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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0章 含蓄,寓意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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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原型园林,多在城中,朱户深深,幽静雅致。

    而山岳型园林,依山傍水,亭阁错落,极具山林野趣。

    桃花坞在城郊,依山傍水。

    桃花坞中心的高大屋堡,如果有人驻守其上,四面八方,但有来人,老远就能看见。

    由于十多年前桃花坞遭了兵灾匪乱被毁于一旦,此番重建,特别注意安全问题。

    桃花坞中不但有只能从内向外开的秘道,而且高墙厚垒,一旦庄丁驻守其上,俨然便是一座小型的城堡。

    而这样的所在,显然比在城中,一墙之隔就是邻家的木兰堂要更安全,更方便防守。

    陈玄礼带人一进桃花坞,便全面接管了此处。

    郭绪之的人马则驻扎于外,分别在桃花坞左右两侧,以及背后的矮山上驻营。

    唐治从姑苏府衙出来,便去了桃花坞。

    什么接风洗尘一类的,全都免了。

    上次来他是郡王,这一次身份不同,有些应酬,以前他没资格拒绝,现在却不需要太在乎别人的心情。

    可惜贺兰崇胤一回来就跑去向母亲卖弄了。

    “妈,妈,表弟他说要重用我!”

    要不然,唐治会再给他上一节小课:“表哥,该端着的时候也得端着。有的人你越客气,他越拿你当个屁!你不给他好脸色,他反而会把你当爷供着。没办法,这世上就是有些贱皮子!”

    ……

    一众随行大臣入住了姑苏馆驿,住在桃花坞的只有唐治一家人、令月一家人,外加一个小高公公。

    在这里,唐治自然就不需要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花厅里头,只剩下唐治带着小高,许诺带着许三了。

    小高和许三都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退下了?

    可是,最会察颜观色的小高公公也没看出一点唐治让他走的意思,又不敢擅作主张。

    所以,三个人都很尴尬。

    有外人在,许诺不好意思扑进唐治的怀抱。

    有唐治在,小高公公和许三如坐针毡。

    唯有唐治,把这当成自己家了似的,翘着二郎腿,悠然地喝着茶。

    唐治不想再纠缠明州徐家那个案子了,他现在只想知道,兰陵萧氏涉入有多深。

    萧氏,本是北方士族。

    哪怕已侨居江南四百年,在北方依旧有着很大的影响力,而同时它又成了江南顶着尖儿的大士族。

    萧平桢又是国子祭酒。

    在唐治明年开元恩科的计划中,萧氏尤其是萧平桢,是要发挥重要作用的。

    如果这时候,萧平桢居然名声受损,他就等于还未出师,先折一员大将了。

    什么明州判官钱御史,这等小事,与关乎国家的大政方针相比,根本不值得他一位帝王多操心。

    所以从府衙一出来,他就命令张一帆立即去调查此事了。

    此刻,他只需要等一个结果。

    唐治吹了吹茶叶,抬眼一瞟许三,笑吟吟道:“许三管事。”

    许三欠了欠腰,挤出一副笑脸。

    唐治道:“哦,因为你叫许三,所以朕叫你许三管事,不是因为你是许府的三管事,许三大管事,不会怪罪朕吧?

    许三听了一串绕口令,咧了咧嘴,跟含着个苦瓜似的:“三管事也好,大管事也罢,都是许府上一个家人,陛下面前,宛如尘埃,哪里能怪罪皇帝。”

    唐治忽然放下茶,仿佛才想起来似的:“对了,你家那个孩子呢?曾经带去神都,叫朕给他取过名字来的,叫……许元睿,呵呵,你瞧,朕还记得。”

    许三吓了一跳,双手连摇:“不不不,那可不是草民的孩子。那是草民家族里亲戚家的孩子。当时正好去见陛下,便想着请贵人赐名。”

    唐治道:“朕说你家,指的就是你们许家嘛,又不是说,是你的孩子。许三大管事这么紧张干什么?”

    许三的汗水已经下来了,肉眼可见的汗珠挂在脸颊上,他也不敢抬手去擦。

    就见那汗水一点点淌向下巴,许三结结巴巴地道:“啊,是,对,是我们许家的孩子。咳咳。”

    唐治微笑道:“他在哪?”

    皇帝来了,不摒退左右与她私语闲谈,却是执着地追问那个孩子下落,许诺又不傻,如何还察觉不出其中有异。

    她抿了抿嘴唇,道:“你们下去吧,妾身与陛下说几句话。”

    许诺现在的身份,可是桃花坞主人。

    桃花坞暂时被皇帝征用,充作行宫的所在。

    她无名无份的,可以命令许三,哪有资格对小高公公下令。

    可小高听了,却似乎觉得理所当然。

    于是,小高立即一欠身,施了一礼,便退向门口。

    许三逃得更快,饿狗抢食一般扑向门口,忽然看见小高动作,赶紧一个急刹车,又转过来,倒退着往外走,着点儿被门槛绊个跟头。

    唐治没理他们,在许诺说话以后,就已似笑非笑地看向许诺。

    许诺叹了口气,屁股顺着椅子就滑了下去,行云流水地跪在了地上。

    “陛下,妾身知罪了。”

    “你有何罪?”

    “欺君之罪。”

    “你欺君,关我什么事?”

    许诺听了,惊讶地抬眼看向唐治。

    唐治脸色一沉:“我的儿子,你瞒着我,悄悄让他入了许家的宗祠,你是不是也该问问我的意思?”

    许诺下意识地辩解道:“陛下,妾身哪有什么……”

    唐治截口道:“我可以听你的理由,但不想听你骗我。”

    许诺心下一沉,唐治如今的气场太强大了,真的让她心头威压很重。

    “我……妾身,不想许家香火就此断绝……”

    许诺垂泪道:“当年桃花坞上浓烟烈火,我的父母、兄弟、姊妹、家人,全都死光了,许诺是唯一活下来的人,许诺承载着全族的希望,陛下开恩……”

    许诺悲泣着跪到地上。

    唐治道:“你儿子,是我儿子,我儿子,是唐家的血脉。你让唐家的血脉后人,改姓许,以延续许家血脉。我问你,他和许家的旁支远亲比,谁和许家的血脉更近?”

    当然是许家人。

    这个年代,都是从父系的。

    你一个女子嫁到外村里去,如果说,生了两个儿子,一个从了父姓,一个因为种种缘故,过继给了母家,从了她父亲的姓。

    那这两个孩子一旦随母亲回娘家,跟娘家父亲姓的孩子,是要被同村同姓同辈的族人以兄弟相称的。而另一个孩子,是被当成外人的,姻亲而已。

    同样,回到夫家,两个孩子的地位就被完全颠倒了过来。

    在同族之中,同祖血脉传承血缘最近,其次才是外姓血缘改姓。

    许诺哀声道:“妾身原也想过,从许家远亲里边,挑一个孩子过继过来,可是妾身那些远亲,只想图谋妾的家族财产,他们找了一个只比妾身小一岁的侄儿,要认妾身为母,妾身也是迫于无奈……”

    说到这里,许诺的声音忽地戛然而止。

    我……好像陷入一个误区了?

    当初,我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如此选择,我自己生一个!

    不过,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呢?

    唐治已经忍不住失笑起来:“这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像你这么聪明的女子,脑子走进死胡同的时候,就转不过弯儿来了。你所担心的事,对今时今日的我而言,还是问题吗?”

    许诺张口结舌。

    是喔!

    我男人已经是皇帝了!

    他就是法,他就是天意啊!

    我为何要自己生个儿子以保全家产?

    这……原本担心的吃绝户,有天子在,还叫事儿吗?

    那……我这几年苦熬独撑,我藏了儿子欺骗于他,究竟是图什么?

    唐治道:“你原说,几年之后随我回京。我问你,那时这孩子也就六七岁,你就舍得长久分离了?”

    许诺讷讷不语。

    唐治又道:“元睿长大之后,必然问起他的生父。坊间风言风语,他也会听说。那么你说,有没有可能,有那么一天,他会怨恨你改变了他的人生?”

    许诺羞愧道:“妾身……真的是钻进了牛角尖,妾身马上叫许三去把孩子接回来。”

    唐治道:“不必了,朕已经派人去了。”

    许诺吃惊地看着唐治,原来我把孩子藏起来,藏在哪里,他都一清二楚。

    唐治道:“我已吩咐了,叫他们带着孩子多玩两天,慢慢回来。”

    许诺惊讶道:“为何要慢慢回来?”

    看见唐治耐人寻味的眼神儿,后知后觉的许诺,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是悠悠一抹斜阳,多想多想有谁懂得欣赏;

    她有蓝蓝一片云窗,只等只等有人与之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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