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今夜别想睡
今夜，缙王府内灯火通明，院内热闹非凡，前庭的热闹是为缙王和亲而来，专门跑来喝喜酒的，后院的热闹也是为缙王和亲一事，只不过，相较于酒宴上的觥筹交错，这后院内的气氛倒更像是战场上的剑拔弩张。
“缙王爷，下官也是出于职责所在，对远道而来的和亲公主甚是上心，故今日只求能一睹琳琅公主的真容，也好安下心不是。”礼部侍郎邹庆再次开了口。
随后，一旁的礼部尚书邹奎和户部尚书崔申也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他说的话。这叫旻贡看了去，不由心头大怒，直接呵斥道：“大胆！现在在里面的是缙王妃，可不只是什么和亲公主了，岂是你们这些外男想见就见的！”
邹庆并未因旻贡的厉声呵责而显露出一丝怯意，反而想迎头同他争论一番，却被邹奎给拦了下来。
邹奎不比邹庆年轻气盛，充满褶皱的脸上微微一动，回之一笑：“我等并非是要冒犯缙王妃，而是听人说他在东市见到了两位衣着奇装异服的女子，听她们之间的言论，似是和亲公主和她的陪嫁丫鬟，故下官不放心，便想来亲自确认一下公主现在是否安康，以免因此被扣上个渎职的名头。缙王向来处事有道，想来应该明事理，不会为难我等尽责之人吧！”
此话说得圆滑，谦恭的语气令旻贡也不好发火，他只得看向李炙，等他开口吩咐。
李炙冷笑一声：“既然诸位都是尽职尽责之人，本王肯定也不好说个‘不’字，不过，今日是本王的大婚之日，本王都未来得及瞧上一眼的王妃，就要这么被你们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实是有失皇家的脸面啊！不然这样吧，若是在这屋内，本王的王妃还老老实实地坐在软榻上等着本王，那你们便以亵渎王妃的罪名，去吏部领罚去。”
“这怎么成！”崔申的脸色立即就变了，方才还一脸镇定自若的脸，如今却布满了惊慌，“我等都是朝中重臣，因如此之事去领罚，岂不荒唐！”
“荒唐？”李炙又是一声冷笑，“有什么比在新婚之夜被人找上门来说在外好像遇到新娘子了荒唐吗？不是你们说在东市遇到了琳琅和她的丫鬟么，那你们不说把她们带来和本王当面对峙，反而在这儿空口白凭地说着荒唐，又算怎么一回事！”
众人一听面上都有些挂不住，只有邹奎面上还一副镇定自若，饶是如此，也有几颗冷汗从他的额头上冒了出来，方才他的言语里真假参半，确实是有人告诉他和亲公主跑了，但可不是在什么东市看到和听到了什么风声的情报，而属于是很肯定的告知，那人这么笃定，一定是有绝大的把握，而且他们历来的合作也证明消息非常准确，他也相信那人，所以，他愿意赌上一赌。
邹奎稳了稳气息，又道：“那人只不过是普通的百姓，只不过听到这些风吹草动就想跑来领赏，就没能留住琳琅公主和她的丫鬟，所以，还要委屈王爷和王妃了，我等既是秉公办事，便也愿担起这事后的责任，若是消息有假，我等愿意领罪。”
“可是……”崔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邹奎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一旁的邹庆听了邹奎的话，也不好反驳，只能暗自祈祷屋内没人。
“好，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再多加阻拦，旻贡，开门。”李炙转身一边上着台阶一边说着，“对了，差点忘了说了，那个陪嫁丫鬟在来的那日犯了错，被责骂了几句，不堪受辱，一头撞死了，本王怕留了晦气，便叫人扔到了西陵后山上，大概已经被狼群啃得连渣都不剩了，若你们不放心就自己去搜山去。”
说着，李炙突然停下转身，眼睛有些幽森地看着面前面露紧张之色的众人，道：“诸位，请便。”
话音未落，李炙便先于众人进了房间，待到其他人都踏入房门后，他们才看到，此时，在床榻之上，李炙身旁正端坐着一位身着嫁衣的女子，那女子的头纱已然被掀落在一旁，露出一副姣好的面容，只是这面孔却生分得很，除李炙外，其余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如李炙所料，现下，这里的众人都未曾见过琳琅的真容，所以他们无法下定论否认面前这个女子的身份，故只有沉默。
“怎么？本王的王妃你们也见到了，可还有话要说？”李炙伸手将季叶拥入怀中，见季叶有些不自在，他便加重了力气，将她紧紧锢在怀中。
季叶不解，不是让她假扮王妃来跟这一众人对峙的吗？现在却又紧紧搂着她，即便她想要说上一两句，都显得气息不稳不够庄重。
邹奎见此景，不觉额头微微犯疼，据暗探来报，近几日除和亲队伍以外都未曾有陌生人进出缙王府，而现下府内人的来路都已被他们的人摸清，按理说不应该混进来一个陌生女子才对。
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女子已然使得他们计划落空，虽然邹奎自己也未曾目睹过琳琅的面貌，但他敢肯定，面前这人绝对不是琳琅，只是他这无证无据的肯定根本没用，纵使再怎么不甘心，他也只好忍下来。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邹奎朝李炙行了个礼：“是下官鲁莽了，明日自会去吏部领罚。”
这为首的都认了错，即便有千般万般不愿，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一一拱手行礼后拜别。
出了府，邹庆再也忍不住了，急切地开口问道：“爹，咱们就这么算了？还要去领罚？”旁边同样着急的崔申也应和道：“是呀，老邹，方才那女子虽是我未曾见过的面貌，但我可不信那就是琳琅公主。”
“你们以为我会轻易就信了？”邹奎白了他们一眼，“这件事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知道李炙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来顶替了和亲公主一位，但来日方长，能装一时，还能装一世吗？阿庆，你继续去联络那人，争取找到真的和亲公主。崔大人，你就跟着我，咱们一起看着这个假王妃，到时候就算真王妃没找着，只要能从假的这里找到破绽，依然能将李炙一众一网打尽。”
邹庆和崔申点头应着，面上的紧张之色已然消去了大半，只不过一想到要去吏部领罚，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
……
坐在床沿上的季叶愣然看着他们一一离去，房间内就剩下了自己、李炙和旻贡，她心中满是不可置信：就这么被打发走了？这些大臣这么好骗的吗？这让她不禁对这个国家有些担忧，他们抱着这么强的目的而来，却最终连句疑问都未提出，这太令人费解了。
“当然不是那么好骗。”李炙仿若看出了季叶心中所想，不由嗤笑道，“他们只不过是以退为进，知道与其继续在这里做无用功，不如伺机而动。”
“那王爷，接下来……”旻贡刚要说什么，却被李炙挥手打断。李炙瞧着季叶，说道：“回去再议。进来吧！”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个瘦小的女子走了进来，一副丫鬟打扮，她面上平淡，进屋后先朝李炙行了个礼，然后又招呼身后的下人抬着一些东西进来。
“这是小婉，以后她就是你的丫鬟，一直伴你左右。”李炙为季叶介绍着面前这个瘦小的女子。季叶凝神看着小婉，小婉还是一脸淡漠，毫不在意她一直这么盯着自己打量。
季叶指着下人抬进来的几个箱子，问道：“那这又是什么？”
李炙哂笑道：“自然是有关敏达尔国的书简，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今夜你必须要看完一半以上。”
“一半！”季叶惊呼道，“一夜怎么可能看这么多！”季叶如此惊诧也不是全无理由，这可不是几个，而是几箱，一夜看一半以上简直是痴人说梦。
“明日，你要随本王进宫面圣，圣上的母妃可是敏达尔国的，你要是看不完，极有可能在他那里被当面揭穿，到时候会怎么样就不用我说了吧，欺君，可是重罪。”说道最后，李炙刻意强调了“重罪”二字。
他本想用这个来吓唬季叶，却不想季叶只是皱着眉头来到了箱子边，开始数一箱有多少个书简，面上除了无奈，并无半分惧色。这样瞧着，李炙就来了兴致，他突然开始有些期待明日的到来，好奇见到皇帝后，会是怎样的一副情景了。
李炙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季叶同小婉两个，季叶坐在案几前就着烛光一个一个翻着那些书简看，而小婉则受李炙的命令，就立在她身旁，只要她感觉有些累了打个哈欠，或是觉得烦躁一把合上书简，小婉都会在一侧凛然提醒道：“此事非同小可，还请王妃打起精神来，莫要将一众人的身家性命当作儿戏。”
此话意在指他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不要因为一己之私而害了大家。季叶不耐烦地嘟囔道：“倒是会扣帽子！你不用看吗？毕竟丫鬟得知道主子的喜好才行，要是在你这儿出了差错，可别都怪到我头上去。”
“奴婢早已将这些全部熟读，还请王妃不要插科打诨，抓紧时间看吧。”小婉依旧面无表情地回答着。
虽不耐烦，但季叶也无可奈何，她可没受人逼迫做此事，虽说李炙以为他逼迫了她，但是季叶来去自如，岂会是他想束缚就能得手的，这很大的一方面是季叶自愿的，既是自愿，又该有什么抱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