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不配
“有丫头陪着我呢,你赶紧回去吧。在考场辛苦了三天,再熬着生病了怎么好?”
苏姨娘心里暖暖的,伸手整理了一下陈鹤宇的衣襟,“我还没老的走不动。”
陈鹤宇看看漆黑的院子,隐约可见地面上湿漉漉的,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积水, 雨点打在积水里,溅起一朵朵水花。
他笑着说:“您当然不老,可是这一路要蹚水回去,天黑路滑的,万一摔了可不行。”
说着蹲下身来,“我背您回去吧。”
苏姨娘眼窝一暖,声音带了些哽咽,“叫双喜拿木屐过来,不用——”
陈鹤宇回头笑道:“蹚水会着凉的,您也得顾着自己个儿的身子。”
茯苓心下感动,五爷现在是越来越体贴人。
她上前帮忙说:“姨娘,您看五爷多孝顺呀,咱们赶紧走吧,天儿怪凉的。”
双喜也在旁边劝说,最终苏姨娘拗不过她们,趴到陈鹤宇背上回到了东小院。
茯苓和双喜举着伞遮雨,还好也就一里地远,很快到了。
东小院只有小小三间房,东边卧房、西边书房,陈鹤宇把苏姨娘背进卧房,吩咐老嬷嬷煮些姜水来驱寒,又叫双喜去热饭菜。
在正房站了这么久,苏姨娘还没吃饭呢。
苏姨娘笑眯眯的看着他安顿一切,心里十分高兴,养儿如此,她也算知足了。
陈鹤宇打量了一圈这几间小屋子,还是十几年前熟悉的摆设,许多过往的记忆慢慢浮现在脑海里。
他七岁以前还在西屋住着,每日在小院子里跑来跑去玩耍,蹴鞠、荡秋千、打弹弓,也会捉蚂蚁、玩泥巴,乃至于避开乳娘丫鬟们偷偷的上树、爬墙。
每每被苏姨娘看见,总是温柔的训斥几句,泥巴吃进肚子会疼、蚂蚁也有生命、当心别摔了
她边说,边给他洗净手,然后丫鬟会端出来茶水、果子,娘俩儿一边吃一边学认字。
陈鹤宇五岁去族学之前,苏姨娘已经教他认了几百个字在肚子里。
那时候长兴侯来这里,最喜欢笑眯眯的看着他念大字。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温馨的场面越来越少呢?
好像是他去了前院住以后?
好像是从小妹没了之后?
苏姨娘总是不高兴,说话也愈发犀利痛快,时不时会跟长兴侯争执。
丫鬟端上来饭菜,床上摆了炕桌,扶着苏姨娘坐好。
陈鹤宇收回思绪,坐在旁边陪着苏姨娘用饭。
他掀开食盒一看,晚饭很是简单,一碗青瓜虾仁面而已,不禁皱了眉头问:“听说有了身孕要吃的丰富一些,怎么只有一碗面?”
苏姨娘笑起来,“你还知道这个?是我胃口不好,想吃些爽口的。”
“不是厨房有意的吧?往后您的吃食上要当心些,想吃什么尽管叫丫鬟去买,或者告诉我也行。”
陈鹤宇有些迟疑,夫人往往会在饮食上拿捏怀孕的小妾,电视剧里好像是这么演的?
苏姨娘一愣,咯咯笑的直不起腰,指着他说:“你别胡思乱想了,没有那些事。夫人虽然脾气差,嘴上暴躁,喜欢操控人,但是丧天良的事她也不会做的。不然你们几个庶出的子女怎么能长的大?”
“不会吗?”陈鹤宇讪讪的,摸摸鼻子。
“不会的,有侯爷看着呢。”苏姨娘温和的说:“侯爷性格粗中带细,残害子嗣的事断不能发生,夫人也知道。”
“您凡事当心些的好,免得吃了亏。”陈鹤宇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
苏姨娘笑笑,犹豫了一下,说:“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倒是有几句话嘱咐你,乔县主的事怎么样了?”
“您怎么知道她的事?”
“还不是听你爹说的,为这件事他愁的了不得。云阳郡主明说了绝不会把女儿嫁给你,你爹就怕你没有分寸,把事儿闹得不可收拾。”
“那他倒可以放心,我绝无此意。”陈鹤宇无奈。
他内心还是喜欢温柔体贴的女孩,乔县主这样的个性,怕是拢不住。
不过,苏姨娘不是更喜欢乔县主吧?
她一向喜欢高门大户的媳妇,陈鹤宇倒吸一口凉气,“姨娘,你可不能喜欢乔——”
“别胡说!”苏姨娘打断他,“乔县主跟你不合适,你配不上人家!”
陈鹤宇
果然是亲娘,够直接!
苏姨娘又说:“你别不服气,别仗着自己脸蛋子还能看,就觉得谁都想嫁给你。现在也没别人,咱娘俩掏心窝子说一说,你又懒又馋,长到这么大没给家里挣过一个铜板,除了两个小白脸蛋还有啥?”
“打小儿就贪图享受,吃的喝的穿的都要好的,能躺着不坐着,能坐着不站着,也不知道你入职大理寺以后,人家会不会把你遣散哟。”
“就算是县主年纪小贪玩,一时被你美色迷惑。但她总有幡然悔悟的时候,倘若你们闹得鸡飞狗跳,这日子怎么过?况且婚嫁又不是你俩互相看脸就能成的事儿,还得看两个家庭——”
陈鹤宇
姨娘,听我说,谢谢你。
刚才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风一转,成批斗大会了。
容我告辞!
没等他站起来,苏姨娘拉住他,“我是担心你好高骛远,总是想攀附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你出的门去,也有人喊你一声侯府公子,但不能因为别人的恭维就迷了眼,失了分寸。”
陈鹤宇叹口气,老爹和姨娘都不喜欢乔县主的跋扈性格,都怕他转了主意。
“您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最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适合什么样的人。”
“没有完美的人生,你喜欢的、适合你的、你能得到的,未必能合一。”苏姨娘声调略带苦涩,“乔县主不适合你,性格和家世都不合适。快刀斩乱麻吧,不要再有勾连。”
好奇心起,陈鹤宇歪着头看看苏姨娘,“姨娘,你怎么会跟了我老爹的?”
苏姨娘本正沉浸在往事不可追的情绪里,忽然被儿子问这个,瞬间噎住。
她柳眉倒竖,“你小子管那么多作甚?赶紧滚回去睡觉吧。”
啧啧,陈鹤宇摇摇头,一脸得意,“你不说我也知道,当年春日晴好,美景如画。娘您去踏青,爹也去踏青,你们俩相遇了,然后就biubiubiu冒出爱的小火花——”
这是他小时候长兴侯讲的版本,才子遇佳人,一见钟情嘛。
然后,苏姨娘的父母就欢欢喜喜把她送到侯府来了。
“哼,哪个去踏青?老娘是去割猪草!”苏姨娘眼睛里还闪着泪花,口气满是不屑,“你爹,跟人家打架输了,气哼哼的说要刨人家祖坟,幸好被我拦住了,造孽!”
“额,那你们是在人家祖坟一见钟情的?”
陈鹤宇扶额,爹娘的情趣总是有些独特。
“是我爹对长兴侯府的三百两雪花纹银一见钟情。”
苏姨娘口吻冷淡,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