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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一见凤郎误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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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成章不屑地看了眼陆子清,又看景恒,嘲讽道:“真是色令智昏啊!”

    凤明向前一步:“你说什么?”

    “我说”袁成章终于看清这位美貌宦官,他顿了顿:“好色之徒,阿谀权宦,我耻于与之为伍,咱们走!”

    袁成章大摇大摆一转身。

    凤明岂容他走,被景恒拉住:“算了。”

    “松手。”

    景恒规劝道:“管他做什么,‘行事需得谨慎,不可冲动。’你忘了?”

    凤明冷声道:“我要绞了他舌头!”

    “哈哈哈!”袁成章听此狂言,停下脚步:“我的舌头说的是真话,不像你的舌头专舔男人”

    琉璃灯砸在袁成章头上,打断他的话。哐当一声,袁成章应声倒地。

    景恒越过人群向他扑去,提起衣领抬拳就打,打了两拳不解气,拽着他的头发,拖到河边,一把将他的头按进水里:“满嘴喷粪,我帮你洗洗。”

    凤明:“”

    薛姚:“”

    陆子清:“”

    众人:行事需得谨慎,不可冲动?

    袁家下人都看呆了,斗殴是斗殴,可高大男人的架势是要杀人!

    他们冲过去,相互看看,袁成章在人家手里,他们投鼠忌器。

    眼见袁成章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一个小厮才大着胆子:“大人饶命啊。”

    景恒面无表情:“我的琉璃灯被他的头磕坏了。”

    “”

    小厮挤出个笑:“奴才这就去买一个买三个,赔给大人。”

    景恒把袁成章的脑袋从水里提出来:“十个。”

    小厮应了一声:“好好好。”

    凤明捡起地上的琉璃灯,琉璃灯做成莲花形状,碎了一个花瓣不是,还摔出好些裂纹。

    里面的烛火也灭了,蜡油洒的到处都是。

    凤明极不开心,提着灯,走到河边。

    袁成章瘫在地上喘气,衣衫湿了大片,额头上一道伤口流出血来,鼻青脸肿,哪儿还有刚才嚣张样子。

    凤明在他身边蹲下来:“太监中没有好人,想必是少了袁公子这般的人才。”

    袁成章微微一抖,只想逃开。

    凤明一脚踩住他的头发,唤薛姚:“你过来,把他送到金陵缉事司,阉了。”

    缉事司!这是东厂的太监!

    薛姚行了一礼:“这位爷爷,奴才是织造局薛姚。”

    金陵这边守旧,小宦官们习惯称品级高的太监为‘爷爷’,把总管太监成为‘老祖宗’。

    京城之前也这般叫,只是凤明太年轻了,叫老祖宗听着别扭,才改称‘九千岁’。

    薛姚不知凤明身份,担心他惹上麻烦,解释说:“这位是金陵知府袁大人的嫡子”

    “袁大人,好大的官。”凤明踢了袁成章一脚:“你只管送,别说是他儿子,我就是送他去做太监,他也只有谢恩的份。”

    薛姚吃了一惊:“奴才眼拙,敢问爷爷贵姓?”

    凤明没答,问薛姚:“那书生是你相好?”

    薛姚躬身答:“回爷爷的话,那是陆子清,南林学府的。但他没写过抨击宦官的诗,爷爷饶命。”

    凤明道:“东厂没这么多规矩,你站好回话就是。”

    景恒去拖碍眼的袁成章,凤明微微抬脚,松开脚下的头发。

    薛姚又朝景恒行了一礼:“这位大人好。”

    凤明说:“这是我相好。”

    景恒手一顿。

    薛姚不明所以,他笑了笑:“这位大人龙章凤姿,英武不凡,和您很相配。”

    凤明嗯了一声:“他姓景。”

    姓景!皇族!还是宦官的相好!还能有谁!

    定是那一道赐婚圣旨、名动天下的淮安王世子!

    那这位就是凤明?

    薛姚目光呆滞:“凤九千岁?”

    这位九千岁大人,是在回答自己刚才问他是谁的问题吗?那直接说就可以了,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薛姚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陆家小院里挂满了七彩琉璃盏,薛姚仍不可思议:“陆子清,我一直以为那位是很凶的人呢!”

    陆子清剪断一截灯芯:“传言不可尽信。”

    “世子爷让赔了十盏灯,可督主一盏都没要,只提了那盏坏的走了他们感情真好。”

    陆子清笑了笑:“咱们感情不好吗?”

    薛姚瞥见陆子清手上被踩出的擦伤,心里暖暖的:“你在人群中喊出那般的话,真羞人。”

    陆子清坐在薛姚身边:“你亲亲我,我告诉你为何他不直接说自己是谁,反而绕圈子。”

    “嘴角都被打破了,还想这些事。”

    “我说的是亲脸,你想什么呢,真羞人。”陆子清学着薛姚说话,附身亲了亲薛姚的脸:

    “世子爷看着不像暴躁人,袁成章骂他好色他混不在意,可袁成章不干不净说了那位,世子爷一下就怒了。”

    薛姚啊了一声,绕过弯儿来:“他在跟我炫耀!”

    陆子清笑着点点头。

    薛姚把头搭在陆子清肩膀上,双腿一晃一晃的。心说炫耀什么,我的也很好。

    这话不假,他的要差,凤明也犯不着跟他炫耀。

    凤明来了趟金陵,就干了一件事,把袁知府的儿子送到缉事司做洒扫太监。

    说来也是袁成章倒霉,作威作福惯了。

    这凤明二十年不来一次金陵,贪官叛臣都没撞上,偏偏把他这个小小衙内给收拾了,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这边景恒和凤明才回淮安王府,京里传来消息催凤明回去。

    七月流火,凤明懒得动,在淮安王府过着养老般的生活,他都不用自己开口说话,他撇一眼金豆。

    金豆被凤明训练得宛若肚中蛔虫,声音清脆,问来人:“甚么大事能劳动督主大驾,难道督主不在,内阁也无用吗?”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东厂如今提督朝峰。

    朝峰道:“事关重大,圣上的生母病了。”

    凤明一抬眼,金豆立即说:“督主又不是大夫,传太医看过就是,何至于你亲自跑一趟?”

    凤明满意地点点头。

    景恒不由好笑,在一旁摇扇看戏,正是凤明送他那把,平时出门从不舍得带,只有在家里才拿出来。

    朝峰答:“只是风寒,现已无大碍。只是圣上的生母,属下查了她的底细,这女子唤作‘月娘’,曾经是扬州教坊中□□的瘦马”

    摸黑齐圣宗的机会不容错过,景恒嚯了一声:“先帝爷路子很广啊。”

    凤明抬眼警告地瞪一眼景恒。

    金豆老老实实地翻译:“闭嘴。”

    朝峰接着道:“十二年前,被当时的扬州知州邱赡买了下来,送到了京中。”

    “邱赡?”凤明来了几分兴致,邱赡如今是户部尚书,掌管国库,与东厂走的很近:“他送给先帝的?”

    “并非如此,邱赡把月娘送给肃王,先是养在肃王京郊的别苑里,一年后,被先帝接到了枫林别苑。”

    “兄夺弟妻?”景恒兴致更高:“我倒想看看是何等绝色,竟如此倾国倾城,引得我两位小堂兄争先抢夺。”

    景恒说完这话,朝峰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了眼他,景恒也没读懂这一眼的意思。

    直到五日后来到枫林别苑,亲眼见到这位‘月娘’,景恒才恍然一惊,读懂了那一眼的含义。

    五日后,京城,枫林别苑。

    月娘是位盲人,眼上缠着一道白纱。

    她打扮很是简单,头发用木簪挽了个道姑髻,腮边落下两缕发丝随风飘动。穿得也素净,白色宫缎织成素雪绢纱裙落到脚面,比寻常女子的裙子更短些,想来也是为了方便行走。

    身姿婉婉,坐在凉亭之内,侧身对着众人,肤白胜雪,削尖的下巴线条流畅。

    露出小半张侧脸,竟与凤明一般无二。

    景恒、凤明、谢停三人俱是愣在原地,若凤明眼上也蒙上道纱这世间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凤明乍一看月娘,不由得神魂不定。

    景恒与谢停只是震惊于月娘的相貌,他们早就觉得齐圣宗景衡对凤明心思不一般。

    凤明陡然见到一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何止诡异,简直有些可怕。

    他心中千回百转,轻声问朝峰:“是邱赡先送给肃王的?”

    朝峰称是。

    “你去查邱赡。十二年前他与谁交好、如今与谁交好、为何把月娘送给景朔...别打草惊蛇。”凤明冷静地交代:“不管景朔什么心思,邱赡怎会知道的,这事着重查。”

    朝峰领命离去,走出几步又转回来:“月娘有一幅画,就挂在正厅”

    听闻此言,余下三人没打扰月娘,先转行去了前厅。

    前厅果然挂的是一幅画,画的是位女子,上面笔走龙蛇,提着七字:一见凤郎误终身。

    不是景衡的字,凤明蹙眉观看许久,也不能确定是否与景朔相关,他吩咐谢停回宫,取景朔的字来对比。

    谢停走后,凤明努力理顺其中关联,他望着那幅画。

    经年隐在枫林别苑的真相浮出水面,水落石出,□□裸摆在那里,只剩淡薄烟雾覆盖,影影绰绰让人看不真切。

    一见凤郎误终身。

    他究竟是误了谁的终身,值得下面的人费劲心思寻了月娘巴巴得送京城来。

    是景朔吗?

    景朔比他小四岁,死的时候也不过二十。

    两人相见就更早了,都是不经事的年纪,哪里就谈得上‘终身’?

    另则,月娘后来怎就到了齐圣宗这儿。

    齐圣宗也喜欢月娘吗?还是也喜欢自己?

    这太不对劲了,景衡和景朔活着时,对着凤明从没表现出任何私情。

    怎生这二人死了以后,倒出来个月娘,先跟了景朔,又跟了景衡,那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容貌,怎能不令人多想。

    凤明头大如斗,不知这两兄弟唱的是哪出戏。

    他忽然想到什么,忙掐指算了算,景俞白是仁宗在位那年出生。

    那时月娘被接到枫林别苑已有一年。景俞白应该是景衡的儿子吧

    凤明心乱如麻,一时间千头万绪理也理不清,比起国本,儿女私情都是小事,还是先查清景俞白的身世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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