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生离死别的体会
季叶安慰了秦斐斐许久，令她心情稍有平复，然后便开始疑惑过了这么久，大牛为何迟迟未将阿蛮带回来，难道是阿蛮跑丢了，他找不到了，按理说以他们的脚程之差，大牛应该远胜阿蛮，不可能追不上，一旁的斐斐也意识到了这点，同样投来疑惑的眼神。
此时，一个红衣男子跨过门槛，径直朝她们走来，季叶抬头一看：“红幽，你怎么来了？”
“怎么？只许你屡屡踏破这门槛，不许我偶尔闲来无事到此地逛上一逛吗？老板娘你不会也像她这般不欢迎我吧？”红幽笑着问道。
面对眼前的人，秦斐斐显然比季叶热情多了：“怎么会呢，不说公子是季姑娘的好友，就是公子这般远道而来的模样，斐斐定也是要恭迎的。”
“难得啊，老板娘这般热心肠，”红幽转而又喟叹道，“原来这村子里还有这般朴实的人在，不像我方才在村口看到的那番血腥。”
“村口的血腥？”季叶闻言一震，她当即就听出了红幽的言外之意，“发生了何事？”
“一群手拿木棍凶神恶煞的人，围着一大一小暴打，那画面是真惨，”想到此处，红幽不禁咋舌，“啧啧，那大的貌似手臂和其他地方还受了伤，这被打得伤口都又崩裂开来了。”
听红幽一番描述后，季叶和秦斐斐都一脸惊愕，季叶甚至直接扒开身前的红幽直冲了出去，她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祈祷：不要是，不要是！
秦斐斐也想随她一同，奈何一下子急火攻心，身体本就不堪重负的她，冷不防闷出一口鲜血吐到了地上。见状，红幽皱起眉来，拦住了她：“你这般去了也没用。”
然而秦斐斐却拼着全身的力气甩开了他的手，险些因用力过度而摔倒。她带着些埋怨的语气唾弃道：“你见此情景为何不出手相助？枉我还觉得你是一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竟这般贪生怕死、冷漠至极！”
许是这几日被挤压的疲劳由她这时的急火带了出来，她只觉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红幽单手稳稳接住了她，并弯腰将她抱起，然后走至床榻旁，轻轻将她放下，面色清凛地看着紧闭双目的她：“我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而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季叶赶到村口时，那群拿棍子的打手已然离去，她老远就看见了重伤躺倒在地的那一大一小。大牛本就有伤在先，哪里抵抗得过一群拿棍子的人，那群人出现没多久时，他便被他们拿着棍子打倒在地，原先的伤口也崩开，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虽尚有救治的可能，但他的手臂怕是彻底废了。
而一旁的阿蛮已然是奄奄一息，他平时就因被村子里的其他孩子欺负而弄得满身是伤了，这次，那些打手更是下了死手的，将原本就身体孱弱的他打得只剩一息。
季叶蹲在阿蛮身边唤了他两声，半天没得到回应，过了许久，阿蛮原先紧闭的双眼才睁开了一条缝隙，他看着她，嘴唇嚅嗫，不知在说什么，季叶附身下去，耳朵尽可能地贴近他的嘴唇，去听他要说什么，随着阿蛮虚弱的气息飘来，他的话音也传入了季叶耳中，季叶再也忍不住了，眼泪自她眼中流淌下来，抱着阿蛮的手臂更紧了。
没过多久，那个声音停了下来，季叶再一探他的鼻息，已然没了气。此时，突然从阿蛮体内窜出一个明亮的光球，季叶随手打开了蓝色的契魄袋，那个光亮的球就窜了进去，这便是他的一魄了，这也说明，阿蛮是真的不在了。
随后而来的红幽帮着她把大牛带到了医馆疗愈，而她则抱着阿蛮的尸首回了秦家豆腐店，期间她并未开口询问红幽为何，红幽也很识相地没有开口说话。
回到秦家豆腐店，秦斐斐也刚刚醒来，正拖着虚弱的身子扶着门栏走出房屋，她刚好看见了抱着阿蛮走进院中的季叶。那一刻，她坐倒在地，看着季叶也是满眼含泪，横抱着冰冷的阿蛮站在那里：“阿蛮他……走了，临走前他说，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家。”
听完，秦斐斐再也忍不住痛哭了起来，这一次，哭声中带着不舍、痛心，更多的还有不甘和埋怨，但任由她怨天怨地，那个乖巧的孩子再也不会跑过来抱着她，亲切地叫她姐姐了。
……
没有四处告知，秦斐斐默默给阿蛮下了葬，连个朴素的葬礼都没办。这时，她和重伤稍愈的大牛正站在阿蛮的墓碑前跟他说着话，突然一声“哎呦”从身后传了过来，待到他们转身看去时，胡二已被季叶拎着后颈领扔到了地上，趴落在了他们的脚边。
此时的胡二浑身是伤，哆哆嗦嗦没个人样，大牛看到后愤怒由心底而生，那群打手就是胡二派来的，是他让他们下了死手。大牛二话不说上前就踹了他两脚，这次秦斐斐并没有加以阻拦，只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胡二挣扎着：“秦斐斐别忘了你还欠我二百两银子，那银子我不要了，放我走，咱们一笔勾销，放我走！”
季叶抓起他的衣领，朝他衣领里塞了二百两银票，嗤笑道：“这银子我替他们还了，一笔勾销？不可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账，平不了。”说完就放任大牛去收拾他了。
大牛拖着他走了，不多时又回来了，他走到阿蛮墓碑前，血淋淋的手放在了上面，声音哽咽：“阿蛮，大哥给你报仇了。”
没过几天，村民们在南河旁发现了胡二，此时的胡二还活着，但是不仅双手双脚都残废了还疯疯癫癫的，与他相熟的亲戚带他去治疗也还是无用，他依旧神志不清，甚至见人就咬，令其亲戚都以此为耻避而远之，再加之他原先就树敌过多，此时，见他如此，昔日的仇怨就都找上门来了，没过多久，他的尸体就被人发现飘在了河面上。
季叶又在南河村呆了些时日，此时的秦斐斐已病入膏肓，她的病还是没瞒过之前的那些孩子们，他们有的是经父母同意才得以前来的，有的是偷偷跑出来的。他们来此时，没看见阿蛮，以为他也被送走了，许是痴傻，找不到回来的路，不免有些失落，大牛守在秦斐斐床前，听她交代着后事，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秦斐斐费力地强撑着身体，看着她身前的这群孩子，笑容不禁绽放，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然后她便自枕头下拿出了一本菜谱，交给了大牛，大牛泪流满面地看着她，紧咬嘴唇，无声应下她交代的事。
季叶就在院庭中，并未进去，不一会儿，她听到从屋里传来一阵阵痛哭声，以及大牛近乎咆哮的声音，她知道，那是秦斐斐离世的钟声。身旁陪伴她的红幽一直也都是静默，直到此时，才开口问她：“这次你怎么没泪流满面了，不为她感到伤心难过吗？”
季叶没有回答他，反而是又反问道：“前几次，也都是这般，你是怎么过来的？”
红幽知道，她是在问之前镜璃轮回逝世之时，自己的感受。于是他便笑道：“起初确实有些不忍，但想想，她又不是真的不在了，只不过是换种方式重新回来罢了。”
红幽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勾起季叶的回忆，她想起了那日阿蛮死前说的话：“阿蛮不痛，阿蛮很乖，很听话，所以姐姐不要赶阿蛮走……”这句话她并没有如实传到秦斐斐那里去，因为她知道，这只会让她更愧疚，更心疼。
“可是，他们所经历的，都是真的，他们真的在痛，在难受，而我的感受，也是真的，真的在不舍，在伤心。”季叶缓缓说道。
她一直没有责问红幽为什么不出手相助，因为她知道，红幽也只是为了帮自己尽快收集戚奕的一魄，而这一魄偏偏是要在阿蛮死后才能由她所有的，她没什么理由去指责红幽，但心里却仍觉得很难受。
红幽看出了她的难过，于是走近拥住了她的肩，拍了拍她的肩头，带着温柔的语气说道：“你会为他们的生死感到难受，也是常理所在，但这种事情，你或许还要再经历数次，可不能每次都要我这般哄你吧，毕竟要逗你笑可不是件易事，你瞧我现在都手足无措了。”
说着，红幽又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了，走，带你遣遣心。”
不稍片刻，红幽就把季叶带离了凡间，来到了鬼界。季叶好奇地看着在自己面前平静地流淌的一条河，这河同三渡河不通，似是独来独往，只看到其头自一处藏在云雾中的悬崖流淌而下，却看不到其尾要流向何方。
不待她开口问，红幽就笑着解答道：“这是忘川河，也是我鬼界的圣河，在外界也有过传说，只要饮了这忘川水，方可忘情，忘记一切束缚自己，令自己痛苦的事情。”
季叶惊愕地看着红幽，道：“你不会是想让我喝忘川水，然后就可以忘却凡间发生的事给我带来的痛苦了吧？”
红幽听了后笑着用手指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敲：“你个小傻子，你要是饮了这忘川水，别说凡间的事会忘得一干二净，就怕连我是谁又都不认得了。”
“那你带我来看忘川河干嘛？”季叶好奇道。
“我带你来并不是来看忘川河的，”红幽说着，又指了指河边一棵巨大的枯木道，“我带你来，是看它的。”
“它？”季叶走近了些，才看清那枯木。枯木孤零零的立在那里，一旁再无任何植被。突然，枯木上泛起一阵法力波纹，而后一双手从枯木中伸出，随后头也顺势挤了出来，月光笼罩下，那树中竟爬出了个半截的人影，令季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