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拜访
“从小，我就被关在一个宫殿里，每日晨起就要开始读书、练字、学习宫中的规矩。有时候我想偷懒，便悄悄躲起来，结果被找到时，又是挨骂又是挨板子的。”
“所幸，我的母妃她是个温柔的女子，我挨骂，她就会摸摸我的头，柔声安慰我；我挨板子，她就会替我上药，噙泪心疼我。有她在身边我倒不至于会感到不开心。”李炙说着，这时的他眼中还是有光的。
可是突然，如泡沫破裂一般，他眼中的光暗淡了下去，他接着讲道：“可是，没过多久，她就不见了，我哭，我闹！但是没用，他们都不告诉我她到底去了哪儿。我只能让自己先冷静下来，然后比往日更加用功，直到获得圣上也就是我的父亲的批准，可以走出那座宫殿为止。”
“我走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我的母妃，我寻了许久，最后才知晓，原是那时，她犯了个错，被我父亲亲自赐了白绫……”
“从那以后，我身边就鲜有亲近之人，他们不是怕我，就是怕我的身份会给他们带来坏处，不过一般为了保命，在我面前也时常会惺惺作态、假意迎合，对此，我是懒得搭理的。”
“尤其到了后来，当今圣上继位之后，为了不让他多起疑心，我就尽量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甚至，应下了和亲一事。”忽而，他笑了笑，似自嘲，“可能也就像你说的，我受百姓信赖，所以肩上要抗下的责任也就重些，故而，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做不了主。”
“你饿了吗？”季叶突然这么一问，愣是把李炙问愣了，同时也将他从伤感的情绪中牵了出来。
他是没想到在这种谈话中，季叶会问出这种话。他倒也没觉得方才她没有在认真听他说自己的故事，更多的是疑惑她为什么突然这么一问。不过，也却是季叶这么一问，他才很快就抛开了方才忧伤感怀的情绪。
季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有点儿饿了，你呢？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至少这个你可以自由地选择吧！”
他沉默地思索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烧鸡？”
“烧鸡？”季叶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这下，李炙好像确定了，他点了点头。
然后，在李炙的命令下，一盘盘的菜就被端到了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为首的就是一盘烧鸡。
李炙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鸡腿放到季叶面前的碗里，淡然地说道：“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季叶问道。
“今日，圣上的一只斗鸡不见了，据他们说，好像是宫里不知什么时候混进了一只黄鼠狼，那只斗鸡被它……叼走了。”小婉在一旁答道，不知何时，她站到了季叶的身后，眼睛朝着桌上那只鸡瞟了一下，又无奈地收回了。
“黄鼠狼偷鸡？”季叶奇道，“那圈养斗鸡的侍从呢？岂不是会因此平白受到责罚！”
仍是小婉老实地回答着：“这倒还好，许是圣上观这斗鸡也有好些日子了，再加上另有新奇事物顶替了此物，故圣上也只是吵骂了几句，并未真正怪罪下来。”
没多少工夫，季叶已然啃完了一个鸡腿，她又漫不经心地问李炙：“啧啧，真没想到那只鸡的下场竟会是这样，便宜黄鼠狼了！既然圣上的斗鸡没了，那王爷你庆祝什么呢？”
“大概是，再也不用看那般无趣的事物了。”李炙给自己也夹了个鸡腿，脸上隐约有一丝笑意。
……
吃完饭，季叶越发不安起来。现在天色已黑，可是风瑶和黄奇他们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在想什么？”李炙见她若有所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问道。
季叶本想开口，但看了看周围的人，便又把话吞了进去。
李炙几乎是瞬间就看懂了她的欲言又止，于是，他挥了挥手，吩咐道：“都下去吧。”
小婉还有些犹豫，她看起来很不放心季叶的样子，可李炙的语气并不是在同她商量，而是命令，故而她只能悻悻然地退下了。
待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李炙就看着季叶说道：“现在你可以放心说出来了。”
季叶纠结了一下，随即说道：“我有两个好友潜入了岐王府，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我想去看看。”
“就我了解，我那个四弟藏着不少秘密，所以岐王府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去的。”李炙蹙眉道，“况且，你的法术和灵力不是都已经被封住了吗？就算去了也帮不到你的好友吧！”
“可是……”季叶心里悔死了，想着没事去招惹那个之湄干嘛。
“不过，应该也是有些办法的。”李炙看着她说道，满脸神秘兮兮。随后，他在季叶询问的目光下站起身，走到门前推开门，对着外面的侍从命令道：“备车！”
上了马车，季叶仍是心不在焉的，整个马车足够宽敞，只有她跟李炙两个。李炙端正地坐在马车中，目视前方，季叶的眼睛瞟向他那个方向看了看，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些什么。
其实，方才在听他说起过往时，季叶是生了怜惜之心的，但看他沉浸在伤感中，她实在想不到什么安慰的话来安抚他，她向来不擅这些，所以才笨笨地选择了转移话头，希望能帮他缓解一下忧伤。
现在，季叶又想到了他方才的言语，反复斟酌，不知不觉间，她竟想起了那一天，在三渡河上。
……
“你怕我吗？”他问。
“是啊，身处我这个位置，任凭谁，都会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他说。
……
那个时候的戚奕也是这般感受吗？身处高位，不仅时常遇到假意逢迎，还要因肩上担着重负而违逆自己的意愿……
“王爷，王妃，岐王府到了。”马车停了下来，小婉在外面喊道。
“一会儿我尽量拖住李溯，你去找你朋友，但是要记住，如果有什么异样，一定不要擅自行动，及时告知我。”李炙在一旁提醒道。
他的话将季叶从思索中唤醒，她回道：“嗯，知道了。”
岐王府内，李溯刚拿到手下在地牢中找到的那颗蓝黑混沌的琉璃球，正疑惑不解时，就听门口侍卫来报，说是缙王和缙王妃来府拜访。
他赶紧收起了琉璃球，让昌鹿将它先放到书房里。昌鹿领命，接过琉璃球将它藏在衣袖中，走的时候，他正好同李炙他们撞到，行了个礼后，就匆匆向书房走去。
这时，李炙小声地在季叶耳畔说了句：“他有问题，注意！”
季叶顿时就明白了李炙是怀疑昌鹿知道黄奇和风瑶的下落，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但她决定就按他怀疑的先从昌鹿下手。
“哈哈哈哈，三哥今个儿怎么有空来我府上了？往日可是请帖都请不动的啊！”李溯迎面笑着走了过来，他走到他们面前时，还不忘偏过头去看着季叶道，“这位可是三嫂？三哥大婚那日我喝过了头，迄今为止，还未曾见到过嫂嫂的面容呢！”
不同于李溯表现出来的热情，李炙淡淡说道：“你三嫂想来你府上瞧瞧，也说是没见过你，对你这处府邸也好奇得很，所以我就把她给带过来了，你不介意她在你府上四处转转吧！”
李溯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了几秒，随即又是笑着说道：“当然不介意，既然嫂嫂对我的府邸感兴趣，那就……来人，带缙王妃到府里四处逛逛，夜深府里恐虫鸟多惊扰了缙王妃，你们可要时时刻刻守在缙王妃身边，不得离开半步！”
在李溯凶狠的目光下，四个侍卫颤颤巍巍地走到季叶面前，说道：“缙王妃，有请。”
季叶轻微颔首，走之前她不自觉地看了眼李炙，李炙冲她点了点头，她这才放心地跟着侍卫往后花园的方向走了去。
走到后花园一处静谧地，季叶忽然停了下来，她身边的四个侍卫也跟着停了下来，他们疑惑道：“缙王妃？”
可是他们的疑惑并没有得到回应，季叶先是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旁边有假石山，也方便藏人，于是，她兀自点了点头。
就在这四个侍卫不明所以之时，其中两个突感脖颈一疼，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手上的两盏灯笼顺势掉落并灭了火。剩下两个就算再不解也知道当下第一件事，就是将眼前这个突然动手打人的疯女人制服。
他们当即拔剑挥向季叶，可是，两盏灯都熄了，四下一片漆黑，本应在眼前的季叶，就在他们拔剑的那瞬间忽然消失了，一时间，他们背脊发凉，甚至有冷汗顺着背淌了下来，然后，他们便没了知觉，直直地躺倒了，露出了身后季叶架着两只砍手的模样。
由于小婉没跟着她，现在四个侍卫被撂倒之后，这里就剩她一个。她把四个侍卫搬到假山后的丛草里掩盖起来后，拍了拍手，开始寻找昌鹿。
她记得昌鹿好像是往来后花园的反方向走的，于是，她潜走在阴影处，借助黑暗又原路返回，当又走回到正厅时，她看见李炙和李溯已经坐下聊了起来，由于离得太远，她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听得什么“冤有头债有主”这些奇怪的话。
于是，她便没怎么在意，还是找昌鹿要紧，她悄悄地从后面绕过，往昌鹿之前去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