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麻烦
讲台上，老秦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迅速变青、变紫，决定奖励立辰和许陌两节课站票。
“你们两个给我去教室后边站着！”
“唉。”立辰叹了口气，随便抽出本练习册，抓起根笔，后退一步在教室后门立定，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许陌无奈低头，收拾东西同他站在一起：“真是谢谢了。”
坐在前面的潘志瞧见这场面，有些坐不住，屁股长刺一样听着老秦念叨十分钟。
这不，老秦前脚出门，他后脚就拿出手机对着后边两个人“咔嚓”拍了张照片。
本来动作小心翼翼地，奈何相机有音效。
还没来得及细看两眼照片，手机就被立辰抢了过去。
“潘狗，上次的事情老子还没跟你算账，你又皮痒痒是吧？”
潘志一下子就被立辰按在课桌上，只能奋力挥舞双手：“救命！啊啊啊！”
由于他吼得太过撕心裂肺，刚走出去没多远的老秦又回来了，二人站票升级为三人站票。
“陌哥，你说辰哥这事是不是办得不好？是不是连累我？”潘志佯装抹眼泪。
许陌早就看出他什么德行：“呵。”
要不是立辰及时制止，恐怕又要流传出“教室门神”了。
立辰在旁边瞟了潘志一眼：“呵！还指望我同桌跟你说好话？”
“焯，我是小白菜，地里黄……”潘志一个人抬头望向天花板，“也罢，我坚强，不落泪。”
三个人一直站到晚自习，才得到老秦的赦免。
因为“数学之王”个人赛即将在周日举办，老秦特意过来一趟，给几位参赛的同学讲解一下题册题目。
算上许陌，总共十一个人参赛。
但老秦讲解的时候，一半人的脸上都似懂非懂，些许迷离。
讲到最后的附加题目时，十个人都一脸懵逼着，唯有一个许陌，还能跟上老秦的思路。
在众人怀疑老秦和许陌是不是说的中国话的时候，附加题讲完了。
许陌在自己的题册上下笔如飞。
“老师，我觉得这里还能更讨巧……”
老秦好奇地听他讲了一会，发现许陌的思路确实更加简便，竖起大拇指：“很不错，来，我们再来看看许陌同学的做法……”
当天老秦加班加的毫无怨言，越看许陌越喜欢，甚至想多聊两句，跟他作伴而行。
周日就是个人赛，没剩几天的功夫，老秦一连几个晚自习都留在学校，给学生讲奥数。
周五晚自习他难得没再过来折磨人，许陌搞定作业就望着窗户外面愣神。
脑子里总是转悠着那天立辰传的纸条。
愣了会神，他沉下眼睛起身，从教室后门走出去。
学校里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昏黄地照在地上，映出一团团光晕，甬路上时不时刮起阵风，吹得人有些发冷。
几个影子出现在停车棚边。
“他妈的，老子嘴角现在还不能使劲咧，冯晓康下手是真狠！”领头的卷毛捂着嘴巴，往地上催了口唾沫。
“哥，你这次是真吃苦头了，咱们要不要去教训教训那个什么许什么东西？”
旁边的小弟神情愤愤地提出意见。
“就是！咱们弄不过冯晓康，还制不住他一个瘦子？”
“哥，只要你说句话，咱兄弟都听你的！”
几个小弟同仇敌忾，你一句我一句。
“嘶——”卷毛想起许陌那双阴沉的眼睛，咧打了个哆嗦，咧着嘴摆手，“咱们不跟他转学生一般见识，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欺软怕硬。”
妈的，许陌可是好惹的？
要不是之前想找个机会跟着李贺混，他才不去找许陌麻烦，他这种小打小闹，做什么事情前都得掰扯掰扯自己的分量。
早在李贺给他传话的时候，他就在打听许陌的事情。
前些日子终于听见消息，那个许陌之所以转学过来，是因为在市中学打了人。
“可是打个架也不该被劝退啊！”卷毛跟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不是普通的打架，我听说那人半条命都没了！下半辈子是毁了……你可别出去乱说，我也不想找麻烦……”
那边的人没多说就挂掉电话。
卷毛琢磨好久才回过味来，这才把小弟们招呼在一起。
想到这，他点起根烟，打断小弟们的聊天，拍板道：“我跟你们说，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谁也别找许陌的麻烦了。”
几个小弟你一言我一语，依旧不服。
“我们又不是怂货，怕他干啥？”
“哥，你是不是被冯晓康打怕了？”
“是啊，兄弟们虽然搞不过姓冯的，但搭把手，还是能把许陌办了的！”
卷毛瞪着几个人：“叫我哥，就听我的劝！”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从教学楼缓缓走向停车棚，他手上拿着块砖头，背着光。
“真热闹啊。”男生声音清和，却含着戾气，眼中的疯狂也让人胆怵。
卷毛看清楚那个人的脸，下意识连连后退。
“你，想干什么？我可是贺哥的人！你别乱来！”
几个小弟看见来人的架势也瞬间住嘴，颤抖着腿往后面挪。
背着光走过来的少年身形清瘦，模样秀气。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盯着卷毛片刻，垂眸笑了下，不急不缓的声音含着寒气，透过冷风传入卷毛耳朵。
“冯晓康揍你那天，找你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没说什么，没跟我说话。”卷毛哆哆嗦嗦地摇头。
“再说一遍。”
许陌笑着，把砖头举起来，眼底是让人无法忽视的狠厉。
卷毛人都快没了：“他，他就教训、训我一顿，然后让我周日，叫人、叫人来学校，我没答应，就，就挨一顿揍……”
“行。”许陌闻言轻轻笑出声，随手把砖块扔在草丛里，转身离开，“没事别瞎逛，大晚上的，可不知道会碰到谁。”
卷毛失力瘫在地上，他身后，刚才嚷嚷着的几个小弟已经被吓得失了魂。
许陌之前在违规墙上见过冯晓康的名字和班级。
他想了好久，没回教室，而是走向另一幢教学楼。
高二16班。
虽然是晚自习的时间，但坐在讲桌上的班长形同虚设。
普通班上没几个安分的学生，一多半都在叽叽喳喳聊天，甚至还有人扎堆打扑克。
“四个老k，赢了！”冯晓康甩出最后几张牌，心情不错地笑着招呼，“快点快点，给钱！”
正收钱的功夫，他被人拍了下肩膀。
“冯哥，外面有人找，许陌。”男生说。
“许陌？”着实是意料之外，冯晓康嚼着口香糖，随手把钱摔在桌子上，“倒是有胆子。”
他看着门口那个瘦削的清秀少年，懒洋洋地眨了眨眼。
“同学，找我有什么事？”
许陌笑了下，看起来单纯无害。
“听说有人要打我，就这周日，挺害怕的，我也就百十来斤的体格，瘦瘦弱弱，哪里禁得住群殴啊？”
“消息挺灵通的。”冯晓康没什么力气似的，靠在门框上，“不过说的的确有点道理。”
白色棒球帽挺低的，遮住了他眼中不见底的狠。
没成想许陌看起来瘦瘦弱弱，胆子是真的不小，这意思是说，自己这事办得有些欺负人了？
“还真是好久没见过敢跟我抬杠的人了。”冯晓康颇为感慨地戳了戳许陌肩膀，语气恶劣，“不过揍你，是老子的事情，怎么挨揍，是你的事情。”
“那行，希望到时候，冯哥的医药费能自付。”
许陌也不在意，笑着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但他这话一撂下，就听见后边有人吸冷气。
其实许陌早就知道冯晓康这事没得商量。
但他之所以过来，就是为了让那些混子们知道，他不好惹。
只要周日那天顶过去，他少说能安分两个月，恐怕李贺再想找麻烦，也得先掂量掂量。
许陌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同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头一次看你旷晚自习，干什么去了？”
立辰画着画，像是随口一问。
“没做什么，总是学习太闷了，想着出去逛逛，换个心情。”许陌压下眼里的烦躁。
柔顺的发丝随着他坐下的动作轻飘两下，衬得他干净柔和。
许陌三两下打开练习册，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但立辰咧嘴笑了下，不按套路出牌。
“刚才在楼下，我看见你了。”
许陌刚拿起笔，又放下，莫名心虚：“哦。”
“你倒是还知道提醒那几个卷毛少出去乱窜。”立辰摇摇头，看着小刺猬没话说的模样，从桌兜里抓出一把棉花糖，臭着脸把糖塞进许陌课桌里，“知道冯晓康要找你麻烦，你还过去送货上门？”
许陌抿了抿嘴巴：“我心里有底。”
“你别给我胡扯。”立辰瞪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冯晓康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李贺是什么人？”
许陌还没开口，就听见立辰自己盖棺定论。
“那都是脑子里就一根筋的蠢逼。”立辰放下铅笔，拧着眉头，“你那个体格不够人家揍的，你以后去哪提前给我打报告。”
许陌没反应过来：“什么？”
“提前打报告，我好跟你一块去，我看看哪个混蛋敢动我高二四班的人。”
“还有，周日我跟你一块来学校，冯晓康不是说怎么挨揍是你的事情？那你带个帮手没问题。”
可能是有些烦，立辰说完这话，手痒得想去拿烟。
只是在抽屉里掏了半天没摸到烟，反而摸到一把把的棉花糖。
更烦了。
他深呼一口气，皱眉看向许陌：“你拿不拿我当朋友？”
语气甚至带着质问。
许陌懵逼点头：“嗯。”
“行，算朋友就行。你有秘密我理解，但你有麻烦了还瞒着我，是不是不厚道？”立辰挑起理来语气有些冲。
“我就是习惯……”一个人担事。
许陌觉得自己也不算理亏。
许爸从他小时候开始，就是建筑工人，经常出差，去全国各地干活计，所以他很小就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也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从小到大那么多烦心事，他不也好好地活到现在吗？
只是后几个字许陌没说出来，就被立辰打断。
“你给我改，改不了就把我糖吐出来。”立辰没好气地堵住许陌话茬，还小心眼地把刚给许陌的糖都拿回来。
许陌：“……”
那糖早他妈变成天然肥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