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摄魂挟魄铃
“你与我，终是有缘无分……”
栖尘的这句话仿佛给赤铃泼了一盆冷水，令她瞬间清醒过来：“呵，是啊，我还在期待什么呢？自他把我培养成一个暗器时起，我与你，便再无可能。”
栖尘反手召出了万象星盘，启了万象星罗布满整个殿内，群星点点，如同飞舞的荧虫飘落在众人身上。身处其中的黄奇、阿莲还有风瑶所受的伤都有好转的迹象，只不过蚀骨铃的法力还附着在风瑶的头上，铃心还刺在她的耳中，故即便能缓解她暂时的痛楚，也会有疼痛源源不断地再生出来。
季叶小心翼翼地拥着风瑶，紧张得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起先她也尝试过用灵力去探她的头部，结果刚一靠近，风瑶就疼得大叫，那被蚀骨铃法力包裹的头看来是动不得了，只得另寻他法。
栖尘皱了下眉头，朝赤铃伸出了手：“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解铃给我。”
“若我不回头，不给，你又当如何？”赤铃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到什么。
“那我只能，用抢的了……”此言还未落，栖尘掌心上的万象星盘就发出了异彩的光，他将其送至半空，一条条彩色的丝带自其中幻化而出，随着栖尘的一声“锢”，便都朝着赤铃飘去。
她倒也没躲，就站在那里，直到被一条条丝带彻底缠绕住，像毛虫要变成蝴蝶，自愿作茧自缚。
他倒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老实地站在原地没有反抗，稍稍讶异后，还是款步走向了她。
走到她近前，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盯着他看，如同当初他们初识的那段时日，她总爱拖着个脑袋盯着他瞧。
那时，他被瞧得不好意思，会假装没看见她，脸撇到一边。可今时不同往日，她看向他的眼神变了，自甜变了苦，而他则脸正对着她，眼睛却没有瞧着她，只顾伸手摘下她头顶上那对银铃，不再是假装不看她。
看着他摘下银铃，绕过她走向另一人时，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滴从她的眼角滑过，但她却笑了：“我想着，再次见到你，我们应该都是为情所困的模样，没成想，再次见到你，兵戈相向，竟满眼看到的是，你已经走出来了……”
“栖尘，你把我困在了这儿，你自己却走出去了，凭什么啊！凭什么！”一声怒吼，她身上束缚她的丝带被自她体内散发出的魔气燃烧殆尽。
接着，她手一横，凭空朝栖尘抓了去，一股巨大的吸力传到了那对银铃身上，它们开始不停地摇动，随着它们的摇动，风瑶的反应就更大了，她脸色惨白，叫声不止，最后疼得忽然使出巨大的力气，从季叶怀中挣脱开，滚到了地上，然后来回翻滚，甚至开始用头撞地。
季叶怕她伤到自己，施了个法术，将她送至半空。若是方才，她还有些怜惜这个赤铃因情被困在此地，那么现在，她心中的怜惜便烟消云散了。
她转过头，飞身挡到栖尘身前，怒目瞪着赤铃，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栖尘说道：“我先挡着她，你去救瑶瑶，她快不行了！”
“哼，无名小卒！”赤铃根本不把季叶放在眼里，仍是如之前一样，伸手推出了一掌，但这一掌比之前的要厉害多了，其上多了些魔气，如虎添翼。
经过之前的教训，季叶也早有防备，她将灵力全部都聚集在了双臂上，硬生生挡下了这一掌，饶是如此，还是退了半步。
“有点儿能耐了，不过，也就如此了。”说着，她挥动双手汇集起法力，结了个法术。
她正要将手中的法术施出去，却一抬头，没来得及反应，生吃了季叶一拳，法术被冲散了，她也被打趴在地，嘴角霎时流出了鲜血：“什么时候！”
季叶也没想到，戚奕借给她的灵力竟可以让她的步履变得如此轻，速度变得如此之快。虽得一时之势，但她深知自己还不是赤铃的对手，故趁她还没缓过来，季叶脚尖用力一点地，便飞冲了过去。
吃了一次亏，赤铃哪儿还能再给她机会，她迅速释放出魔气形成一个护盾挡在身前。本以为那护盾能挡她一时，却不料她直接穿过了那护盾，不仅毫发无损，还冲劲十足，直奔着一拳砸在了她的身上。
赤铃被砸得吐了血，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季叶：“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是你太弱了！”嘴硬的季叶借机损了赤铃一句。
可赤铃看似并没有将她这句话听进去，仍是陷入自己的惊讶之中：“魔气对于不拥有它们的人来说，是轻易碰不得的，怎么你却没事呢！这不可能，除非，你也有魔气……”
季叶紧紧锢住她的脖颈，并用灵力捆住了她，随后哂笑道：“我看你是已经被我打傻了的，都开始说胡话了，我身上哪儿有半点魔气！”
蓝白色的灵力缠绕在她周身，束缚着她的手脚，她头挣扎着想要挣开季叶的手，却发觉她的手就像是被铁铸过似的，紧紧钳着她的脖子，扣住了她的命脉。
与此同时，栖尘也成功用解铃解除了风瑶头上的蚀骨铃，然后将虚弱的她缓缓接过放平在了地上。
那对银铃其中之一便是解铃。解铃和控铃本为一体，同时响动时，解铃的声音较小，将直接被埋没在控铃的声响中，而不被其他铃铛听到，只要把控铃的口用法术封了，再摇动铃铛，便可解其他被操纵的铃铛。
他顺道将悬挂着的黄奇和阿莲放了下来，然后，拿着铃铛朝季叶她们走了过来，他将手置于赤铃腹部的上方，一层银白色的星转封印显现：“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吗？也罢，万事有因果，既然起因在我，那便由我亲自来做个了结。”
随着体内封印再次被唤醒，赤铃只觉全身剧烈地颤动着：“啊！”她突然嘶吼一声，挣脱了季叶加在她身上的灵力束缚。许是之前筑千琉璃的结界松动，导致她身上的封印也有所松动。
栖尘没想到她竟还有这么大的余力，急忙躲闪，幸运地躲过了自她体内爆出的魔气。而季叶虽是依旧没受到魔气的影响，但她的手却反被赤铃钳住，她在她手臂上施了法术，让她抽离不得。
随后，她近乎疯魔地狂笑着：“都想杀我，好啊，大家一起死，总好过我独自在黄泉路上走得寂寞！”
栖尘手里的银铃突然碎裂开，飘散至半空，然后，两只银铃的碎片被魔气重新粘结成一只黑色的铃铛，浑身还冒着黑气。
“小心！”随着栖尘的一句提醒，那铃铛朝着季叶的额头上就是一撞，这用力一击反弄响了铃铛，散出一波波法力余音。
季叶只觉得自己的魂魄和肉身被这样一撞好像分离开了，身体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一旁虚弱无力的风瑶焦急问道：“怎么回事？”
“是摄魂挟魄铃，赤铃的杀招……”栖尘一边努力用星丝绸带困住那摄魂挟魄铃，一边解释道，“她的魂魄现在恐怕已经进入到那铃铛虚造的幻境中了，若是在其中迷失，将不会再有回魂的可能。”
“办法呢？有什么办法帮她？”风瑶撑着口气站了起来。
“办法就是，你的魂魄也进去，陪她一起找回来的路，”赤铃嗤笑道，“找到了就可以回来，找不到，就一起去死！”
栖尘听了立即喝止道：“够了赤铃！放她的魂魄出来，我答应你，给你解开封印，放你出去！”
“可是我现在不想出去了，尘尘，留下来陪我一起，好不好？”赤铃手伸到前方对着栖尘，眼里充满了期待。
栖尘犹豫着，突然，一个影子从他眼前跑了过去：“风瑶！”
到底还是没拦住，风瑶就在他的面前，撞上了那颗铃铛，使铃铛的法力余波更胜，将他抵了开来。
眼见风瑶也摇摇欲坠地要晕倒了，他急忙跑过去接住了她，将她抱在了怀中：“你怎么这么爱犯傻……”
之前她帮季叶挡天雷的时候，他就惊讶于怎么有这么一个傻姑娘，为了情义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这次他不再讶异，只徒留感怀。而此刻的风瑶已然失了意识，听不到他说的任何话了。
他低头看了看她昏睡过去的脸庞，不禁笑了出来，随后，他平静地抬起头，如往日一般，眼中并无波澜，对着赤铃说道：“你的怨恨来自我，与旁人无关，我留下来陪你，你放她们走。”
“为什么？”赤铃呆呆地问他，“你方才的眼神还是不愿，现在又为什么改了？”
她指着风瑶，不情愿地问道：“因为她吗？”
栖尘看着她，缓缓开口说道：“不止是，大概是我突然间想通了。”
赤铃盯着他，等着听他接下来的话，可他却话锋一转：“不过，虽然我倒是可以陪你一起死在这里，但是，你就不想再见见阿廖了吗？”
听他提起阿廖，赤铃突然瞳孔微张，颤抖地问道：“你找到他了？他，还活着？”
“他跟你不太一样，我找到他之后，就发现他是半魔族血统，也许正因为这特殊的体质，所以他体内的毒正不断地被消解。但终究还是未除病根，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为他寻找能解决掉他身上荆火毒的方法，给他试了很多药之后，他算是能控制好自己了。他现在过得还算快乐。”
“跟在你身边应当是快乐的……我虽恨你，但不得不感谢你对阿廖的照顾，这是我这个做姐姐的，都无法做到的事。”赤铃的眼神里出现了些失落，阿廖跟着她确实是受尽了苦楚，他现在能够快乐地活着对她来说，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可他还会时常念叨着，他想姐姐了，他还是想陪在你身边。”栖尘仔细地观察着赤铃眼神中的变化，“在旁人眼里，他的姐姐是一个魔族奸细，可在他眼里，她的姐姐却是能够温暖他，为他遮风挡雨的至亲！这是谁都替代不了的……”
“可我没办法再回到他身边了，我也不能再回到他身边了，那样只会害死他！”赤铃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她向栖尘哭诉道，“你知道的呀，若我回去了，我就会成为他的走狗，阿廖又会变成他用来威胁我的筹码！”
“若是我帮你保你和阿廖的平安呢？”栖尘冷静地说道，“这一千三百年里，他就在我身边，从未出过事，只要你肯放下嗜杀的性子，我便允你，给你和阿廖择一处避世的地方安稳度日。”
“你曾经也这么说过……栖尘，你还是想劝我回头是吗？你有没有想过，我不回头，是因为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你方才也说了，阿廖与我不同，他只有一半的魔族血统，而我，魔根深种，有时候，有些事，不是我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