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逆转,败如流水
徐伯夷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怎知他想杀谁?不过……”
徐伯夷缓缓地道:“能叫皇帝防着咱们的……”
他眯起了眼睛,道:“我只是察觉皇帝不信任咱们,有重要的事情,也不肯让咱们参与了。
你们如今既然明白了,且注意观察着些,有了机会,咱们就亮一手,叫皇帝看看咱们的忠心!”
“好!”郭绪之和袁成举两个夯货连连点头。
就连南荣女王也不禁微微颔首。
他的心思,终究不及徐伯夷细腻,听徐伯夷一说,他也发现不对了。
他很满意现在的处境,现在他所获得的,是他当山贼几辈子也换不来的。
那是尊严与荣誉。
况且,跟着皇帝,富贵荣华还能少了不成?
所以,既然皇帝不信任他,他一定要做点什么,让皇帝信任他才行。
……
皇后起程,前往卢龙了。
虽然前方战事繁忙,但该做的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
安载道和安如意父子亲自将她送到十里长亭。
行云初经云雨不久,刚刚尝到其中乐趣,与安如意正是恋奸情热的时候,眸波中难免依依之情。
不过,当安如意投来一个深情的眼神儿,想到安如意“梅花三弄”的承诺,行云又不禁羞红了脸。
送走了皇后一行人,安载道父子便急匆匆地回了军营。
朔北军的大反攻,已经开始了。
丘神机当年毒死了镇守安西的黑齿大将军,原因是黑齿大将军是先太子的拥趸。
女皇把刚坐上皇位不过一个月的儿子拉下马,自己做了皇帝。
没过多久,丘神机窥测上意,请旨去巡视废皇帝被幽禁的地方,找了个理由,把废皇帝全家鸩杀了。
女皇担心黑齿大将军拥兵于外,会对朝廷起了反心,所以先发制人,急诏正在外巡视的丘神机立即赶赴安西,想办法弄死黑齿大将军。
黑齿大将军确实拥戴先太子,原因是,先太子是正统。
皇家内部纷争,换了先太子的母亲做了皇帝,黑齿大将军的确很不满,还曾酒后向部将们发过牢骚。
不过,他并没有造反的想法。
他是一个很合格的军人,很成功的主帅,却不懂政治。
他的立场和站队,已经令他的处境非常危险了,可他还当众表达对女人当皇帝的轻蔑和不屑。
军中也是有玄鸟卫密探的,消息自然传到了女皇帝耳中。
他在安西那么远的地方,手握精锐铁骑。
那儿原本是七八个大大小小的西域王国,如今统一成立了安西大都护。
所以,如果他想造反,甚至在那儿自立一国,完全是有这个条件的。
女皇帝又怎么可能不对付他,以防患于未然?
但是,黑齿大将军却以为,他战功赫赫,且从未有过造反的想法,所以朝廷一定不会把他怎么样。
“安西之狐”蒙寒空如果在他身边,是能够提醒他警觉的。
可当时蒙寒空正在西域的禺知国当宰相呢……
蒙寒空擅长各种伪装,这个伪装不是莎琳娜那种五行遁术式的形体伪装,是随机应变融入新环境的本事。
所以,他时常以各种不同的身份,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黑齿大将军能在西域这种势力错综复杂、孤军远悬于外、补给很难得到的地方立足,他这个义弟蒙寒空出力甚巨。
蒙寒空当时是被黑齿大将军派去禺知国刺探情报的,黑齿大将军打算把禺知也并入大炎的版图,扩大中原王朝的疆土。
结果,蒙寒空化名伊存,去了禺知国后,才不过两年的光景,居然混成了宰相。
当时蒙寒空正在禺知国忙于收买他们的贵族和大臣,为义兄征服禺知做准备。
而安西之虎黑齿大将军,也没把这些他满不在乎的事儿告诉义弟,以致于在他身死一个月后,蒙寒空才知道消息。
蒙寒空洒泪而返,挂印辞相。
禺知王和王后至今都不知他们的伊存宰相为何不告而别,迄今还在念念不忘伊存宰相的贤达呢。
因为黑齿大将军的死,安西都护土崩瓦解,丘神机为此饱受诟病,这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所以,他要用收服朔北的大捷,用一场漂亮仗告诉天下人,他丘神机比黑齿大将军更强。
有他在,大周就稳若磐石,他是大周当之无愧的军神!
因此,丘神机打得很急,一路急行军,直抵朔北五州,然后便因为后勤补给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军需官邱晨押运粮草,一路上不时有小股流匪袭扰。
邱将军都习以为常了,结果突然间,小股流匪变成了一支声势浩大的流匪队伍。
这支流匪队伍,甚至初步具备了正规军的样子。
一场出其不意的偷袭战,邱晨大败,粮草被焚毁。
邱晨只率数百骑逃出重围。
黑山老爷燕赤霞一战成名!
邱明逸为失败惊恐不安,他深知丘神机早已对他不满,如果逃回主力大军处,丘神机必然斩他以正军法。
无奈之下,且又恼恨丘神机屡屡不听他的劝告,邱将军派了人去向丘神机“报丧”,而他自己,则领着亲兵一路逃回洛邑去了。
那里有令月公主,而令月公主是女皇帝最宠的女儿,必能护他周全!
丘神机听说邱晨粮草被劫,邱晨本人则逃之夭夭,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时坏消息接踵而来。
他从来不及逃走的大户人家搜罗来的粮食,竟然有毒。
有毒的粮食只有一批,毒死了几百人,可这消息传开,搜刮来的所有粮食,还有谁敢食用?
如今粮道被劫,难不成全军回撤?
其实这时丘神机只要安排妥当,有条不紊地进行撤退,朔北军依旧没有可趁之机。
但丘神机不甘心,如果就这么退了,岂不坐实了他不如黑齿大将军?
他不如黑齿大将军,却是他杀了黑齿大将军,那他岂不就是毁了国之栋梁的罪人?
丘神机深知,这是一连串的政治危机。
如果就这么撤了,他的政治对手,绝不会放过这个攻讦他的机会。
所以,丘神机兵行险招了。
他打探到了朔北军的储粮之地,决定夜袭朔北军的辎重,借以补充自己的粮食。
朔北军的军粮,总不会事先混了毒药进去吧?
却不想,这正是安载道的阴谋。
安载贤早已在那储粮之地布下重兵埋伏,丘神机大军一到,四方火起,伏兵皆出。
一夜鏖战,丘神机丢盔卸甲,扔下一地的尸体,被迫撤退。
这种混乱的败退和有序的撤退,那从军事上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败退,是组织不起什么有效的反抗的,只能任由追兵屠杀。
这个时候,比的只是谁逃的更快!
丘神机一路死人一路逃,一直逃到放州城,方才缓了一口气。
放州太守刘提莫也不敢再拍马屁了,急匆匆将他迎到城里。
逃军陆续回来,丘神机点检人马,十五万大军北伐,陆续逃回放州的,不过三万余人。
丘神机号啕大哭,只能给女皇帝写请罪奏章,自己则待在放州城里继续收容陆续返回的逃兵,等着女帝的处分结果。
……
安载贤这边还在追杀丘神机的败兵,那边已经把大捷的消息飞马传报朔州城了。
而谢家在朔州的眼线也立即放出了飞鸽给卢龙。
唐治此时正在卢龙城西的青龙河、白虎滩上“野营”呢。
篝火把肉串儿烤得吱吱冒油,古人炙肉的本事,火候掌握,实在是没得挑。
唐治吃得眉开眼笑,只是差了几杯冰镇啤酒,未免美中不足。
与之同行的,有贺兰娆娆、谢小谢,还有孟姜。
借着酒兴,唐治笑道:“今日野餐,酒兴正酣。素闻孟大家剑舞之名,却不能亲眼所睹,实在遗憾,如今不如就请孟大家在这里舞上一曲,如何?”
贺兰娆娆兴致勃勃地道:“我来鼓笙。”
谢小谢也想一睹中原第一舞姬的剑舞,便道:“我来吹箫!”
唐治挽起袖子道:“既如此,朕来击鼓。”
孟姜嫣然一笑,道:“这里,实非最合适的所在,不过,陛下有旨,民女安敢不从。取我剑器来!”
孟姜起身,自有随从去取剑器。
唐治试了试鼓槌,“嗵嗵嗵”的敲了几下,有模有样。
孟姜拿了仪剑,到了众人身前站定,长剑向身后一藏,摆了一个剑势。
唐治精神一振,鼓槌儿高高地举了起来。
“报~~~,紧急军情!朔北大捷,丘神机败退八百里……”
一骑快马,飞驰而来,唐治举在空中的鼓槌儿便敲不下去了。
丘神机……败了?
我唐治在朔北这么卖力的帮他瞎鼓捣,折腾的朔北乌烟瘴气,他居然败了?
这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真……真是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