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摘星,满目山河
唐治去参加了册立太子大典,回到王府,便把自己往榻上一扔,累得不想动弹了。
这繁琐至极的礼仪,简直比他奔袭于叶茹的冰天雪地时还折腾人。
他记得父亲受金册玉宝时,也是两眼发直、强自支撑了,不禁苦笑一声。
三叶五弦、七思九真见状,忙纷纷爬上榻来,捏手的捏手、捏脚的捏脚,帮他舒缓身体。
唐治渐觉舒坦,不禁渐渐睡去。
今儿一早就去参加册立太子大典,可真是起了个大早。
四女见唐治睡了,马上放轻了动作,唯恐弄醒了他,也不敢离开。
唐治枕在七思怀里,两脚放在三叶和五弦腿上,手臂懒洋洋地搭在九真腹上,这一觉好睡。
四女只能窃窃私语聊天解闷儿,待唐治打了个盹儿醒来,四女腿都麻了。
“大王,您醒啦。”
“嗯,醒啦!”
唐治在七思粉腮上拧了一把,笑道:“真解乏儿啊!”
唐治挪到榻边,三叶抢先下地,拾过蒲草的拖鞋,给唐治穿在脚上。
唐治下了地,略整了一下衣衫,九真取来外袍,唐治伸开双臂,穿上了衣衫,便往外走。
轩庭里,凝清、翠羽正和小谢在庭中品茶聊天。
唐治出了房间,先扩了扩胸,伸了个懒腰儿。
凝清一眼看去,就见三叶、五弦、七思、九真一瘸一拐地从后边跟上来,颦着眉儿,神情十分的痛苦。
凝清心头一跳,赶紧挪开目光,颊上便腾起两抹红晕。
大白天的,汝阳……秦王实在太荒唐了!
翠羽那边,还在向小谢传授“人元丹法”呢。
翠羽以前也没接触过这种双修功法,这是玄都道宗清净子命南方金丹派高手北上,紧急传授给凝清、翠羽的道法。
此等性命双修功法,寓乐于修,强健体魄,为了让唐治亲近他们,此等不外传之秘,也是慷慨地拿了出来。
凝清翠羽则利用帮谢王妃调理身体的机会,将这功法传授给她。
她会了,唐治自然也就会了。
凝清回眸看了一眼翠羽,翠羽讲这些给小谢听,虽然里边用了很多道术名词,取代一些太露骨的描述,还是羞得她脸蛋儿红红的。
凝清抹了一下鼻子,心想:“唐治大王这么强,用得上这人元丹功么?”
……
唐治远远看见小谢和凝清、翠羽两位道长在轩庭中闲坐,便没过去打扰,径往前庭方向走去。
拐过抄手游廊,恰见小棠和迦楼罗正坐在廊下栏杆上款款而谈。
一见唐治出现,迦楼罗忙站起来,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自恋的人倒是有一个好处,不是他绝对看得上的人,他是绝不迁就的。
这样洁身自好的男子,用来做自己妹婿,唐治才看得顺眼。
他微微一笑,向他们点了点头。
小棠跳起来,雀跃着:“三哥。”
唐治道:“你们聊,我去前边走走。”
说到这里,唐治隐约听到一点动静,不禁站住,往一片花丛中看去。
花园外便是一堵围墙,围墙那边,就是冀王府。
不过,朝廷分配的这幢宅子现在已经被收回了,冀王夫妇已经搬去了东宫。
唐治听着动静,似乎是一群人在吆喝停放什么器物的指挥声,唐治讶然道:“冀王府,已经另行安置了人家?”
小棠笑起来:“是的呢,三哥猜猜,是谁搬来了?”
唐治道:“是谁?”
……
冀王府前院儿,门楣上的“冀王府”的牌匾在唐仲平搬去东宫时,就已撤下了,光秃凢的。
但此时,一道新的牌匾正挂上去。
上边赫然两个大字“狄府”。
狄阁老牵着宝贝孙女的小手,站在门前照壁下,仰望着正在挂上去的牌匾,笑眯眯地道:“窈娘啊,爷爷走了门路,从官卖衙门,把这幢宅子买下来的,你猜花了多少钱?”
狄窈娘看着进进出出,搬着沉重家具的家人,捧场地问道:“多少钱呀?”
狄阁老嘿嘿一笑:“四千五百贯!”
冀王府有多大呢,占地七十五亩。
这么大的一幢宅子,宰相够资格买“待遇房”,最偏宜也得五千贯,还得是地段稍差点儿的。
这个地方,以宰相身份买待遇房,朝廷有贴补的情况下,至少也得七千贯。
狄阁老道:“喏,咱们这幢新宅子,可比前边秦王府那幢老宅子还大了二十亩地,结果呢,却便宜了一千多贯便拿下了,爷爷这一进一出,赚了吧?”
“赚了赚了!”
狄窈娘眉开眼笑:“定是圣人嫌弃每次找爷爷商量事情,爷爷奔波来回都耗时太久,实在等不起你了,朝廷贴补的便多了些。”
狄阁老瞪了孙女一眼,佯怒道:“瞎说什么大实话,哈哈哈……”
狄阁老笑吟吟道:“咱不但省了钱,换了幢同样地段的大宅子,而且……再也不怕洛河发水淹了你的闺房了,开心吧?”
狄窈娘喜滋滋地点头:“开心,开心。”
她心中便想,以后人家要是嫁给了治哥哥,一旦洛河发了大水,就全家搬来爷爷这住,反正爷爷家地方大……”
……
唐治去了义阳王府一趟,这里也已经换了牌匾,上边赫然三个大字“申王府”。
贺兰隐得封亲王,爵位犹在女儿娆娆之上。
不过,做为亲王,朝廷可以赐一座宅子的,但贺兰隐夫妇不想和女儿分开住,便把府门牌匾换了。
反正,女儿也快出嫁了。
贺兰隐夫妇就住这儿,女儿回娘家那多方便?
唐治就在门下站着,没有进去,没过多久,贺兰娆娆便匆匆出来了。
一见唐治,贺兰娆娆便嫩脸微微一热。
唐治已经在朝堂上公开求亲,皇帝亲口指婚了,二人名份已定,成了未婚夫妻,再见面时,感觉自然不同。
“你来了,怎不进去?”
唐治苦笑道:“令尊令堂,太过热情了些,我实在应付不来,不如喊你出来,一起走走。”
贺兰娆娆白了他一眼,嗔道:“我爹娘对你好还不行了,真是难伺候。”
唐治笑道:“行行行,怎么就不行了,只是,现在走在申王府,时时处处都被人像看稀罕物儿看着似的,再说,咱们俩有了名份,还没成亲,时时上门,也不好。”
贺兰娆娆道:“那你喊人家出来,就好了?”
唐治看着她一身寻常女子穿着的衣服,会心笑道:“你我的画像,又没有张贴的满街都是,洛河长堤下走一走,谁人知道咱们是谁?”
洛水长堤,杨柳成行。
一对璧人,并肩行于堤上,男俊女俏,甚是引人瞩目。
贺兰娆娆道:“你回陇右,难免征战。我传你的云螭练气术,要勤练不辍,不可懈怠了。”
唐治笑道:“放心,我练功习武,从不懈怠,何况,这是你传我的心法秘术。”
贺兰娆娆道:“云螭练气术,是诸般练气功法中,最能兼容其他功法的法门,结合你的‘子神练气术’,当然让你更上层楼。”
唐治道:“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云螭练气术能有此特性,难怪以龙为名。
也幸亏你学的是云螭练气术,我的子神功法,你也能兼习。子神尤擅于在各种复杂狭小地形中的运用,其所长处,和你的功法正好相反,你也要勤加练习。”
贺兰娆娆抿嘴一笑,道:“我都要退出玄鸟卫了,以后动刀动枪的事情就越来越少了,还需要那么吃亏吗?”
唐治道:“有一技榜身,总是有益无害的么。”
贺兰娆娆低低应了一声,忽然站住脚步,凝视着唐治道:“此番回转陇右,唯固与稳,你不必再亲身涉险,害人家担心了。”
唐治笑道:“放心,在我的计划里,顶多是往西打一打,帮迦楼罗争一份功业,我如今是天策上将,兵事上,倒不必局限于陇右一地了。
此举,也是为我大周,再开辟出一块向西的缓冲地带出来,余此,并没有其他冒险的主意。
陇右只要固若磐石,现在来说,就够了。我清楚,很多事,不能操之过急的,更不是三年两载就能解决的。”
贺兰娆娆嫣然点头,柔声道:“这样才对,那……人家就等你明年,载誉而还了。”
这句话说出来,贺兰娆娆眉梢眼角,尽泛桃花,娇艳之色,不可方物!
唐治看了,不由怦然心动,下意识地便想牵起贺兰娆娆的手来。
贺兰娆娆往四下一看,堤上行人不断,登时羞涩,将手一缩,俏巧地白了他一眼。
笑如春风。
……
正平坊,令月公主府。
一间静室,四壁皆空。
但,案后只坐令月一人,便满室生辉了。
那是叫人眼前一亮的美艳。
她跪坐在案后,手中一只水晶杯,杯中葡萄美酒艳红如血。
在她面前,跪坐着两人,双手按膝,垂首听命。
令月公主拈着水晶杯,先是小小呷了一口,然后一仰修长的脖颈,将艳红如血的酒一饮而尽。
“太子已立,治儿,马上就要回陇右去了。”
令月公主的声音缓缓响起:“第一步,摘星,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