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又一个故事
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季叶看大家都陷入了僵局，便率先出声问起缘由来：“那个，周老爷啊，都这个时候了，该说说怎么回事了吧，你看这不光柳公子在这儿干着急，我，不是，我们家这位大人也是在旁等着呢，别再到头来，你不是求我们帮忙，而是耍了我们，惹我们大人不开心了，这可就不好办了。”
知道自己的威风不够，季叶便拉栖尘进来，以他“大师”的名号去压他们，幸好栖尘也没说什么，不仅如此，他挺着身板，背手站在那儿，为这句话更添了些气势。
周老爷听后头都冒汗了，连忙解释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啊大师，我们怎么敢耍您的，其实，其实是……唉呀，到了这一地步说了又何妨，其实真实的情况是，我和我夫人想为小女治病而闹出的，一件件荒唐事啊！”
周夫人在一旁泪眼婆娑地叫道：“老爷，还是让妾身来讲吧！”
周老爷拍了拍她的手背，摇了摇头，转过身继续对着栖尘他们，讲道：“最开始的时候，是一年前，我家倩儿虽身子弱，但她总想出去走走，我想了想，也罢，她想去便让她去吧，随后便派了几个下人护着她去参加了镇里的流觞曲水会，哪知这几个下人太过笨拙，还没到此会结束就匆匆回来说倩儿不见了，我赶紧召集了全部家丁出门去找。恰巧流觞曲水会在那片经常有人说闹妖怪的竹林里，我跟夫人都担心得寝食难安，到了夜间才传来消息，说是找着了，但不知倩儿，她竟还带回来一个姑娘，那个姑娘瘦瘦小小，脸色惨白，身上穿的鹅黄色衣衫晕着一片片血迹，我和夫人都吓坏了，来路不明的人还这般模样肯定是不能留的，但是奈何倩儿执意说她是因为救她才受的伤，非要留下不可，不然也不肯跟我们回去，我们无奈之下，只得收留了她一时。数月后，我们发现，有这么一个姑娘陪着倩儿，倩儿的神色都好了许多，便没再提要赶她出去的事。”
“但是倩儿神色好归好了点，身子骨依旧是越来越虚弱，我们请遍了名医都说她，说她活不过两年了！我和夫人本想认命了，直到有一天，一位巫医找上门来，他说他是看到了有邪运之气在府门之上徘徊，便来此一看，我们起先还不信，但他能非常准确地说出我们倩儿从出生到现在的病状，我们便知是老天开了眼要救倩儿一条命。”
“他说倩儿是被妖邪作祟以致灵魂受损，才会自生来就如此虚弱。我们也不懂什么灵魂受损，就只能求巫医大师救救倩儿，但他却说他只看病不治病，让我们自己想办法，看天命。”
“只看病不治病，这不是专门来急死人的么。”季叶不解地嘀咕着。
“是呀，可是让我们急坏了”周老爷听到了季叶的嘀咕，好似终于找到了知己一般，“我们这寻常百姓哪知道什么除妖怪留下的邪祟的法子呀！可巫医大师只说他能做的便是替我们压一压附近的妖气，就是那个竹林里传来的妖气，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之前有一位大师除了竹林里的狼妖，其实没除掉，只是他用了个法子暂时压住了狼妖的妖气，将狼妖收入了袋子中，才会有这阵子的太平，不过也因此招来狼妖对我们周府的记恨，不知道狼妖是怎么逃出来的，反正这次他就是明摆着来报仇的。”
“不是呀周老爷，我感觉你讲了半天还是没讲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季叶听着周老爷越讲越偏的话，不禁疑惑道。
周老爷无奈地说：“老朽比不得说书人那般口才，整个事情的发生要讲得啰嗦一些，请各位见谅！”
“正在我们愁如何去给倩儿治病的时候，有一件事发生了”周老爷又回归正题开始讲起，“当时在镇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就是柳书生，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已经被大夫判定没救了的人，竟奇迹般地好了，不仅好了，整个人都如同再生了一样精气十足。我家夫人对此好奇，便派人去查看是否有奇方，果真查到了这个‘奇方’，那就是，他。”
周老爷手指着蒲十二，再次开口道：“他不是人，他也是妖怪，柳书生的病能被治好全靠他的妖法，我和夫人也是亲耳所听，他自言自语中提到过‘我又不是人’这句话。”
柳书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蒲十二：“是这样的吗？我的病，真的是你治的？”蒲十二不语，柳书生再次追问：“我知你不是寻常人，当你是修了仙道小有所成，但不知你竟是……”
“如果我说我是妖，你会如何？”蒲十二突然开口，“回答我，你会如何？唾弃我？还是，想方设法除了我？”
“我……”柳书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一直以为他的好友是一位在正道上苦修的人，怎么会想过他是妖，哪里会想他是那令人憎恶的妖啊！
蒲十二一声冷笑，留下一句：“我不感兴趣了，你们自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然后呢？”季叶仍旧眨着大眼睛等周老爷继续讲。栖尘瞥了她一眼，好奇她为什么会这么关心这件事，他不知道的是，季叶心中所想的是，事情再闹大一点，其实她在刚刚就觉察出不对劲了，一直以来，她对于危险到来都比较敏感谨慎，戚奕和云悠去而无返，栖尘突然要带她去竹林，这就很不对劲，他们有了什么谋划，就算不是全然针对她的，但也绝对跟她脱不了关系。
深知在场的都不是好惹的人，周老爷只得继续讲下去：“后来我家夫人就说，如果能得到一个妖的帮助，让他帮忙收走倩儿身上的邪祟也是一个办法，但那个蒲公子几乎藏头不露尾的，况且我们跟他也不熟，直接找他帮忙希望渺茫，所以只能从柳书生下手。起先试过用金钱、名气、权力各种手段想通过他和蒲公子取得联系，但都被他拒绝了，就在我们焦急之时，我夫人看出了柳书生对那个被倩儿捡回来的野丫头有心思，他来我们周府，几次看见那个野丫头，目光都移不开，于是我们便计划利用他对野丫头的这份心思来引诱他去找那个妖求助。”
“所以，你们就利用了小灵。”在一旁的周倩听不下去了，气得全身发颤。周老爷看到爱女如此，连忙解释：“我们问过她的意愿，她做这些都是自愿的啊！”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声“啊~不好了老爷！”是管家由远到近地飞奔而来，也难为他拖着本就年迈的身子还跑得如此迅速，“老爷不好了，那，那，那个野丫头，她，她不见了，埋在土里的只有只鸟啊！”
“什么？好端端的怎么能不见了呢？”看着被旁边下人端着的鸟，气得周老爷就要上手去拍掉。
周倩却先一步冲上前护住了那只鸟，把它放在手心里，不停呼唤：“小灵，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小灵！小灵！”见那只鸟没有动静，她急忙转向栖尘，“大师，求你救救她，他们都说你有本事，你一定能把她救活，大师！”见栖尘半天没声响，周倩急得额头都冒出了汗。
其他人见此状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率先明白过来的竟是周夫人，她带着疑惑试探性地问：“倩儿，你说，这是小灵？她，也是妖？”
周倩本就心急，听到周夫人又提妖的事，一下子急火上心，吼道：“是啊！是妖！那又怎样呢？”
吼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不理睬急切上前要搀扶她的众人，她捧着小灵继续说道，“事到如今了，是人是妖，还重要吗？世人皆畏惧妖，无疑是畏惧妖那超乎常人的本事，如若妖没了那本事，还要对他们赶尽杀绝不成！就算有这种本事，他们中不乏有不去伤天害理的，反倒也要被视为一丘之貉，受尽各种残害和污蔑，这样做的我们，之于他们，又算什么？”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连风吹动树叶的簌簌声都能听得清楚。
“伤得太重，没救了。”栖尘简短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默，周倩看着栖尘的眼睛，很坚定，不似敷衍，便垂下了眼眸，看着手心里的小灵，一颗一颗豆大的泪珠滴落，拍打在她的手掌上，以及手掌上永远睡去的小灵身上。
才明白过来的柳书生呆滞般走到周倩旁边，他想开口说话，但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要说什么，他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看着周倩手中的小鸟已经没了气息，他第一个感觉就是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所有的一切，就像手中握了一把沙子，明明握得很紧，但偏偏，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剩下呆滞在原地的自己，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