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头痛欲裂，冷汗涔涔，晏清从梦魇中被痛苦唤醒。
一双美目怔怔地看着头顶色彩艳丽的浮雕，华贵繁复的纱帐静静垂落在床边，将床与自己围出了一方静谧的小天地，纱帐之外，朦朦胧胧隐隐约约。周围传来淡淡的沉香味，丝丝渺渺，钻入鼻腔，沁入心肺。
晏清确定，自己又活了。
巨大的冲击下，晏清失去了思考能力。
许久，晏清试探着在脑海里呼唤系统。
【小爱。】
【我在。】小爱空灵的声音传来，让晏清又绝望了一分，潋滟双目里波光粼粼，像一湾清泉晃动。
【为什么？】
【】
小爱罕见的沉默。
【为什么？】
然而晏清却执着的想要知道一个答案。不是说好了，攻略成功自己拥有全新的人生重活一世，攻略失败自己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么，自己选择助释觉成佛，即攻略失败，理应是彻底死亡才对，自己应该化作风，化作雨，化作点点尘埃，现在算什么？
【抱歉，上一次是我的失误，其实是你攻略成功便会新生，不成功便会重新来过。】小爱一如既往空灵飘渺的声音，只是往日果断的声音，今日却带上了一丝丝犹豫，仿佛自己也有疑惑与不确定。
【意思是我只能成功，才能逃脱这种攻略对吗？】眼中那汪清泉，终究是盛得太满，顺着眼尾滑落。
【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晏清轻笑出声，笑声里全是讥笑不甘，渐渐地放声大笑，晶莹剔透的滚滚泪珠顺着脸颊没入发髻。
许久，哭累了的晏清在身体昏昏沉沉的影响下，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斗转星移，不知过了多久，晏清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清醒了过来，窗外蝉鸣阵阵，晏清却只觉得吵闹。
睁开眼，还是那繁复奢华的纱帐，还是淡淡的沉香味道，晏清眨了眨眼，终于接受了自己又一次进入这个小世界的事实。
坐起身，神识又传来撕扯般的疼痛。晏清蜷起身子，忍不住抬手捏了捏额角，一丝压抑不住的□□从唇边溢出。
缓了许久，那阵眩晕终于过去。
逃不掉，避之不及，只能接受现实。
晏清在脑海里与小爱对话。
【小爱。】
【我在。】
【传输这个身体的记忆。】
【好的。】
完整的记忆像海浪一样涌入脑海，晏清整理思绪才发现。
自己现在是合欢宗清河长老嫡传弟子成懿。自幼无依无靠，清河长老任务途中救下陷入困境的自己，带回合欢宗悉心教导。前段时间刚刚突破元婴期，晋升为合欢宗十大少主之一，因此有了独立的山峰与院落。
晏清低头笑了一下，寂寥又无奈，怪不得昏睡许久也不见有人打扰。
因为原先的成懿在前几日修炼途中不慎走火入魔以至神魂消散，自己的神魂与这具身体融合尚且不足，所以才会不适。
沉默许久，晏清掀开纱帐下了床，目光流转，打量了这间屋子一会儿，古香古色的闺房模样，处处是低调奢华的装饰，香炉里升起袅袅的青烟，窗台上摆放着一盆傲然绽放的绿梅。
慢悠悠踱步到了巨大铜镜跟前，看着镜子里容貌绮丽、妩媚动人的人穿着一身层层叠叠华丽的红色衣裙，晏清的心里也并没有多少开怀。
容貌美丑又如何，皮下三寸皆白骨。千百年之后，或如雾如风烟消云散，或深埋于地不见天日，不过都是一场空罢了。
打开房门，雅致的小院尽收眼前，院子里两侧花架上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一层又一层的盆栽，姹紫千红的花朵都开得正艳，将整个院子布置的像花海一样，置身其中的晏清宛若花仙子。踏出房门，缓步往前走，路过院子两侧的石桌与花藤缠绕的秋千，一路走去，推开木门，抬头望去，院门上是娟秀端凝的“灵虚苑”三字。
站在院门口，极目远眺，目之所及尽是连绵不绝的大大小小的山峰。漫山遍野都是花香浓郁的合欢树，仿佛一片粉色的仙境，连天上的白云都映照出了淡淡粉色。
清风缠绕着合欢花，连夜晚都浓稠了几分。
晏清就这样站在院门口，眺望远方，任由清冷夜风卷起自己的衣裙与青丝，眼中情绪明明灭灭，气息紊乱。
晨光熹微，暖阳渐渐从云层中探出了头，漫山遍野的合欢花在露水的滋养下熠熠生辉，露珠在朝阳的折射下映出夺目的光彩，千姿百态的蝴蝶在晨风中翩然起舞，花灿蝶媚，当真是人间胜景。
许久，眼睫都沾染上淡淡雾气的晏清一口浊气叹出，转身回了院子里，裙摆划出一道圆润的弧线。
抬手一挥，晏清在整座院子里都布下了结界。
踱步到一侧的秋千边，晏清缓缓地坐了上去，慢慢地放松自己，慵懒地倚靠在秋千的椅背上，仰面闭上了眼睛，面容恬淡。
三千青丝在秋千后面随风飘荡，层层叠叠迤逦的裙摆散开在秋千上，像一朵绚烂的花朵。
晏清还是思绪放空，她感觉到从前几天在这个身体里面醒过来到现在，自己的情绪不对劲。
在现代世界长时间的重度抑郁，她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对劲，可是没有办法控制。
她以为，上一世攻略失败，自己既可以不破坏释觉原有的道又能达到自己想要消失的愿望，谁知道兜兜转转几百年，大梦一场，自己又换了身份回到了这个世界。
所有的一切要重新来过，再一次面临选择。
选择上一世的攻略，成全释觉，自己极大可能还要重新轮回，无休无止，厌倦疲惫。
选择系统小爱的攻略，眼看着爱人跌落神坛、落入淤泥，她做不到；眼看着世人受苦受难而自己毁去渡化他们的真佛，她也做不到。
为什么就是自己呢？
为什么自己想要的永远得不到？
为什么永远是这种两难境地？
为什么人生总是这样艰难？
到了后面，晏清不再思索问题，就只是放空自己，大脑像一台破旧的织布机一样，被静静地遗弃在角落里落灰生锈。
要是能像现在这样子，永远沉睡过去多好！
陷入自己情绪的晏清，就这么呆呆地半躺在秋千上，任由黑夜一次次笼罩自己，任由露水一次次打湿自己又被太阳烘干，任由清风一遍遍拂过自己的长发
【宿主，你还好吗？】
小爱空灵飘渺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却带了一丝犹豫小心。
过了许久，晏清终于了无生趣的回了一句
【嗯。】
晏清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依旧闭着眼睛。
【过去多久了？】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是么。】
朝阳打在晏清瓷白的面孔上，映出一层柔和的光辉。如羽翼般的眼睫缓缓颤动，灿若星辰的眼睛缓缓浮现，只是眼中沉静，丝毫不见开怀。
晏清慢慢地坐起身来，脚尖轻点，秋千慢悠悠地晃动，吱吱呀呀，像乐章一样轻柔。
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眼睛却没有聚焦，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
在小爱以为晏清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晏清又一次开了口
【释觉现在多少岁了？】
【15岁，尚且在万佛宗修炼。】自从这次醒来，小爱的声音永远是小心翼翼。
【嗯。】
晏清慢慢地陷入沉思，十五岁，时间尚早，释觉二十岁突破练气期，随后才会不慎落入苍元秘境。
那自己还有五年时间来决定如何选择，何必急于一时。
一月后，晏清在院子里拎着水壶懒懒散散地给花浇水时，收到了一封带着合欢花印记的传讯，注入灵力，一行字缓缓浮现于眼前。
【速来雅苑。】
讯息闪过，而后符纸自动燃烧殆尽。
雅苑，合欢宗清河长老也就是这具身体师父的院落。合欢宗四位长老，分别居住“风”、“流”、“雅”、“致”四院。
晏清进屋打开衣柜，找了一件黑金束腰长裙，裙摆用红色丝线绣着朵朵合欢花。随手施诀，三千青丝瞬间挽成凌虚髻。
高贵冷艳又不失合欢宗的风流妩媚。
出了院门，召来合欢宗鹿灵兽，一路向着雅苑而去。
到了雅苑门口，晏清从储物袋里面掏出一粒提升修为的丹药喂到鹿灵兽嘴里。温驯灵气的鹿灵兽亲昵地蹭了蹭晏清的脸颊后轻盈离去。
晏清正要抬手敲门，院门已经从内大开。晏清一路进去，看见了坐在石桌前饮茶的清河长老。姿容卓绝、长相妖异、体态风流，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晏清便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行了弟子礼。
“师父。”长久的不说话，嗓音低沉沙哑。
“嗯，来了就坐吧。”
清河长老淡然出声，顺手放下了茶杯
晏清见状，上前为清河长老斟茶后，才坐在石凳上。
“哼，小没良心的，还知道我是你师父，我都出关这么几天了也不知道来看看我，还得我传讯叫你你才来，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清河长老这一出声就没了那悠然自得的模样，反倒像一只傲娇炸毛的波斯猫。
晏清轻笑出声，清河长老还挺有意思。
“唤你前来，也没有其他事。”
清河长老审视晏清一圈，才接着开口
“看你这样已然是元婴期修为。”
“是，师父，我前段时间刚刚突破元婴期。”
“修行可有不顺？”
“没有不顺，只是前段时间一时不慎走火入魔，现下已经没有大碍了。”
闻言，清河长老坐直身子，一丝神识溢出，进入晏清神府探查。
里里外外方方面面都探查一便，确定晏清没有大碍才收回了那一缕神识。
“你修行本就比其他人快，更容易出事，还是小心为上。”
看着清河长老潋滟桃花眼里的认真，晏清认真回到，“是，师父。”
清河长老看着眼前的成懿，只觉得与往日不大相同，于是斟酌着开口
“我看你面色郁郁，眉间忧愁萦绕，可是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