那按照预感中的台词，按部就班的念了出来后，与千秋一起来到了网球部的训练场外。
隔着人群，尤那就看见了小麦色肌肤的少女，在网球场中央，她简直就像是在闪闪发光。身边的那些男部员，比她简直就差远了，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尤那踮脚，注视着场内，身边的千秋注视着她，目光含笑，“那那你真是不论到什么地方都不忘记收集数据啊。”
尤那心里想着数据，嘴上敷衍的念着台词。
忽然听到破风的声音，一个网球朝着她高速飞了过来。
纵使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尤那还是忍不住呼吸一滞。
在球飞到她脸上前，千秋迅疾的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高速飞行的网球，紧紧攥在手心中，神色紧张的低下头看向尤那，一向慢悠悠的声音都变了调子，“那那，你没事吧？！”
尤那抬眼，千秋的脸色都变了，神色紧张，脸色发白。
他看起来倒比她更像一个差点被球砸了的人。
尤那摇了摇头，没来得及说什么。球场上，原本正在和川里砂对打的男生就快步跑了过来，“啊啊！！对不起！没有打到你吧……咦？”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尤那的脸上，打量了片刻，才转向千秋。
“千秋？你怎么到网球部这边来了？我之前邀请你来网球部，你都说放学后要补课。”他一边说，一边又看向尤那，“对不起啊，有没有砸到你？哦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和千秋是同班同学，我的名字是……”
“渚越，我知道。”尤那望向他。
红发少年挠了挠头发，对着她微笑，正准备开口，身后传来了川里砂的声音，“真不错的身手啊！我刚才都看见了……”
又一次进入了剧情。
尤那提起精神，专注的看向对话框。
------------------------------
剧情结束后，玩家没有再继续读档，尤那回到家中。
她坐在书桌前，开始梳理这段时间获得的信息，这段时间密集的存档读档，以及玩家的对话，对话框边来自未来的代码，她都牢牢的记在了脑子里。
她已经隐隐有了头绪，只差一个测试的机会。
尤那看了安泽里的聊天记录，知道他存个档就会关闭游戏了，但在关游戏之前，他肯定会习惯性的来找她询问好感度，尤其是在遇到新角色之后。
尤那在书桌边坐了一会，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夜晚来临，她站在窗台前，用橡皮擦丢向千秋家的窗户，“啪嗒”一声后，千秋果然立刻打开窗，出现在窗框后。
他依旧穿着白天的运动服，白色外套被他卷起到手肘，露出劲瘦的小臂，撑着窗台上，“那那，是有话要和我说吗……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们的窗台距离实在是太近，几乎是一伸手臂的距离。
平时询问好感度时，都是千秋敲响她的窗户，然后她从窗户后探出头，隔着窗台，她将数据报给他听。
现在估计也快到这个节点了。
尤那看到玩家的光标在向查询数据移动。
她直接从窗台探出身，手抓住窗框后，抬起脚，也踩上了窗户，对面的千秋脸色大变，直接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她的的胳膊，“那那，你要干什么？”
被抓住的地方像是被铁钳夹住了一样，看来80点的体质值不是白锻炼的。
尤那不顾千秋已经变调的语气，感觉到千秋已经抓牢，就干脆撒开手，直接向窗外倒去。
千秋从窗台探出半个身子，一把捞住她。
尤那撞在千秋的怀里，就紧紧圈住他的脖子，借着他的力，迅速抓住了他的窗框，坐上了他家的窗台。
“你疯了吗？！”千秋直到把她从窗台上抱下来，都依旧神色紧绷，用从来都没有对她用过的气势汹汹的语气大声质问，“如果不小心摔下去怎么办？你到底在想什么——”
时间刚刚好。
尤那看着玩家的光标停留在了询问好感度上，信息框又正好跳出狸琥的信息。
安泽里暂停了游戏，去看信息。
这正是最好的机会。
感觉到时间暂停，尤那立刻冲到千秋的电脑旁，电脑是除剧情点外的日常存档点，如果她推测的没有错，在这样的时光暂停的节点下——
她迅速的敲击键盘，代码如同旋涡般漂浮起来。
尤那感觉到一阵吸力。
面前逐渐出现黑色的空洞，是连接信息框对面的那个人的电脑的，如果没有搞错，那个人的名字叫做狸琥。
尤那没有再迟疑，迅速进入了黑洞。
她推测的没有错。
再睁开眼，她进入了狸琥电脑内的游戏中，时间节点，是第二年的下学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