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闯入清院
待到季叶将怀中的包子都吃完了，也终于是上了山。迎面是一座庙宇，其上牌匾刻有其名，名曰“盏清寺”。
寺外有僧人拿着竹扫帚扫着落叶，他们见了道空和道源皆是双手合十，互相问好。见了季叶则是为她让路，皆以为她是上山祈福来的香客。
季叶也是好奇，这寺庙祈福真有这么灵？她不再跟随道空他们，而是径直走了进去，跨入门槛，院内已有不少香客在烧香拜佛了。
前院廪生堂有尊千手佛，后院絮因殿有尊弥勒佛，四周佛墙上皆雕刻有千尊佛子，形态各样。后院西侧还有座七层高的佛塔，塔内置着小小的灯塔几座，灯塔内供着舍利子，有寺内的僧人看着不让香客随意碰。
西侧则另开了一座名为清院的别院，幽静小道直通和尚们的住处，瓦顶木屋连成排，屋前还生有一棵冲天的菩提树，树枝繁茂，屋前一大块儿空地都被树荫蒙着。
“施主，此地为小僧们的静修之地，外人不得随意入内，要祈愿的话应去廪生堂和絮因殿。”一个壮年和尚走过来，因生着一张粗眉大眼的脸，左眼下还有一道不小的刀疤，故看起来不算和善，但语气还算缓和。
季叶灿灿一笑：“实在对不住，第一次来不熟悉路。”
“小僧可为施主带路。”他手向左一伸，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季叶本是转完了这寺庙，又听其他和尚说，道空因眼睛不方便故不在院前，只留在清院内干活，所以她才走进了这清院，准备再去找他。可面前这和尚摆明了是要阻她，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她只好跟着他出了清院。
路上，她听到经过的小和尚都管他叫无悯方丈，他们看他的样子也是多少带点害怕的。
将她带至絮因殿后无悯便走了，但没走远，还是在后院徘徊，并叫了一个小和尚守在清院门口，看他嘴型，应是在嘱咐其莫要再让旁人误入清院了。
季叶拉住一个小和尚指着他问道：“他是你们这里的管事吗？怎么看上去这么凶！”
小和尚看向无悯，回道：“无悯方丈掌管本寺戒律，平日里自是严肃了些，女施主不用怕，只要不触犯本寺的戒律，无悯方丈都会和颜以待的。”
季叶笑道：“我又不是你们寺庙修行的，怎么触犯你们寺的戒律。”
“女施主有所不知，本寺有一条戒律便是不得擅闯佛门弟子清修之地，方才女施主走错了路已然算是触犯戒律，按戒律应当被逐出寺庙，但因是寺内无人看管，有失职之过，无悯方丈这才不将罪过全然加在施主身上赶施主出寺了。”
“你们是佛家子弟，若是有香客犯了你们这戒律，但却赖着不走，你们怎么赶？莫非要动武啊？”她问道。
小和尚脸上一丝惊慌闪过，立即双手合十并说道：“出家人不会造杀伤之孽。若那位施主实在不听规劝不愿自行离去，我们盏清寺也只好下山报官。”
“那官兵若是管不了那人呢？”季叶眨巴着眼睛继续问道。
小和尚被她问得半天哑口无言，吞了吞口水，他双手合十低头向絮因殿内的那尊佛拜了拜，说道：“万事万物皆有缘法，若那施主执迷不悟，我等也只能恳求圣佛去点悟他了。”
“哦，”季叶理解道，“也就是拿他没办法。”
小和尚紧张道：“女施主在圣佛面前还是不要打诳语的好。”说完便悻悻地走了。
认识了无悯后，季叶又在寺里来回转了几圈，虽未见到道空的身影，但她向其他和尚打听了他不少的事。不过，找不到人，她也只好先行离去。在出寺庙门的那刻，她被一声欢快的声音给叫住了。
“来了来了，师兄，是那个女施主不错！”道源兴致哉哉地喊道。
道空站在一旁，手中仍稳稳拿着那柄油纸伞，他柔声批评道：“道源，不可喧哗。”
季叶走了过来，道源朝她双掌合十微微颔首后便挑起两只木桶走了。
道空感知到面前站着一人，应是之前那个施主，他开口问道：“施主可是已向圣佛阐明心中所愿？”
“并未。”季叶反问道，“我又不是来拜佛祈愿的，向他说作甚？”
“那施主所为何事？或许有小僧可以帮到忙的地方。”他依旧不慌不乱地询问道。
季叶点了点头，自语道：“你确实能帮到我的忙。”
她双手握起，然后笑意吟吟地问他道：“小师父你可有所求？”
虽不知她缘何如此问，他还是微微一笑，回答她：“无欲无求。”
“怎会无欲无求？”季叶不信，“你就不想见见自己的亲生父母，质问他们为何将你抛下？”
她刚刚从寺里其他和尚的口中打听到，道空是无悔老方丈在山下的台阶上捡到的，那时他尚在襁褓之中，老方丈懂些医术，瞧出了他天生双目失明，见他可怜，便将他抱回了寺内暂养，奈何数月都无人来寻，自此他便被留在了盏清寺修行，连名字都不曾有过，直接被赐了法号，道空。
“人生在世，所遇皆是所求。”他回道，“过往尘世既已定，便没什么值得去探求的了。”
“那，你就不想眼疾被治愈？”她磕磕绊绊地问道，“这大千世界美丽多姿，你就不想睁眼瞧瞧？”
道空不为所动：“万千多姿皆在心中，心中向善，无光则目中亦有美。”
“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别的想要的？”
他摇摇头。
这可令季叶无奈了，她扶额叹道：“怎么这么难啊！”
道空颔首宽慰道：“小僧虽不知施主何意，但与其忧虑急躁，不妨静心思量。”
“有那么点道理。”季叶叹气道，“那我先去静思了。”
“施主且慢！”道空叫住她，“这伞应当归还于施主。”
他双手握着伞向前一递。季叶抬头看了看天，回道：“雨已经停了，我也不是很需要，留给你用吧。”
“施主……”道空感觉面前有阵风吹过，季叶离开了，他将伞紧紧攥在手中收回了双手。
季叶可不是要下山，她走到山中僻静之地，靠着一棵树，忧愁着该如何。
次日，清院内传来的喧闹声将道空从梦中唤醒。
“你竟私闯本寺清修之地，还扰乱本寺中弟子的修行，简直是罪过，请你立即下来并从本寺出去。”无悯厉声道。
道空从屋内走出，询问一旁碎语的人：“发生了何事？”
道源刚好也在其中，他看见道空出来，立马走到他近前，语气急促：“道空师兄，是昨日那个同我们一起上山的女施主，今早她被无悯方丈发现坐在了我们屋前的大树上，无悯方丈动了怒，在规劝她出寺庙。”
季叶坐在菩提树的树干上，腿翘在枝丫上，面对无悯的严厉指责和驱赶，她仍是一副慵懒的模样，这也不能怪她怠慢，毕竟还没睡醒就被叫醒了自然没工夫去体谅他人的嗓子喊得疼不疼。
“我只是借这棵树乘凉，连句话都不曾说过，何来扰乱一说。”季叶反驳道，“更何况什么叫私闯？我听说这棵树是自然生长在此处的，是属于这座山的一物，而你们寺庙也只是借由这山的福祉建造而成，怎的此处生灵都要归了你们盏清寺所有？”
“强词夺理！”无悯怒道，“我要去报官，你等着！”
“无悯师弟。”一声温厚的声音浇灭了无悯身上的怒火。
他连忙双手合十颔首道：“无悔师兄。”
无悔缓步走来：“这位女施主所言也并非全然无理，既是这山间自然生长的，便不可私自占为己有。”
“是，师兄。”纵使无悯之前有多不服气，无悔一开口，他只能欣然接受了。
“那我便先去佛前点香了。”无悯道。
无悔站定脚步，手中佛珠转动，回道：“去吧。”
无悯虽是不再同季叶争辩，但在离开之前，他回头看向树上那个打着哈欠的“祸害”时的那一眼，属实带点怨气。
众人皆因无悔方丈的到来放弃了观望，纷纷离去各司其职。无悔朝着季叶双手合十，并微微颔首，季叶觉得他面善，眉目慈祥，也朝他点了点头。
人差不多都走了，季叶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气，头往后一靠，全身的力气都卸了去，倚着树干闭上了眼。
她听到树下有人扫落叶的声音，眼睛都没睁就问道：“昨夜睡得可香？”
道空一边一点一点扫着地，一边答道：“嗯。”
季叶嘴角微微弯起，睡得香便对了，她昨天大半夜的潜进来，先是找到他的住处，又是在他窗边焚上了一支梦然香，好让他做个美梦，若是能心生期盼更是遂了她的意。
“那你就好好干活吧，我不打扰你了……”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这一两句言语后便没了声。
听见季叶渐渐沉重的呼吸，道空知道，她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