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头号输家（三）
许陌痕感觉有些呼吸困难，他的手机掉在了地上，但却完全没有捡起的想法。实际上，这时候的他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强大的冲击不断地在许陌痕身体内来回震荡，汹涌的眩晕感已经占据了他的全身，令他不住地干呕了起来。
许陌痕这一辈子都在玩弄人心。每一个他所遇见的人，每一段他所结下的情谊，对他来说都只不过是有使用次数限制的物品，只要超出了使用期限，他就会丝毫不念及往日的情分，毅然决然的将其丢弃，就像他今日对待女秘书那样。
可讽刺的是，在那些一直支持他的境外势力眼中，许陌痕也是如同炮灰一般的存在，只有在对方用他来殿后和拖延时间的时候，才会对他好言相向。许陌痕始终没有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对方扶持的傀儡罢了，他的角色充其量就是这些黑色利益的中间人。又或许，他曾经意识到过，但随着岁月的变迁，他逐渐淡忘了这个事实。这个可悲的男人，不论他的地位有多么的崇高，财富有多么的庞大，但他从来都没有决定过自己的命运，一次都没有。
这时，一辆豪华客车停在了包围圈外，车上下来了一行人，他们都身着正装，表情严肃。为首的一人在出示了证件后进到包围圈中，他环顾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了许陌痕身上，这人死死地盯着许陌痕，如同见到了自己的杀父仇人。过了好久他才移开目光，对着一众治安官说道：“负责人在哪里？”
祁祖诚惶诚恐的想要回话，但此刻他的双腿和舌头都不听使唤，只能在原地不停地颤抖。赵铁见他这副窝囊模样，甚至懒得去鄙视这个懦夫，他走到那人面前：“我，前高森市治安局局长赵铁。”
那人听到赵铁的身份后皱了皱眉头，但看了哆嗦不止的祁祖后，还是将一份文件交给赵铁，有些疲惫的对他说道：“看样子，这个夜晚会很长啊。”
赵铁在确认了文件的真实性后，朝对方敬了个礼，回答道：“是啊，所以我建议先将人都带回，控制住局面，然后再慢慢调查。”
那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对在场的治安官指挥道：“把这些人全都带回去，疏散现场围观群众。”接着他又对自己的一个随行人员说道：“通知市政和电力部门，赶紧抢修电路，让全城恢复供电。然后，把这个该死的大楼给我关掉。”
在场的治安官迅速开始执行任务，祁祖见状正欲找机会浑水摸鱼的溜走，却被眼尖的赵铁一把抓住了手腕，然后用手铐将二人铐在了一起：“走吧，不是要看国家怎么处分我么？”说着就将他塞进了一旁的巡逻车当中。而许陌痕的那些手下，也都放弃了抵抗，毕竟任谁都能看出他们的主心骨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再愿意再为他赔上性命。
至于许陌痕本人呢，由于他年岁较大，再加上身份特殊，所以没有被戴上手铐，但同样也被两个工作人员架住，直接带到了那辆豪华客车上。此时他的他已经无法行走，全身最后的力气都留给了他那即将枯竭的大脑，能够让他反复思考那个看起来毫无意义的问题：度诺他有没有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呢？
“阿嚏！阿嚏！阿嚏！”度诺连打了三个喷嚏，他拿出手帕擦了擦鼻子，然后继续盯着屏幕上缓慢增长的进度条。这是一个漆黑的房间，电脑屏幕是唯一的光源，在那诡异光亮的映衬下，度诺憔悴面庞上的神情异常是那么的专注，甚至连背后有人进来都没有发觉。
“怎么样了？”陆羽故意突然开口说道，刚才她进屋时，特意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虽然度诺被吓了一跳，但他没有惊呼，只是身子微微震动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说道：“还剩百分之三十，天亮之前，肯定能够结束。”
陆羽一屁股坐在了电脑桌上，翘着二郎腿，点燃了一根香烟，深吸了一口，惬意的说道：“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度诺闻到烟味有点不悦，但他并没有表达出来，而是伸手打开一罐咖啡，喝了一口后说道：“对我来说代价还是蛮沉重的，原本我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国家。”
“舍不得？”陆羽挑了挑眉毛。
度诺则是摇了摇头：“感觉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陆羽不想再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她将目光从度诺身上移开，慢慢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陆羽和度诺现在正处于高森市人民银行当中。由于国家应急小组的到达，守卫在这里的治安官部队已经撤离，陆羽和度诺很轻易的就进到了这里。于是，偌大的银行之中只有他们二人，除了门外车中接应的司机之外，再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这，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着些什么。
但这里，才是他们两人在这个风谲云诡的夜晚，如此精心布局的真正目的所在，因为现在这边账户里躺着的，是许氏集团在这一天内从全市每一名老百姓身上欺骗、搜刮过来的所有钱财。
“为什么一定是这笔钱？刚刚我们已经控制住了许氏集团的中枢系统，完全可以想办法弄走更多许氏集团的财产。”陆羽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个订书器，一边漫无目的的把玩，一边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因为进了许氏集团口袋中的钱，我们有命拿，没命花。国家早就盯上了许氏集团，今天我制造的混乱，只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提前收拾许陌痕的理由。也正因为这样，许氏集团的每一分钱，都已经被国家默认为了国有财产，我们可以胆子大，但不能脑子犯蠢。动了许氏集团账目上的钱，你我不论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这个国家的手掌心。”
“而这笔刚刚募集来的钱财就不一样了，虽然谁都知道这是许氏集团所为，但名义上却是以你的公司作为名目，许陌痕这种自作聪明的行为，恰恰给了我们操作的空间。等我们把钱从银行里弄出来，再让它在全世界旅游一圈，短时间内不会有人能够将这件事联系到我们头上，毕竟他们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许陌痕身上。即便他们后知后觉，开始怀疑你的所作所为，而那时候你早就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国去了，再加上没有证据，他们更不可能把我们怎么样，毕竟现在对你公司控股的，依然还是许氏集团，所以这件事情最后还是会算到许陌痕头上。所以不愧是高森市第一慈善家，不仅给了我们一夜暴富的机会，现在还‘亲自’为我们拖延时间，最后还不得不将全部罪名揽在自己身上，可真是送佛送到西。”度诺平静地讲述着自己的计划，仿佛胜利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笔钱究竟有多少？”陆羽好奇地问道。
度诺舒展了一下四肢，打着哈欠说道：“你自己的公司，连弄了多少钱都不知道。”
陆羽立刻噘着嘴回答道：“我早就被许陌痕给架空了，能知道什么呀。”
“这么说吧，这些钱，可以让我们雇用一支战斗力高超的军队，然后在非洲或者拉美洲那边，选择一个‘幸运’的国家，推翻他们的政权，占地为王，过上皇帝般的独裁者生活。最重要的是，余下的钱财，依然能够让那个地方的所有势力，对我们心惊胆寒。甚至还能帮我们大摇大摆的，登上更高级的舞台。”度诺描述着这笔财富的规模，同时也透露出了自己的下一步构想。“也只有如此巨大的财富，才配得上我这样完美无缺的计划。”
“说到完美无缺，我觉得这些软件更配得上这样的赞誉。你的朋友可真是个天才，单凭他开发的这些程序，就足够让我们在黑市里面腰缠万贯，横行霸道了。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技术了，将整栋大楼都玩弄于鼓掌之间，而且着个目标还是一家科技公司了，真是神乎其神。这样经典的套路只用一次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那个去非洲搞武装政变的计划，也是以这一技术为基础的吧？”陆羽说着站起身来，开始在办公室内活动着筋骨，她的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看样子是很久没有进行过运动了。
“的确，这是比魔法还要厉害的科技，在如今这个做任何事情都在高度电子化、信息化的时代，如果能控制一个国家的电子信息中枢，就相当于控制了大半个国家。正如你所说，连许氏集团这样的公司都能击溃，攻击那些非洲小国的互联网更是易如反掌。百人规模的精英部队，几十个小巧的信号接收器，几台高性能的电脑，还有比这性价比更高的政变吗？”度诺也伸了个懒腰，拿出手机，开始浏览一些比较轻松的体育新闻。
“刚才前线传来的情报，表明许陌痕已经破坏了整栋大楼内所有的信号接收器。那为什么这个屏幕到现在还没有被屏蔽？”陆羽望着依然明亮高耸的高森之眼，在内心不禁感叹许陌痕的罪行还真是多得惊人，直到现在还没有播完。
度诺抬手划走了一条曝光足球赛内幕丑闻的推送消息：“我做事情，都是有保险和后路的。我安排了一个绝对忠心的手下，让他带着一个便携式接收器，不断地在大楼内移动，方法很简单，但十分有效。许陌痕不会想到，竟然会有一个‘活的’信号接收器。毕竟在他看来，所有东西，都是受他控制的冰冷机器，这应该也算得上是他的盲点吧。”
“绝对忠心？”陆羽阴阳怪气的重复道。
“嗯，他的命都是我的，死都可以。”度诺平淡的说道，就像是在描述一件不痛不痒的事情。
“那我们的这个电脑天才，也同样忠诚吗？”陆羽继续问道。
“没错，所以他是我唯一要带走的人。不仅仅因为他是个电脑天才，更加因为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度诺说这话的时候态度非常坚定，完全容不得任何质疑。
“但是”陆羽放下了手中的订书器，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开始在里面翻找了起来：“如此一来，岂不是又多了一个活口知道我们的事情，万一他没有你想得那么忠诚，日后他出卖我们怎么办？”
“不会的，他与别人不一样，彻彻底底的不一样。”见陆羽没有说话，可能还是有些不放心，度诺就继续补充道：“而且他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完全没法与除了我之外的人沟通。之前偶尔还会网上聊天，但现在，应该就只会订外卖了吧。”
“这可真让人放心啊”陆羽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时候她已经走到了度诺的背后，然后慢慢停住脚步，这个地方是度诺视线的死角，除非他突然回头，不然没有任何办法能看见陆羽在做些什么。
只见她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依旧进展缓慢的破解系统，从手提包中拿出了一把带有消音器的手枪：“那这么说，在余下的时光里，能够产生威胁的，就只剩下你我喽。”说罢，她抬起枪，在度诺背后隔空指着他的脑袋：“到时候，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很简单，结婚。”度诺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他并没有察觉背后的异样，而是继续低头玩着手机。
“你之前那么拼，为的就是一个高森市理事会委员的名分，而现在这个名号已经完全配不上你了。按照我的计划，我们先去欧洲那边弄一批人手，接着在全世界选择一个差不多的小国，去那里搞一场政变，拿下当地的统治权，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从此就可以登上国际政治舞台。而你，则会成为这个国家最有地位，最受欢迎，最有权力的女人，拥有你梦寐以求的无上尊严，享受那些平民百姓在你的脚下顶礼膜拜，手握权杖在被你支配的王国里呼风唤雨。”
“哪怕这一切都失败了，我们还可以去欧洲或者西之国，去当平淡又无聊的富豪，在那种有钱就能颠倒黑白的地方，过着人上人的生活，怎么样？”度诺讲述着自己的计划，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跳动，似乎又在玩他最为钟爱的那款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