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红月当空
咔擦咔擦……
细碎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地出现。
秦野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爬走，那东西想要钻破他的肌肤，来到这个世界。
“礼赞腥红之月。”
“您是万物之母。”
“是终焉之所。”
“您是开始，也是终结。”
“您的真名永垂不朽，您的信徒为您献上自己，盼望着您垂下高高在上的目光。”
“腥红之月，万物之母，终焉之所，一切的开始与终结。”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最终演变成了仿佛无数人带着无比狂热的虔诚飞蛾扑火般诵念而出的拗口话语，那声音明明是他从未听闻过的语言，可他偏偏能够理解其中意思，不自觉地，他张口，想要跟随耳边的声音一起出声吟诵，礼赞声音中提及的腥红之月。
“礼赞……”
话才出口，秦野骤然清醒过来，他狠狠地咬下自己的舌头，剧痛令他变得更加清醒，但那股想要开口随着声音一块儿出声诵念伟大存在的象征的欲望和冲动仍旧没有消退。
僵持之中，秦野很清楚，他根本无从抵挡那样的诱惑，这难得的清醒意识更是如同风中的烛火一样随时可能会熄灭。
拾荒者禁忌之一：不要诵念任何出现在脑中的象征话语，那会令你坠入深渊。
明明重生前献祭别人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不是无事发生，秦野不会一度以为手中的羊皮书真的一无是处，只是个废弃玩意。
重生后，他所做这一切，也不过是没有选择的无奈之举，只不过，这一次，他选择献祭的人是自己。
这是最后的赌注，也是他和之前的献祭仪式的唯一的差别，可偏偏当他选择献祭自己的时候，仪式有了反应。
秦野都不知道是自己太过特殊还是其它什么。
但他很清楚，末世后期，幸存者面临的凶险更多也更令人绝望，奇怪的呓语，疯狂的教众，令人陷入疯狂的怪物，血祭等等。
其中，奇怪的呓语是最令人感到忌惮的。
异能者勉强有着一点点抵抗力，普通人则是毫无抵抗力，随时可能会无意识地诵念出自己不知道从哪儿听到的呓语，然后变得疯狂，变得与从前的自己判若两人，并且疯狂地信赖着某位不知名的存在，为了引领这位存在的降临，不惜一切。
这类人被称为污染者，是所有幸存者的公敌。
秦野绝对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完全被重塑人格，即使拥有着原本的所有记忆和情感，但本质却完全被改变，平时或许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可一旦涉及到其信赖的存在，其立刻就会变得疯狂，不可理喻，任何事情都无法制止对方。
即使是在最底层只能当一个朝不保夕，被异能者踩在脚底下的拾荒者，秦野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自己身心献祭给某位不知名的存在，从而得到不逊色于异能者的超凡能力。
那样的超凡能力，秦野宁愿不要。
然而此刻，他似乎根本就没有选择，与那样奇怪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的存在相比，人类的能力实在是太过孱弱，孱弱到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击能力。
就像是人类面对蝼蚁的时候一样，毫无可比性。
甚至还不如蝼蚁，至少一般情况而言，人类不会特意去针对蝼蚁，同样的，蝼蚁也不会疯狂崇拜人类，期盼着人类降下恩赐和奇迹。
“礼赞……礼赞穿越者！”
在实在无法阻止自己，让自己发出声音的前一刻，秦野艰难地将腥红之月换成了穿越者。
“礼赞穿越者，游戏之神，众生主宰，剑道之主，世间最无解的第四天灾源头，礼赞您，您是众生主宰，世界为您的梦境所化，您的沉睡，令世界诞生，您是造物主，是万物起源……”
秦野几乎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他只是想着，既然耳边的声音在礼赞腥红之月，并且想让他也跟着崇拜那位所谓的腥红之月，那他只要坚决不念诵那位的象征和名号，随便念诵其余的任意名字就行了。
哪怕这么做根本没有任何作用，至少表示他挣扎过，而不是毫无抵抗能力，连一丁点的反抗都没有做出。
一连串的话语随着他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所代表的含义和当年各种吹水吹出的名号一块儿从他口中被他无意识地说出。
耳边的声音似乎瞬间变得暴怒起来，带着一种不知道是恼羞成怒还是什么的意味，那声音尖啸着，仿佛要戳戳穿他的耳膜，击穿他的大脑，让他彻底殒命。
然而这一刻， 换成声音所做一切都是徒劳了。
仪式顺畅地进行了下去，一道璀璨到极致的光芒骤然亮起，秦野一声不吭昏死过去，与此同时，时间也来到了红月升起，被所有人看到的那一刻。
红月当空，但天边似乎闪过了一道璀璨至极的光芒，那光芒几乎将红月映照得恢复原本的光彩。
虽说只是一瞬，快到仿佛只是错觉般的一瞬，但红月似乎确实受到了影响，它挂在天空，与秦野重生前截然不同。
它看起来不再是普普通通的一轮圆月，相反，它挂在正空之中，透着一股莫大的妖冶，连带着其照射在大地上的光芒，也变成了同样妖冶的红色。
妖冶、不祥，只是看到，就令人清楚地知道，如果被红色的月光照射到，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这和秦野重生前所有人无知无觉，即使有人发现了，也只是兴奋地和人在网上各种讨论且脑洞大开，却从来没觉得红月有什么问题的一幕截然不同。
即使是脑子不正常的人，也会下意识地远离月光，不让红色月光照耀到自己。
而若是抬头望向天空中的红月，除非一直盯着其深入地看，才会被红月影响，耳边出现呓语。
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同了。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头朝下，倒在偏僻无人的角落之中，身下用各种不同材料研磨成碎末绘制而成的图案已经变成了黑色灰烬一般的东西，他的脸，正好被淹没在这些黑色灰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