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夜雨惊梦
想着自己也没做什么，季叶便安下心来，抱着一种敌不动我不动的心态，进了一个空房间，躺上床假装睡觉。
外面的雨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哗啦啦地吵得季叶心烦，脑子更是乱成了一锅粥：在凡界偷走极转丹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比在天兵天将严密防守的天界更容易得手，但要怎么偷走啊，这边这个战神虽是个瞎子，但他的实力摆在那儿，不能轻视，而且他还对我生了疑；那边那个云悠，一看就精明得很，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儿花招太容易暴露了；还有那个栖尘，虽然不及前两个那么厉害，但他的万象星罗适合追捕，也不知道花瑾婆婆做的无香饼的效用，能不能骗过万象星罗，如若不能，那即使将丹药偷到手，我能逃走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啊。
想了想她又觉得，还是应该先想办法消除他们的怀疑，或者在快要回去交差的时候，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先取出丹药，自己本来就是太公堂的仙娥，最后还丹药的时候由自己单独回去，应该会减轻他们的怀疑吧。
也不知道自己脑海里的粥熬了有多久，季叶最后的意识只停留在自己的上下眼皮打完架后“握手言和”。
梦里，季叶看着自己胖嘟嘟的小手，被一双纤细的手握着，眼前的锦儿姐正在小心翼翼地替自己擦拭着手上的伤痕，一脸忧愁地对自己说：“叶儿，以后，你受了欺负可以跟我说，父亲不管你，我管，姐姐虽没什么大的本事，但是这点，还是可以护着你的。”
画面一转，季叶来到了沐锦的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一遍又一遍地咳嗽，到最后甚至咳出了鲜血，即使这样，她还是温柔地笑着看着自己，说道：“叶儿，是姐姐这身子不争气，你莫要自责，即便是，咳咳，即便是拿到了丹药，想来也是不行的，今后，咳咳，咳咳咳，你没人护着，可要学得聪明些，莫要再逞那一时的口舌之快了，或是跟他们那般拼命了，咳咳咳……”
又是一连串的咳嗽，然后，季叶就看到沐锦的身形渐渐虚化，连同周围的仙气也开始渐渐消散。
突然，季叶睁开了眼睛，眼角还挂有泪珠，心跳得极快，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半天才平复下来。自己竟睡着了，而且刚刚在梦中，她无数次想开口说话都不能，只能无奈地看着眼前的画面不停地流转下去，这梦似真似幻，令她现在都有些后怕。
她扶着床沿缓缓坐起身来，眼睛朝门口看了看，又将房间的各个角落一一扫过，门还是闭着，屋里的东西也都在原处，地板上没有其他别的脚印的痕迹，应该没有人来过。
确认没人来过后，她便起身施法点燃了桌上的烛灯，想给自己倒杯水喝，但拿起水壶，发现轻轻的，里面没水，又无奈口渴，只好拎着水壶想去厨房去接水。
打开门，天还朦胧胧的，没亮彻底，尚可看见远处云层中几抹淡淡的星辉。雨虽然没睡前下得大了，但仍旧淅淅沥沥的。
季叶把水壶挎在胳膊上，伸了个懒腰，在走廊上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这院子里有没有开小灶的厨房。
找着找着，厨房没找到，却找到了戚奕，他此时就在自己眼前的小亭子里，慵懒地坐着，手撑着头闭目养神，几缕发丝斜斜垂下，散铺在桌上，像把打开的扇子。
在他面前的桌上，有只茶壶，没有壶盖，一缕白色的水雾从里面缓缓升起。
这就尴尬了，季叶站在原地，前进也不是，倒退也不是，呆了一会儿，实在抵不住喉咙发疼，便横了横心，走上前去小心地拎起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水，她尽量控制力道，不发出较大的声音。
放下茶壶后，她拿着杯子，轻点脚尖移开了两步，轻轻吹了吹茶水，一口灌下，舒坦了。
把杯子还回去的时候，她小心地瞥了一眼戚奕，这一瞥就愣住了，他，好像，换了个方向，哦不，更确切地说，是换了只手撑着头。
顿了顿，季叶想还是打声招呼吧，就试探性地问了句：“神君，你睡了吗？”
半天没声，就在季叶以为他可能真的是睡熟了，要转身走的时候，一声“嗯”打断了她的动作，那个“嗯”仿佛是极不情愿地从戚奕的胸腔里挤了出来。
季叶立马赔笑道：“那就不打扰神君了。”不管他能不能看到，还是作势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就要走。
只听戚奕反问道：“你说这雨，下得如何？”他直接无视了季叶的话，不知哪儿来的兴致，又问起了雨。
季叶心想：莫不是因为他看不见，所以对这能听见的东西格外上心？以前倒是在话本里看到过，一位眼盲的老者听着雨声，眼泪都流出来了，唉，他也是可怜。
于是季叶回答道：“这雨，下得好哇。”
“为什么好？”戚奕奇道。
“因为，嗯～动听！”季叶说道。
……
戚奕没有再发出声音，季叶就尴尬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还是触发了他的冥想、深思。
又过了一会儿，戚奕还是没出声，季叶就又试探性地轻声问道：“神君夜里，一直在此处听雨吗？”回答她的又是一个简短的“嗯”的鼻音声。
季叶见他不怎么想说话的样子，也不再开口，还是站在原地，偏偏这时不好转身就走，低头盯着石凳看了看，又不敢直接坐下，最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柱子，缓缓挪动脚步，慢慢地靠近柱子，然后自身稍稍卸力，轻轻地倚着柱子，松了一口气。
眼睛漫无目的地扫过周围，发现唯一能看的也就只有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的戚奕了。
他合着双目，眼睫毛显得很纤长，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这是平日里他睁着眼睛的时候，所感受不到的。
听说，战神是在上次神魔大战后，不幸被毒害，盲了双眼，但那次大战距今已有数万年了，天地间有那么多的法子治眼疾，这个光季叶知道的都有好几个了，他那么强，他天界又不乏医官，他们应该不会不知道，也不会不想帮他治好眼睛，那就可能是他不想治好。但是他为何不想治呢？季叶想不明白，没有光的世界，是怎样的？
莫名其妙地，季叶就这么静下心来，呆呆地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雨渐渐停了下来，自天边晕出一抹橘黄，往上的天空，从光源处开始，由橘黄色到淡蓝色，再到紫蓝色，层层晕染，吸引了她的目光，她侧过头，看着眼前的清晨美景，不禁有种惬意的感觉。
但眼神迷离间，仿佛又看到了梦里的画面，不愿再去细想，就又收回了心神，看着戚奕，皱起了眉头。这一切，都还是要继续下去。
突然一颗脑袋从柱子旁边探出，吓了季叶一跳，原来是蒲十二，他身后还跟着两眼红肿、眼袋又发黑的柳书生。
季叶问他干嘛，他却用略显同情的眼光看着季叶，小声说道：“看来你也挺不容易的，他居然连睡觉都要你这样目不转睛地守着，那平时你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季叶咧着嘴，笑了笑，也压低声音，无奈地说道；“算是吧，但也没办法嘛，一切都是我的职责所在。”
蒲十二顿时心生敬佩，但也不忘昨天走后才想起来的一件事，便问道：“对了，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这个嘛”季叶轻咳了一声，瞥了一眼戚奕，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小声提醒蒲十二道，“你想想你是否落了什么东西。”
然而蒲十二经过点化后并未开窍，一脸茫然地回问道：“什么东西？对我重要吗？”
季叶听这话简直要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也不再卖关子，直说道：“一枚圆环玉佩。”
蒲十二这才醒悟道：“噢~是那个啊！那是我阿姐的，见她平日里挺宝贵那玉佩的，所以之前为了气她，我就故意顺过来留着，哪知她竟毫无反应，最后挂在身上便也忘了这回事。”
蒲十二还想说什么，但是两个小厮却急急忙忙从远处跑来，其中一个小厮恭敬地说：“小的不知各位大人都已经起了，小的这就去准备早膳，还望大人们移步轩亭阁等候。”
还要吃早饭呐！季叶心想，这云悠和栖尘已经去了一夜了，竟还没有回来，这要传到天界去，两个神君竟和一只狼妖纠缠这么久，不免会令人唏嘘，战斗力也太弱了点吧！
虽然内心有万般的不愿意，不想这件事情再拖下去了，现在自己也做不了主，因为刚刚在一旁冥思苦想的戚奕竟然已经很自觉地站了起来，而且作势要去的样子，所以季叶就不得不尽仙娥的职责，走过去扶着他，虽然知道他可能根本不需要，但在外人面前，样子还是要做足的。
蒲十二拉着魂不守舍的柳书生，叹了口气，也缓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