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弗纳尔番外
我叫弗纳尔，是目前血族中拥有最高血统的公爵。
但是这也不完全是我，我只是弗纳尔的副人格。
说起来，我之所以会出现完全是因为主人格的无欲无求。
他是血族如今的领导，但是他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来兴趣，大部分的时间都喜欢放任自己在棺材里沉睡，血族中的很多事情都是长老们一起解决的，但是依旧有一些拿不准的事情，长老们会来找他，我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总之我出现了。
我一直都知道，我是为了帮他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才产生的。
我和他虽然本质上是同一个人，但是我就像是他的阴暗面，和他完全不一样。
他无欲无求，我则是暴戾重欲。
主人格有洁癖，别的血族尽情的享受着血族的身份，享受着血腥、欲望，但是我不行，因为他很厌恶。
我和他虽然本质上是一体，但是毕竟是两个独立的思想，我曾经有想过反抗他，他有洁癖我没有，我很饿，我也想要吸血，想要尽情的醉生梦死，但是好笑的是，他的洁癖厌恶以及抗拒会影响我，导致我一直无法满足自己。
我渐渐的放弃了，作为拥有高级血统的血族，不过是一点小小欲望而已，不能满足也没有什么，只是难耐了一些，又不会死。
对于血族来说，时间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我出现了好像很久很久，漫长的岁月中，主人格很多的时间都在沉睡，他依旧是那副令人厌恶的样子，就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他，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注意。
时间真的很漫长，直到遇到梵希。
那段时间主人格正陷入沉睡，我百无聊赖之际发现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两个人类。
她们太香了，对于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我来说，真的诱惑力很大。
我见她们两个惊慌失措的样子，趁她们俩被血族小喽啰吓晕的时候将她们分开关了起来。
接近两个人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这两个人类都很香，充满了食物的芬芳，但是有一个人类的身上有淡淡的禁制，那是针对血族的，低级血族根本无法碰触她。
当然，这对我根本没什么用，但是我对她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很香。
但是这只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我在獠牙刺破她脖子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不适。
很奇怪，因为此前我不止一次在主人格沉睡的时候想要去满足自己，但是最终都止步于内心深处情不自禁的恶心反胃，这一次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我很饿，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吸血的人，很想直接将她吸干，但是，脑子里又有一个声音在劝说，很难得，她是漫长的岁月中唯一一个让我不厌恶她鲜血的人类，如果在昏迷之中就让她直接死去好像有点可惜。
我犹豫了很久，看着还在昏迷的人类，还是将獠牙拔了出来。
反正都饿了这么久了，再饿一会儿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我在暗处观察了她很久，她没有过多久就醒了，我有些迫不及待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很怕我。
我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血族，看着她醒来，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我有些忍不住了。
我向来是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所以这一次也没有委屈自己，而是直接咬了她。
只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么香甜的人类的血液却那么难以下咽。
是的，就是难以下咽，我不理解。
她的味道很好闻，被獠牙刺破陷入欲望的样子也很好看，一切都很符合我的心意，除了血液的味道，她的味道真的是该死的难喝。
我问她为什么，她一张小脸上明明满是惶恐，但是还是骗我，说什么她的血液的味道是由心情决定的，真是狡猾的人类，想要把我当傻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她在骗我，但是我还是放任了她的谎言，没有拆穿，甚至顺着她的话发展。
我第二次吸她的血的时候，主人格醒了，我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但是我没有在意，毕竟现在身体的控制权在我这，我想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他管，但是，我很快就发现，主人格对梵希很不一样。
主人格在醒来发现梵希的时候，常年无欲无求的性子竟然开始想要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主人格对这个人类好像很不一样，这太令人惊讶和好奇了，我出现了这么久，这是第一次看见主人格这么在意一个人，对方还是人类。
我将身体的主动权拱手让给了他，想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也想要看看这个人类有什么特别。
我不知道的是，这将是我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我看着一向无欲无求的主人格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撒娇情话示弱，全是套路，也看着梵希招架不住主人格的套路，慢慢的开始回应。
一开始我只觉得可笑，无欲无求的人是最可怕的，因为没有弱点和软肋，但是现在，主人格的软肋被我发现了，以后若是发生什么事情，我制衡他的方法又多了一个，并且这个方法是他故意送到我的面前的。
我知道主人格喜欢上了梵希，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因为梵希想要将我彻底封住。
说来可笑，当初我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他觉得俗世烦人，不想要面对，但是现在，他又因为俗世想要将我彻底的解决。
哪有什么无欲无求，在遇到梵希之后，主人格也开始展露了自己的欲望。
他的所有欲望的来自于梵希。
一切都来自于他对梵希的独占欲。
我并没有在意，因为说起来，我就是他的负面，只要他有负面的想法，我就不会消失。
我看着他和梵希的相处日常，开始不由自主的观察梵希，主人格或许都不知道，很多时候梵希看着他的眼神其实是没有感情的。
又或者，其实他知道，但是他没有拆穿。
我见证了他和梵希相处的一点一滴，渐渐的，我不得不承认的是，我有一点被她吸引。
一开始是觉得她明明不喜欢主人格但是却能装的天衣无缝有意思，后来就像是习惯似的。
我到底和主人格是一体的，他和梵希缔结姻缘契约的那一天，对我并不是没有影响的。
我有点嫉妒。
血族本就重欲，我嫉妒他和梵希的亲昵，但是我不会承认。
我告诉主人格，他突破了他自己的厌恶心理，我也不会再顺着他。
他察觉到了，他察觉到了我对梵希的觊觎，他更想要将我封住了。
他为了将我封住甚至不惜同归于尽，我到底是妥协了，他以为彻底将我封住了，但是并没有。
我依旧能够看到他们的相处，只是没有再让他察觉，我并不是就此放弃了，只是在蓄力，准备彻底的取代他。
我成功了。
他甚至都还没有发现，就已经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陷入了沉睡。
我出现在梵希的身边，我和主人格本就是一体，加上在他的身体里见证了他和梵希的相处，对于模仿一些行为和习惯并没有什么难度，只是有些不习惯。
我终究是不想承认对她的上心，更不想要承认对主人格的嫉妒。
我有尝试想要去接触别人，血族的生活本就是肆意，没道理我也被主人格影响到过得像个和尚一样。
但是我失败了，原本我以为没有什么区别的，但是当别人靠近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多余的感觉，甚至只想让她们离我远一点。
我有点郁闷。
除开我发现我心理和生理都不能接受其他人之外，还有的原因就是梵希没有主动联系过我。
主人格在的时候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和她在一起，她对主人格的态度也很是亲昵，我以为我离开，她一定会主动联系我，但是我发现并不是这样，并且，她甚至没有和我说一声直接回了公寓，要不是因为和她的姻缘契约，我甚至都找不到她。
她好像察觉到了。
我原本以为我装的很好，梵希一定不会发现我和主人格的区别，但是我到底小瞧了她的敏锐。
她发现了。
我没有隐瞒她，直接告诉了她真相，她看起来好像有些难以接受，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觉得难以接受，她不是不喜欢主人格的吗？
我和主人格有什么区别，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
主人格的负面情绪是我产生的原因，我的脾气本就不如主人格好，我习惯暴戾血腥，习惯能动手就不说话，我做不出主人格不要脸的扮可怜的样子，尽管我心理有很多想法，但是到嘴边却只剩下威胁。
可是，我的威胁在她的目光之下好像也没有什么震慑力，我只能落荒而逃。
我想见她，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
管家瞒着我送了她礼物和鲜花，我想到她喜欢美食，说来也可笑，我竟然会沦落到需要利用美食才能让她看我的一天。
我原本以为，循序总会渐进，但是并没有。
手下的血族说，他的伴侣有很多，他很会情人之间的极限拉扯，我信了。
他告诉我，爱人之间也需要一些小调剂和威胁感。
他帮我找了一个血族，说是能够帮我激起梵希对我的占有欲，我信了，但是，事实是，她甚至都没有犹豫，我在她的心里比不过钱财。
她真笨，我拥有的比那些多得多了，明明她只要对我笑一笑，那些我都愿意给她的。
但是她不愿意，她想要离开我。
她的温柔和笑容只是对主人格的，她怕我。
我有点难受，但是我不会表现出来。
我带她回了从城堡，想要和她举行初拥礼。
她不在意。
是的，她并不在意我，她一心只想要离开我。
我知道她怕疼，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只是，不想要让她离开。
她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只要在我的身边就好了，我不会对她做什么，我只是习惯了她的存在，想要每天都能看见她。
我想，初拥礼之后，她成为了血族，就一定不会离开我了吧。
但是，想象总是很美好。
我不知道为什么，姻缘契约会解除。
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缔结了的保护契约会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初拥已经成功了，明明她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了，为什么她却永远的离开了我。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倒下，明明是我接住她的，但是她看着我，说的话却不是对我。
“弗纳尔，你醒了对不对。”
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呢？
我不知道。
只是铺天盖地的难过快要淹没我，但是我哭不出来。
我静静的听着她对主人格说话，看见她对主人笑……
那不是对我的。
她一点都不喜欢我。
我看着主人格想要救她，但是她放弃了。
我听到她对主人格说“弗纳尔，别难过”。
我听到她对我说“你自由了”。
她死在了我的怀里。
哦，是了，是主人格的，不是我的。
或许是因为已经成功的初拥，她的身体并没有任何的变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但是谁都知道，她是死了。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看起来更像是睡着了。
自她离开之后没有多久，主人格就放弃了身体的控制权，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兀自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只剩下我了。
大部分时候，我都会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她发呆，回想她和主人格在一起时候的笑容，那么灵动。
我到了人类世界，那里有她的气息和生活过的痕迹，即便，那些都与我无关。
我遵循着她和主人格走过的地方，怀念她。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途经一个地方的时候，那里突然下了雪，我想到记忆中第一次和梵希一起看雪……
是了，我想起来了，那是她和主人格一起看的，不是和我。
我突然知道为什么即便我和主人格本质上是同一个人，但是为什么主人格那么排斥我了，因为现在，我也很排斥他。
具体一些应该是嫉妒。
我记忆中和她有关的温馨的回忆，全是她和主人格的，那些记忆里都没有我。
我想起记忆里的那场主人格为她下的大雪，想起了那个时候梵希说的诗——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我越发的羡慕主人格。
明明是我和她先遇到的，但是我和她却没有留下一点好的回忆。
记忆里她的笑是对主人格的，那句诗是对主人格的，那些撒娇耍赖的时候也都是对主人格的……
现在主人格已经沉睡，她也不在了，这白雪茫茫中只剩下了我。
我愣愣的看着雪花，任由飘散的雪花飘落。
我抬头看着雪，看了很久，久到浑身都被一层冰雪覆盖，久到睫毛上的雪花融化成水之后顺着脸颊滴落……
过往行人匆匆，不乏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但是我没有在意。
没有过多久，有一对情侣从我身边经过，男孩背着女孩儿，女孩儿小声的凑到男孩儿耳边小声说着怪人，她在说我，血族的听力很好，我能听到。
男孩轻轻的掂了掂她，让她不要没有礼貌，小姑娘的笑声清脆，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笑着：
“你知道吗，下雪天和喜欢的人走在一起最浪漫了，一不小心就能到白头。应了那句诗，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好浪漫呀。”
小情侣渐行渐远，我还是听到那个男生说的话：
“虽然浪漫，但是这句诗后两段我不太喜欢，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看你脸上长出第一条皱纹，看着我们彼此生出白发，不用淋雪，我们也会白头……”
我渐渐的回神，下意识的拿出手机点开搜索引擎，看着看着突然笑起来，只是这笑里却没有一分高兴，以至于视线渐渐的模糊。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入冬。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白头若是雪可替，世间何来伤心人。
此时若有君在侧，何须淋雪作白头。”
梵希啊梵希，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结局？
可是，那你有没有想过，往后无穷无尽的生命，清晨到黄昏这么长的时间，我该怎么办呢？
我又忘了，你才不会想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