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临行
殷玉衡愣了愣, 才反应过来薛辞令的意思,一时竟然说不出话。
还挺自信,自己脑补出一场爱恨交织的大戏。殷玉衡扯了扯唇角:“你想多了。”
薛辞令道:“想多了?好, 就当是我想多……玉衡, 和我走好吗?我以前做错了许多事,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薛辞令说到后面,低声下气, 小心翼翼。殷玉衡皱眉,还没有开口,就见陆厌冷冷一抬眼:“哪有那么多机会。”
陆厌心情很不好。
看着薛辞令的模样, 就让他想到了李光寒与祝安宁,想起了阿衡当年受苦、被折磨的时候,心里涌出一股烦躁。
那时他修为不够,难以与李光寒抗衡, 阿衡也瞒着他许多事, 不肯让他插手。他眼睁睁看着那个清风明月一样的人,被人欺辱、重伤难愈, 却救不了对方。等他有能力保护阿衡的时候,早已经晚了。那种无力感和痛苦,陆厌至今没有释怀。
可笑的是,如今李光寒说后悔, 祝安宁也说后悔。阿衡身体已经那么差,已经长睡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毫无意义的后悔,没有一点价值。
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弥补的,就像他自己,错过了见阿衡的最后一眼, 便再也不能回到当初。
薛辞令现在的样子,和那些企图奢望着阿衡原谅的人如出一辙。可凭什么原谅?
“薛城主,交易已成,无可悔改,”陆厌淡淡道,“世间事没有回头路。”
薛辞令两眼发红,握紧拳头又强行松开。陆厌看着他的目光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薛辞令觉得自己好似被对方看透了一般,难以抑制的浑身发冷。
他不敢在陆厌面前发疯,只能死死咬牙,挺直脊背,在陆厌看脏东西一样的目光下,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把他换回来,我可以付两倍的价格。”
陆厌微微挑眉。旁边的殷玉衡也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撇开了目光。
陆厌道:“薛城主倒是很大方,可你若真的爱惜他,便不会把他当做交换的物件。”
陆厌扭头看殷玉衡,温和道:“回去吧。”
殷玉衡笑吟吟地点点头,没再看薛辞令,扭头就走。薛辞令心里一痛,下意识就要追上去,却猛然吐出一口血,不得不停下脚步,面如金纸。
陆厌最后看了他一眼,周围划过无形的剑气。
冷汗从薛辞令额边滴落,他从陆厌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但是陆厌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悄无声息间消失在原地。
灵压散去,薛辞令呼吸一松。
刚刚那一刻,陆厌是真的对他起了一丝杀心。最后虽然没有动手,可那一道剑气,就让他差点坚持不住——这是对他试图踏足三荒山的警告。
薛辞令低下头,看见自己肩膀上,鲜血已经渗透了衣衫。他一身没有来得及处理的伤痕在陆厌的剑气下再度崩裂,痛的他几乎难以移动脚步。
这伤得养许久了。
玉衡……
薛辞令动了动唇,没有出声。
真的不能回头了吗?不……他还有机会的,玉衡还喜欢他,只要他好好认错,一定可以……
他等了那么久,才等到一个对他与众不同的人,怎么可能甘心放弃。
薛辞令闭上眼。或许他内心深处,对“殷玉衡喜欢他”这件事也没有那么笃定,只是他需要一个理由,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可笑。
…………
薛辞令的出现,对殷玉衡来说根本不值得往心里去。
他回了屋子,等了没有多久,陆厌便找到了他。
殷玉衡毫不意外:“陛下,您刚刚是专门去寻我的?”
要不然,日理万机的妖皇陛下怎么会正好出现在人迹罕至的山下小路?
陆厌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殷玉衡看着陆厌的眼睛,笑了。
陆厌的眼睛虽然与薛辞令有几分像,但好看的多了。那些断断续续的梦里,殷玉衡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双盛着细碎星光的眼睛。可惜这双眼睛如今没有了光彩,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黑色。
不该是这样的,殷玉衡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陆厌没有注意殷玉衡的眼神,他的视线落在桌子上,那里还铺着一幅画了一半的画作。
画的是个人,可惜画技不太好,看不出画的是谁。不过那双眼睛却画的很用心,隐约可以看出熟悉的影子。
陆厌不着痕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殷玉衡:“别动。”
殷玉衡眨了眨眼,任由陆厌抬起手,轻轻点在自己眉心。陆厌很快收回手:“神魂稳固了很多。”
“那我现在可以使用碧落引了?”
陆厌顿了顿,说道:“很快。”
殷玉衡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道:“那就好。”
陆厌好吃好喝养他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让他神魂稳固之后,去救那位心上人吗。
陆厌没从殷玉衡脸上看出异样的表情,沉默半晌,最后道:“……你好好休息。”
…………
离开后,陆厌叫来了黄鹂。
黄鹂这些日子负责照顾殷玉衡起居,见到陆厌,恭恭敬敬行礼:“陛下。”
陆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道:“他最近在做什么?”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殷玉衡,黄鹂偷偷看了陆厌一眼,不知道平日一向避着殷玉衡的陛下,今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她谨慎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每日正常喝药休息,有时散散步、练字画画。”
“画?”陆厌喃喃一句,想起来殷玉衡桌上那幅画了一半的画,和画里那双眼睛。
……画的是薛辞令?陆厌试着猜测最有可能的答案。
回想起今日薛辞令说的话,陆厌心想,难道他真的还放不下这个人?
陆厌心里忽然有点烦躁。他沉声道:“把他近日说的话,做的事,见的人,都告诉我……”
陆厌话音忽停,看见黄鹂有些奇怪的表情,半晌叹了口气,闭上眼:“……不,还是算了,你走吧。”
陆厌心说,怎么又开始痴心妄想了,做这些无用功。
自己果真还是不能看见这个人。只是说几句话而已,恍惚间,他觉得就是阿衡站在他眼前。理智上告诉他不该多想,可他忍不住。
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有这些虚无缥缈的妄想。
……
殷玉衡又喝了半个月的药,神魂终于到了能使用碧落引的程度。
离开三荒山去朝歌的那一天,殷玉衡换了一身绣着暗纹的青衣,怀里放着碧落引,与黄鹂等朋友告了别。这一去,若是离朝太子成功苏醒,那他自然不会再踏入三荒山。
临走前,黎湖叫住了殷玉衡。
“白衡哥哥,你穿青色也好看,一点也不比穿白色差。”
殷玉衡平日常穿白——还在薛辞令那里的时候,薛辞令为他准备的衣服全是白色,据说是比照着离朝太子的喜好定制的。殷玉衡也没什么意见,替身有替身的素养。而且他穿白色确实别有风致,闲闲散散一站,就有一种旷然出尘、遗世独立的仙气。
但他今日却没有穿白。那一身淡青,犹如雨后水洼里,倒映的一抹温柔的天色。
但黎湖真正想说的,自然不会是衣服颜色的事。
黎湖似乎有些伤感:“他们凭什么把你当做替身啊?”
“白衡哥哥,”黎湖似乎很替他伤心,轻轻咬了咬下唇,“你甘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太困了写不出来作话
晚安~
你们猜玉衡和陆厌谁先认出对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