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模拟
梅阁老怎么整顿家风,就不是陈鹤宇操心的了,他和刘起云投入了考试准备。
一般来说,院试是分两场进行的,一共要考三天。
考生要关在考场不能出来,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小格子间里,有考场提供食物和水。
刘起云建议他提前适应环境,特意找了一间小柴房,搭了两块一身宽的木板,假装是考号,让他去待三天。
陈鹤宇拿着一摞试卷,站在那间散发着霉味和湿气的小柴房前,看着地上飞快爬过的潮虫,抽了抽嘴角。
刘起云看穿了他的心思,“陈兄,你先去适应一下环境,也不必非要三天,卷子做完可以提前出来。然后咱们再歇个三四天,正好是八月初二的考试。”
说着把自己准备好的考篮递给他,温柔又鼓励的看了他一眼,冲小柴房抬了抬下巴。
陈鹤宇… …
最终还是一手提着考篮,一手夹着试卷进去了。
既然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自己当然也能行!
第一场考试是正试,第二天正午交卷。
考的内容比较基础,主要是帖经、墨义、经义,最后是赋诗一首。
这些都是基本功,简直难不倒他这个老学生。
他认真看了一遍题目,淡定的磨墨,心里思考着如何解题,提笔认真写起来。
不得不说,刘起云经验很足,弄的这个考场像模像样。
房檐低矮、床凳也很短,陈鹤宇这样的大个子坐了半天就腰酸背痛了,不得不站起来稍微活动手脚,一不小心还磕了脑袋,痛的他看到了星星。
到了吃饭的时候,秋山嘿嘿笑着给他拿来两个又冷又硬的干饼,一碗凉水。
陈鹤宇… …
侯府里的狗都不吃这样的饭呢。
秋山尴尬的笑着解释,“刘夫子说考场里提供的饭食就是这样的——”
说完一溜儿烟跑掉了。
有狗撵着你吗?
陈鹤宇默默腹诽,又叹了一口气。
到了晚上更遭罪,烛火暗淡,风一吹晃动的厉害,根本看不清卷子。
陈鹤宇很怕自己瞎了,这年头也没有卖近视眼镜的,天黑了就睡吧。
他合上卷子,用清水漱漱口就当刷牙了,反正他也没吃什么饭。
打量了一下这个小笼子房,蚊虫嗡嗡乱飞,就那一条小木板哪里能躺的下他?
简直比在现代坐绿皮火车的硬座还难受呢。
他几乎是蜷缩在木板上,腿脚都伸不开,人生第一次因为腿长发愁。
而且夏天出汗多,衣服黏糊糊的粘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蚊子还不停在耳朵边唱戏,时不时给他来个亲吻,真是太气人了。
他翻身坐起来,在考篮里找出驱蚊的艾草点燃了,又喝了些薄荷水,坐着发呆。
远处传来秀水幽幽的提醒,“这位考生,既然不答题,就快些熄了烛火吧,一人只能领两根细蜡烛哦。”
陈鹤宇叹了口气,吹熄蜡烛,继续躺下勉强入睡。
迷迷糊糊仿佛睡了很久,猛然睁眼发现夜色正浓,其实并没过去多少时间。
这一切简直比试卷答题还要难熬!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陈鹤宇赶紧起来,趁着黎明天气凉快,飞快的答题。
早饭还是两个饼、一碗凉水,他都懒得看秋山那张脸了。
整整三天,你特么的就给爷准备了二九一十八个大干饼是吧?
秋山默默的想,不是18个,是16个,最后一顿饭不给你吃的,会让你出考场。
秋老虎正厉害,正午的太阳慢慢升起来,越发的闷热。
陈鹤宇索性把外衫脱了,穿在里面的内衣也敞开怀,露出一截子白胸脯。
管它呢,先凉快了再说!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刘起云慢吞吞的走过来收了卷子。
站在陈鹤宇桌前看卷子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个红烧肉味儿的饱嗝儿,收获了陈鹤宇愤恨的白眼儿两个。
第二场考的是算学、经义、杂文、诗赋,难度有所增加。
陈鹤宇拿到卷子粗略看一遍,觉得能答个十有八九,就闷头大睡。
一晚上没睡好,又赶了一上午卷子,实在是困乏。
他要好好歇个午觉,精神抖擞的答题。
偏生躺在那又睡不太着了,肚子叽里咕噜一个劲乱叫。
我饿了。他想。
肚子继续叽里咕噜乱叫。
我想拉屎。他想。
刚站起来想要去茅房,秀水绷着脸拦住他,“五爷,不能出来!”
陈鹤宇捂住肚子,“爷内急。”
秀水指了指他的床板底下,陈鹤宇弯腰掏出一个散发着尿骚味的尿壶。
“这是撒尿的,口儿太小,拉不了屎。满了,快去给爷倒了吧。”
秀水接过尿壶,又给他塞回木板下面,继续指一指木板底下另一侧。
陈鹤宇不解,马趴着往下一看,脸都绿了,竟然还有个马桶。
他抬头愤恨的看着秀水,威胁道:“你小子还想娶媳妇吗?”
秀水脸皮抽了抽,坚定的说:“这位考生,你再这样的话… …小的就拖您出去、没收您的考卷!”
陈鹤宇… …
你小子胆儿够肥昂。
忍天忍地,忍不了拉屎放屁。
陈鹤宇最终还是在这个四面漏风的敞篷里,红着脸蹲在马桶上拉了噗噗。
而且,秀水坚持考场规则,拒绝给他倒马桶、尿壶。
炎炎夏日里,小小的考号中,散发着奇怪的气味。
令陈鹤宇十分悲愤,试卷答题都开始抨击社会现状了。
由于急着交卷,他涂了许多薄荷油在太阳穴,凉的脑门火辣辣的痛,眼睛熏的几乎睁不开。
刺激之下,思维也变得异常清晰起来,题目做的飞快。
一眨眼又是晚上,秋山满怀怜悯的递给他两个干饼,这次额外给加了一块风干肉。
然后把水碗放在桌板上,飞快的逃走了。
五爷实在是太臭了。
蓬头散发、衣服都快脱没了的陈鹤宇… …
再看看那块风干肉,已是胃口全无。
许是折腾了两天一夜,实在是困倦,这一晚上陈鹤宇很快睡着了。
等他半夜醒来,觉得腰都快断了,胸脯又疼又痒。
睁眼一看,自己半截身子都耷拉在地上,可不咯的腰疼腿疼?
再摸摸胸口,被那些好色的女蚊子咬的都是包包!
真是苍了天了!
这要命的考场!
想他在现代读书将近二十年,历经上百场考试,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一时悲从心来,几乎要流下两滴猫尿,想想还是算了,揉了揉眼角憋回去。
还是摸出来青草膏涂一涂蚊子咬的包包吧。
终于熬到第二天天亮,用最快的速度把剩余的题目做完,不到中午就提前交卷了。
他前阵子模拟过一次考试,是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试卷。
吃住都很舒适,所以并不觉得难熬,甚至觉得院试难度不过尔尔。
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太自大了,光考场环境就能要了半条命,读书果然是件苦差事!
秋山和秀水一起上手,把臭烘烘、胡子拉茬、几乎裸奔的陈鹤宇从木板桌子里拆出来,抬进屋里。
一路上俩人都屏住呼吸,憋得小脸儿通红。
赵山宗过来看热闹,还纳闷儿,“嘿,你们五爷有这么沉吗?看把你俩累的满脸通红。”
他说着话走近陈鹤宇,忽然大叫一声握草!
向后弹跳几米闪开,“你他娘的掉屎坑里了?又酸又臭!”
怪不得那俩小子脸都憋红了,是臭得人家喘不过气儿呀!
陈鹤宇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嫌弃,气的手都哆嗦。
天这么热被关了三天,他一层一层出了那么多汗,还守着两个屎尿盆子,能不臭吗?
你们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没有同情心的秋山和秀水,公然在鼻子里塞着纸捻子,直接动手把他扒光成白条鸡,扔进了大浴盆。
秋山翘起兰花指捏着他的衣裤扔了。
秀水力气大,用香胰子把他狠狠搓了三遍。
更可气的是赵山宗,隔着窗户,一个劲儿的小声儿叫唤:
“秀水哇,大点儿劲儿,用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