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景致番外（上）
我是景致，是一朝的皇帝。
在没有登基之前，我是皇宫里最没有存在感的皇子。
我出生开始，记忆里便没有我母妃的记忆，我是被宫里的嬷嬷在冷宫养大的，小时候听嬷嬷说，母妃也是得到过父皇一段时间的恩宠的，只是皇心难测，她以为得到了父皇的喜欢，但是自始至终都只是她以为。
后来母族被冤枉判处死刑，家族无一幸免，母妃去求了父皇，请他重新调查，但是这个计谋本来就是父皇想出来针对母妃以及一些世家的，又怎么会重新调查。
父皇拒绝了母妃的要求，还将母妃打入了冷宫。
母妃是进冷宫之后没多久发现我的存在的，原本她以为再怎么父皇对她还是有感情的，更何况她怀了他的孩子，她的满心欢喜等来的只有失望。
父皇的子嗣太多了，在我之前就有六个皇子皇女，孩子对他来说并不能唤起他心里的慈爱或者是怜悯，对他来说不受宠的妃子生下的孩子将来只是他心爱的孩子的绊脚石。
但是，尽管不受重视，但是终究是他的子嗣，或许秉持着虎毒不食子的想法，他还是派人将母妃接出了冷宫。
我听嬷嬷讲，那个时候母妃应该是有盼望的，只是她出来之后得知了家里的情况以及亲眼看见父皇对别人的疼惜，终于明白一直以来都是利用，彻底对父皇死了心。
她郁结于心，闷闷不乐，我出生之后不到一年便撒手人寰。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嬷嬷说起来的时候一脸惋惜的样子，听着她感叹情情爱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会害人的东西。
我虽然是宫里的七皇子，但是对于宫人来说却极为没有存在感，很多宫人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但是我亲耳听到过一个在我身边待了很久，我很信任的太监将我和他说过的一些烦恼像笑话似的讲给别人听。
那个时候我还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情况，我想要惩罚他，但是宫里的人很多都是有人撑腰的，我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算不了什么，甚至于在事情暴露之后没多久，他就被派到了别的宫里。
我这才知道，不是别人背叛我，别人一开始就是别人的人，来到我的身边只是为了监视我，自然做不到心口合一。
经过这次的事情，我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也警惕了起来，但是人心这种东西，本来就是难以莫测的。
我身边重新来了不少的宫人，我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对他们保持那样的信任，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我的宫殿在皇宫的角落，很是僻静的一个宫殿里，每次我从太傅那下了学堂准备回宫殿都会经过一个不大的池塘，我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差点淹死在那个池塘里。
是一个宫人，我现在都记得他的容貌，他将我死死的摁在池塘里，我不断的挣扎，但是毕竟只有十岁，体力比不上成年的男性，就在我以为我会死在这个池塘的时候，是嬷嬷救了我。
嬷嬷察觉我今日回去的晚了一些，加上今日天色不太好，就想要出来迎我，结果听到了我的呼救。
我和嬷嬷相依为命，她是我母妃的乳母，看着我母妃长大，又将我抚养到了十岁，年纪已经大了。
她这个年纪本该出宫安享晚年，但是却因为不放心我，所以留下。
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剩下的唯一的亲人，我之前也曾许诺过嬷嬷，等我到了年纪有了自己的府邸，搬出皇宫之后，一定会给她的亲人在府邸留一个小院子，让她也能享福安乐，她笑着答应，说“老奴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
但是她没有等到。
那日她大声呼救却迟迟没有唤来人，她就明白是宫里有人想要害我，她没有放弃，而是随便的找了一根木棍，像一只发了疯的狮子，将对方打走。
当时我已经挣扎了很久，眼看着就快要咽气，对方看见闹大了动静，也没有再久留，很快就离开了。
那段记忆其实我也很模糊，只是记得醒来的时候嬷嬷担心的面容，以及记得她嘱咐的，一定要小心。
我虽然不受宠，在宫里也不受重视，但是我毕竟是个皇子，是个皇子未来就有可能是别人的绊脚石，所以，对方想要除了我。
情理之中。
嬷嬷抱着我哭了很久，叮嘱我以后在太傅的面前不要太过优秀，或许会遭来记恨，我虽然不明白，但是还是记下了。
虽然我很是幸运的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当天夜里还是发起了高热，我能够感觉到身边一直有人在哭，但是睁不开眼睛。
等我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宫人已经换了一批，但是唯独不见嬷嬷，宫人告诉我，她没有照顾好皇子，引咎出宫了，我不相信，但是这满宫上下，都是我不熟悉的人，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便什么都没有说。
从我这次的高热好了之后，我突然发现我和别人好像有些不同，我好像突然有了一个能力，我能够听到别人的心声，我听到对方表面上恭恭敬敬，但是心里不满的谩骂，责怪我，不受宠爱，以至于也影响到了她们，让他们无法高升，还连累了嬷嬷。
我询问过宫人嬷嬷的消息，对方嘴上说嬷嬷出宫养老，但是我却从他们的心声之中得知了真相。
当时我高热不退，是嬷嬷求到了父皇的面前，父皇虽然不在意自己的儿子，但是这个是近来太傅说过很聪慧的儿子，毕竟还是虎毒不食子，还是派了太医给我医治，但是却以擅闯圣驾的罪名处死了嬷嬷。
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我现在也记不清了，只是冯贺也是那段时间来跟着我的，他说，嬷嬷对他有恩，嬷嬷当时救我的时候就想过后果，但是她说，她一把年纪了，也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你是她亲手养大的，像她的半个儿子，如果她还活着皆大欢喜，如果她死了，希望他能够来代替她照顾我。
我能够听到他心里的声音，我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是有些埋怨我的，若不是我，嬷嬷也不会死。
我并不在意他的埋怨，因为我知道，事实就是这样。
那是我第一次，对于父皇产生了恨的感觉。
我并没有奢望过父爱，也没有幻想过母爱，从小到大，是嬷嬷给我的关爱，我并没有什么野心，只想等15岁有了府邸之后搬出皇宫，好好生活，但是他现在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也试探着查过真相，太简单了，有了读心术之后，很多事情都简单了很多，很多大家明面上遮遮掩掩的事情我也能不费力气就知道。
我知道是谁想要杀我，太子的母后，当今的皇后娘娘，还有其他一些妃嫔，只因她们在父皇身边的时候顺口提了一句太傅说我聪慧，她们怕我威胁她们儿子的地位。
我只觉得可笑，因为那些看起来都是父皇疼爱的儿子，但是父皇最疼爱的是四皇子景瑞，对他来说，其他的儿子就像是给他最疼爱的儿子铺路的踏脚石。
因为读心术这个原因，我还知道了宫里很多腌臜事，包括我母妃被父皇利用，导致我母族被诛的全过程，知道的越多，我对这皇宫就越是厌恶，只想要逃脱。
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我开始不信任很多东西，有时候会担心读心术突然失效，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听到的是不是真的，更有时候会怀疑，他能够在偶然之间得到这样的技能，别人是不是也能……
没有人回答我，15岁，我搬出了皇宫，有了自己的宫殿，大家都知道有一个默默无闻的七皇子，我也从不在人前展示自己，直让人觉得我就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草包。
时间过的很快，父皇的身体快要不行了，从我搬出皇宫开始，我也能够感觉到太子和几个皇子之间暗搓搓的斗争，我从来不参与，也不加入任何阵营。
我背后没有母族，一直生活的足够透明，皇子争斗之中并没有将我当成一回事。
我冷眼旁观着景瑞仗着有父皇的宠爱轻易的斗败了太子，看着景瑞沾沾自喜的对付其他皇子。
在太子一族落败的时候我去探望过，告诉了他被当作挡箭牌的真相，告诉了大势已去的皇后这一辈子的谋划其实是个笑话。
我看着皇后一脸的痴狂、太子一脸不可置信，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快感。
没有什么值的高兴的。
皇子的斗争越来越激烈，但是父皇的病症快要不行了，他见了我，和我谈条件，他在临死的时候看出了我的蛰伏，害怕他死后我报复他最疼爱的儿子，以为我在意这个皇位，想要传位给我，唯一的条件就是，留景瑞一命。
说实话，我并不在意这个皇帝是谁当，我也不在意皇子争斗之中谁赢谁输，但是，想起来这个皇位是景瑞一直梦寐以求的，我还是答应了。
无他，因为当初嬷嬷的事情他的母妃也插手了，所以当时嬷嬷叫不来侍卫，找不到太医。
他的母妃死掉了，我没有办法报仇，这笔帐只能算在景瑞身上。
我太了解了，不痛不痒的报复毫无意义，他想要皇位，我就偏偏不让他如愿以偿。
事情和我想的差不多，父皇去世宣读懿旨的时候，我能够看到他的势在必得，甚至那一瞬间我在想，他有没有真的为父皇的死难过过，还是更在意父皇离世之后的那一道懿旨上的名字。
不过那并不是我关心的问题，不管结果如何，都是死去的父皇心甘情愿的，与我无关。
只是，在懿旨宣读完毕，看着景瑞那张不敢置信的样子，看起来还是会觉得好笑。
我知道我即位之后，景瑞就成了最大的笑话，大家都在猜测，皇帝是不是故意假装喜欢他，但是其实最喜欢的儿子是我，之前的种种只是保护，毕竟皇子夺位这样的事情挺危险的。
眼看着有威胁的皇子已经不在了，所以他才没有顾虑的将位置传给了我。
我并没有解释过，只是欣赏着景瑞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登基之后没有多久，朝堂之上就想要给我塞人，我一开始凭借着守孝的借口拒绝了，后来被催的烦了就将人丢后宫里。
我的读心术这么多年并没有消失，我知道这些后宫妃嫔之中有人心怀不轨，但是我并不在意。
我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影响到我的情绪。
我有读心术，每次上朝便成了我的乐子，无他，有些大臣比戏子更加会演戏。
嘴上说的一套，心里永远是另一套。
还有景瑞也是，他的每个打算，我几乎都听到了。
在听到他打算在最新的选秀中塞个人进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后宫里有不少混进来的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梵希……
她很特别。
在她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平静无波多年的心湖也会因为一个人荡起涟漪。
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随口赏了一个“姝”字。
真正说上话应该是在那次宴会上，那天很吵，宴会上的声音很多，各个方向，虽然我有读心术多年，已经能够很好的掌控，但是还是觉得吵得慌，我开始观察着周围，想起来景瑞安排的“刺杀”，不知道那个细作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我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她，说起来，她的位置离我挺远的，要是想要替我挡剑获取信任有些不是很靠谱。
我这样想着，忍不住看着她，想要看看待会她会怎么演。
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一点自觉性都没有，她似乎真的就是来参加宴会的，吃的很香，看着舞池里的目光还带着欣赏……的意味。
距离太远我听不清她在想什么，但是心里有些好奇起来，想看看她想要怎么做。
没有多久，不出意外的，景瑞安排的刺客出现了。
手段并不高明，只是胜在突然，让宴会上一众人吵闹起来，扰乱了宴会，趁着人多混乱，反而他们容易行事。
我看着快要过来的刺客，有些好奇那个要给我挡剑获取信任的细作怎么出现。
我扫视了一眼，没有看到她的存在，正当我疑惑的时候，我看到了对方的身影。
我想到过很多种可能，但是唯独没有想到一种。
我看着打斗中桌子倒下露出来的她，一时有些无语。
她不想办法完成景瑞给她安排的任务，竟然躲在桌子底下？
她是景瑞最看好的死士，也是景瑞花重金培养的细作，景瑞对她十分自信，只是……
景致看着她被宫女拉着逃跑的样子一时有些怀疑景瑞的眼光。
死士也会怕死吗？
我余光看见她在一边被吓傻的样子，心里对于景瑞的眼光更加怀疑。
听到她心里生出怀疑，想要逃跑，我没有犹豫从后面抱住她，帮助她完成她的任务：“爱妃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