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又休息了几日,晏清身上的伤在太医和锦瑟的照顾之下,终于大好。
晏清想了想,自己的皇兄,当今的皇帝,应该正是火烧眉毛束手无策之时。
让锦瑟带着宫女,为自己换上层层叠叠奢华繁复的正红色宽袖宫装,裙摆上是朵朵雍容华贵的刺绣牡丹,领口金线勾边。
梳妆宫女点唇描眉,额间朱砂细细地画出一朵牡丹花钿。
锦瑟又挑出一套正式的头面,为晏清带上东珠耳坠之后,又挽了凤髻,将华丽的黄金凤冠固定在发髻上,凤冠两侧长长的流苏坠着华贵无比的东珠,随着行动间轻晃。
浩浩荡荡一群人,跟在晏清身后,从长公主居住的青鸾殿出发,一路前往帝王处理政务的明政殿,所到之处,又是跪倒一片。
到了明政殿阶下,长公主仪仗留在这里,由锦瑟陪同晏清前往明政殿,明政殿掌事太监周卫公公急忙出来迎接,躬身问安之后,连忙带着晏清进殿,一边走一边谄媚说道:“长公主殿下,陛下得知您受了伤,日夜挂怀,苍天保佑,您如今可是大好了。”
“本宫知道皇兄惦记,如今大好,便立即来见皇兄了。”
卫公公白净的脸笑得包子一样,连忙说道:“是是是,陛下与殿下骨肉血亲,彼此惦念,陛下如今烦心藩王之事,见殿下来了一定高兴。”
卫公公作为当今皇帝身边的掌事太监,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在凤栖梧面前,依旧要伏底做小,凤栖梧不光是唯一的嫡出公主,是陛下的亲妹妹,更因为她手中握有临邑封地,比那几个藩王更有权势。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明政殿的书房,一身明黄龙袍头戴帝王冠冕的凤鄞正在批阅奏折,案牍上面小山一样的奏折,凤鄞端坐其后,愁眉不展,神色阴郁。
想来这间气势恢宏尽显天家气派的御书房,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看见卫公公领着晏清进门,凤鄞连忙放下朱笔奏折起身,三两步从桌后出来走到晏清跟前。
晏清连忙行礼:“栖梧参见皇兄,皇兄万安。”
凤鄞连忙扶住晏清要下跪的身体,拉着晏清站起身,尽显亲昵,问道:“栖梧,看你脸色尚可,如今可痊愈了?”
晏清笑着点点头说道:“劳烦皇兄挂心,已经大好了。”
凤鄞神色松快一点,说道:“那就好,这段时日,朝堂之上鱼龙混杂,朝堂之外的皇弟们蠢蠢欲动寻衅滋事,百姓流离失所,我也顾不得去看你,看你如今大好,想来伺候的太医与宫女太监倒是尽心。”身后一同起身的锦瑟闻言浑身一凛,越发规规矩矩。
晏清说道:“皇兄说得哪里的话,我在青鸾殿也是静养,一堆人围着我,皇兄来看我也是耽误时间,我好了这不就立马来了。”
凤鄞带着晏清走到窗边,两人各坐在炕桌两侧。卫公公亲自为二人奉上茶水,而后悄悄退在一侧,与锦瑟站在一起,等候吩咐。
两人坐定,整理好衣摆,凤鄞继续说道:“那这次行刺可有眉目了?当时你昏迷之前说要自己查,如今可水落石出了?”
晏清笑了笑说道:“皇兄,你我都心知肚明,不外乎就是那几个人,查来查去有什么意思。”
凤鄞说道:“那倒是。”
晏清接着说道:“无外乎就是惦记临邑封地罢了。一块肥肉摆在面前,他们岂能不动心。”
闻言,凤鄞说道:“栖梧,你说说,这些皇弟,我应该怎么办?先皇子嗣不丰,加上你我才五人,你知道,我不欲赶尽杀绝,只是凤清实在过分。”凤鄞顿了顿,停下了话头,在自己的亲妹妹面前,他从来不是那个玩弄人心运筹帷幄的帝王,只是一个也会有烦心之事的哥哥。
晏清正色说道:“皇兄,我今日前来,除了问安,也是为了此事。”
凤鄞眼睛一亮,颇有兴趣地看向晏清,自己这个妹妹,聪慧不输自己,想来确实有好主意也说不准。
晏清接着说道:“你我受父皇母后教诲,又得大儒教导,自小便知道:为君者,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的道理。”
晏清顿了顿,抬手一挥,卫公公得令,左右一挥手,殿内的宫女太监便鱼贯而出,最后卫公公和锦瑟也退出去,轻轻关上殿门,守在门外。
寂静无声的御书房内,晏清接着说道:“皇兄,我知道你顾念手足之情,总是不愿苛责他们,可是,皇兄你可曾想过,你一次次的纵容,他们不会领情,认为你不敢与他们为难,只会得寸进尺。”
闻言,凤鄞点点头,这倒是,最近几次的挑衅已经越来越过分了。
晏清殷切说道:“再说了,皇兄,拖得久了,受苦受难的是这黎民百姓,近来听闻多地已经有大批百姓流离失所变成难民,皇兄,长此以往,若是失了民心,皇兄比我更明白后果。”
凤鄞手松松地搭在膝盖上,闻言也是无奈,只说道:“栖梧,我何尝不知道民心之重,如今朝中无可用之人,我分身乏术,时常觉得力不从心。”
晏清说道:“看皇兄如此忧心,不如我来为皇兄献上一策如何?”
凤鄞转头看向晏清,说道:“快说来听听,若是能解我燃眉之急就再好不过了。”
晏清说道,“皇兄,你我从小就知道,澧国世世代代都有藩王问题,开国皇帝的初衷是好的,只是这几百年下来,藩王愈发雄霸一方,渐渐违背了先祖的意愿,更有甚者,能与皇室抗衡。”
“父皇及皇祖父没有什么兄弟,只有几位公主,没有多少藩王之忧,不代表藩王问题就不存在了。我翻遍了我朝史书,想了很久要如何去解决这种现象,如何才能将皇权集中回来,近来想到,或许分封制可解皇兄之难。”
凤鄞“嗯?”一声,略有不解,他从未听过分封制。
晏清接着说道:“分封制采用分权而治,将各属国藩王的权利、封地与兵力,分散给其子孙,子孙获得分封后可再自行分封,各藩王不能插手子孙分封,由此,藩王手中的权力、封地、兵力越来越少,假以时日,便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便如,寻常人家分家一般,子孙自立门户。”
凤鄞听完,静静地垂眸深思,许久才沉吟着开口,“分权而治,慢慢地将皇权收回来,只是藩王们都还未有及冠子嗣且他们若是不愿分封呢?”
晏清说道:“这也不难,皇兄可以将其嫡子封为世子,将藩王的权利、封地与兵力直接分给世子,世子乃是诸位藩王嫡子,分给自己的儿子,又是世子之荣耀加身,定然不会有什么大的阻碍。”
“嫡子分封,庶子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只有实打实握在手里的权利、封地与兵力才是最实在的,他们一定也会想办法求分封,接下来,陛下只需要静静看各位藩王家里内斗就行。”
“家宅不宁,自然没有精力作乱,既能全了陛下想要大展宏图国泰民安的政心,也全了陛下想保全弟弟们荣华富贵的仁心。”
凤鄞继续问道:“若是有藩王觉得手中权利、封地与兵力减少,为了扩大势力而去互相抢夺呢,那各封地边界的百姓,岂不是经年累月的要遭殃?”燕王沉声说道。
晏清笑了笑说道:“皇兄,这便是这个法子的不足之处,分封制终究是长远之计,不能一时三刻就见效。”
敛敛神色,晏清说道:“若想朝堂稳固,若想此计能安安稳稳实施下去,皇兄,你必得先出兵讨伐,武力镇压。”
“若有人寻衅滋事,图谋不轨,那便打!”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晏清身上那与生俱来的皇家气势扑面而来,加上这威仪十足的妆面及宫装,更显得气势凌厉。
凤鄞点点头,说道:“这样到也行,短谋远虑都有了,相辅相成,长此以往,或许藩王问题真的便不再是隐患,只是,栖梧,之前我也说了,朝中没有可用之人,若是将兵权交给心思有异之人,岂不是将利器送上别人的案头。”
晏清轻笑一声说道:“皇兄,或许有一人,可代皇兄前去镇压征伐。”晏清胸有成竹地看着眼前威严的帝王,眼里还有些狡黠。
燕王闻言,双眼一亮,迫不及待地问道,“是谁?”
“我呀。”晏清掷地有声又有些调皮的话语落下。
“栖梧,你”凤鄞震惊地看向晏清,连忙说道:“此事不是儿戏。”
晏清认真又有些撒娇地说道:“皇兄,我也想助你一臂之力,我知道你有远大的抱负,许多的治国良策。我是你的嫡亲妹妹,再说了,我是唯一得了封地的公主,手中有同诸藩王一样的权利,且临邑封地兵力富足,加上皇兄您的兵力,完全可以镇压诸位藩王;而且,我也不是一事无成的草包公主,我自小熟读兵书,混迹行伍,行军打仗不在话下,如此,皇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燕王起身,沉吟着来回踱步,深思之时,帝王之气扑面而来。
晏清也起身,看着凤鄞愁眉不展的样子,知道他是舍不得自己出征,不由得好笑道:“哥哥,你就让我去吧,没有时间在再耽搁了,让别人去难免担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说了,哥哥,你的那些抱负,都不想腾出手去做了吗?有他们作乱一天,你便一天不能安稳,还是说,哥哥,你还害怕我夺权不成?”到最后一句,俨然是明晃晃的调笑揶揄。
凤鄞转身看向晏清,无奈又纵然一笑,说道:“栖梧,胡说什么,我只是觉得我无能,居然要自己的嫡亲妹妹去代我出征若是寻常的女儿家,此时该由哥哥背上花轿。”
晏清一听,便知道这事成了。
于是又说道:“哥哥,你真是操心这些干什么,我乐意帮你,你反倒犹豫起来了。”
凤鄞开怀大笑,佯装作揖,说道:“好好好,不犹豫,那便辛苦长公主殿下了!”
晏清笑着抬起凤鄞的手,说道:“不辛苦不辛苦,我乐意为哥哥出力。”而后晏清又娇嗔道:“我做我的长公主不好吗,做什么非得嫁人,看来将来我有了功劳,首先就得求皇兄不要让我嫁人才是。”
凤鄞笑道:“好好好,你就做你的公主,我不逼你嫁人,我若有本事,也用不着拿公主稳固朝政。”
晏清说道:“我带兵征伐,辛苦是辛苦,只是皇兄,你一人在朝堂之上纵横谋划,那才是真辛苦,只希望分封制能早日见效,这样子,我们兄妹都能轻松一些。”
凤鄞也叹一口气说道:“但愿如此吧。”
话虽如此,朝堂上蝇营狗苟之辈颇多,人心难测,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