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巨大财富的背后，都隐藏着邪恶（五）
“啪！”包厢内的吴德将手中价值数万元的美酒摔得粉碎，红色的液体如同鲜血一般蔓延开来，像是在进行杀戮前的准备仪式。
吴德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度诺竟然敢用自己的性命做诱饵！一切的躲避、挨打,都是为了将对方诱入陷阱，是为他最后的一击必杀所做的铺垫。不对！就连开战前的搪塞和示弱，也是他对自己放出的钓饵，好让自己提高这场比赛的赌注。事已至此，吴德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小看这个度诺了。吴德又看向陆羽，这个女人的反应也同自己一样，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她的眼神中混合了喜悦、惊讶、疑惑和恐惧，让人无法怀疑这件事情是他们俩事先策划好的。
无可奈何的吴德只好冲着播求嘿嘿一笑：“对不起啦，真是没有想到，那家伙居然深藏不露啊！这样吧，虽然我手下带来的人打死了你的战士，但刚才的赌约也没有商谈好具体金额那就这么算了吧，好不好，播求先生？”
播求本以为可以大捞一笔，可谁知道竟然落得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他只好皮笑肉不笑的朝着吴德行了个礼，便带着手下气冲冲的离开了拳馆。
吴德见打发走了外人，便招呼陆羽过来给自己捏肩。陆羽不敢怠慢，赶紧上前，又是捶背又是揉肩，手法非常娴熟。吴德感受着从陆羽手上传来的冰凉触感，他随意一摸，就摸到了陆羽手心中已经没有了温度的汗水。吴德笑了笑，抚摸着陆羽的手说道：“别害怕，他这不是赢了嘛。我现在对他挺有兴趣的，最起码今天，你们两个应该可以完整的离开这里。”
惊慌失措的陆羽根本就无法开口说话，她在努力劝说自己的理智不要崩溃，至少要撑到度诺回来为止。
过了很久，度诺才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来到了包厢。他的胳膊和腿上都缠着厚厚的绷带，手指上也打上了夹板，看起来伤得很重，怪不得处理伤势用了那么久的时间。所幸他的脸部没有受到重击，那疲惫的笑容看起来依旧潇洒迷人。
美女侍者递给度诺一杯果汁，他喝了一大口后便嬉皮笑脸的对吴德说道：“吴先生，我认为咱们拳馆的计时台应该买一个新的钟表，我私人愿意提供赞助。”
吴德哈哈大笑，走上前去亲自将度诺搀扶到了贵宾席的沙发上，然后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度诺说道：“真是奇怪，我们自认为已经把你调查的很彻底了。可是，为什么你总能带给我们惊喜呢？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你可真是个‘宝藏男孩’。”
度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可不敢当，不过还请吴先生信守承诺，不计前嫌。”
“那是当然，说到底我还是个生意人，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你和陆羽的事我是不会追究的。”吴德爽快地回答，并回头冲着陆羽点头微笑，像是一个和蔼的父亲。
陆羽此时仍然站在吴德的背后机械的捶着背，她明白这是度诺与吴德的战争，自己稍微说错一句话就可能置他俩于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此刻自己能对度诺提供的最大帮助，就是乖乖闭上嘴巴。
度诺也愉快的笑了起来，可这笑容立刻因为伤口的疼痛而变得扭曲，他明白时间不站在自己这边，于是立刻说道：“说到了生意，我们现在经营的项目，吴先生有没有兴趣？”
吴德立即摇头说道：“要是你俩的那些小打小闹，我可没兴趣，那点零钱我看不上。”
“那关于理事会委员名额的事情，吴先生也没得商量么？”度诺试探性的问道。
“就知道你们在打这个的主意，说吧，有什么打算？”吴德又喝了一口酒，看来他的酒量很不一般。
“我们想利用吴先生的资源弄到一个委员的名额，到时候我们会全力支持吴先生的一切提案”度诺还没有说完，吴德就举起一只手打断了他。
只见他咽下口中的酒，咂着嘴说道：“不可能，我说的是两种意义上的不可能。首先哪怕凭我现在的资源，也无法保证能够再弄出一个委员的名额来，你知道我仅仅是想给吴千搞一张推荐表就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吗？第二，我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代价成全你们呢？单从生意的角度讲，这也是桩亏本买卖。”
度诺听到后非但没有气馁，反而开心的回应道：“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吴先生就会默许我们的所作所为？”
吴德看着度诺的眼睛说道：“我不喜欢耍小聪明的人。”
度诺赶忙做出一副道歉的样子：“无意冒犯吴先生，我并非在跟你开玩笑或是寻找您话里的漏洞。实话实说，第一，我们确实有把握能够在没有吴先生您帮助的情况下，取得一个委员的席位。但这与我们的初衷不符，我们并不是想脱离吴先生自立门户，而是希望吴先生能够看到我们的能力和可塑性，可以在事成之后将更重要的责任交给我们，这样在日后我们能更好的成为您的得力助手。第二，如果我没有猜错，吴先生即将要经历一段产业转型所带来的阵痛期，为了这个时间段我和陆羽做了大量的铺垫工作，所以这不是成全我俩，而是成全整个凯德集团的重要环节。当然，现在说的这些，都只是空头支票，到底是亏本买卖，还是一本万利，都需要时间来给您答案。您有这个耐心对么？”
吴德紧紧地盯着度诺的眼睛，想要从这里看透他的灵魂，可那漆黑的瞳孔里面却只有无尽的黑暗。“真这么有把握？”吴德这次非常认真的问道。
度诺回答道：“我不喜欢骗人，再说距离下次竞选投票也仅仅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了，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案，您不妨拭目以待。”
吴德起身走到观景窗前，擂台上正上演着另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不过这些已经提不起吴德的兴趣了。他看着玻璃窗上度诺倒映出的镜像，心中禁不住感叹这家伙的确是有勇有谋，要是能彻底的为己所用，当真可谓是如虎添翼。
但是，越是聪明的人就越应该提防。这个度诺绝对是把双刃剑，究竟是慧眼识珠，还是养虎为患，那就要看他如何掌控了。想到这里，吴德赞许的对度诺说道：“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就是你没有碰这个女人。”他指着陆羽说道。“很多男人都过不了这一关，你小子，像是个要干成大事的人。”
止痛药的药效正在渐渐退去，浑身上下充斥的剧痛都在变本加厉的向度诺袭来，但他的脸上依旧云淡风轻：“吴先生，我不知道你经历了多少，才拥有了今天的这一切，但我懂得想要‘拥有’，就必定要付出‘代价’。我现在所能付出的代价，就是不择手段的为您达成心愿，就算免不了要做许多见不得光的勾当，我也在所不惜。我所认识的世界只看结果，过程不过是留给胜利者书写的空白诗篇。所以我不会在意方法，更不会去计算得失，我要的只有结果，一个令我满意的结果。我相信，这肯定也是能让吴先生满意的结果。”
吴德仰着脖子躺在沙发上，右手一下接着一下地轻轻拍着自己的大腿，像是在听传统戏曲一般。他沉默了一阵，突然开口说道：“我不会给你们提供任何支持，而且还会派人一直盯着你们，所以别耍任何的小心思。但是，如果你们真的做到了，我也保证，你们将一步登天，我说到做到。”
陆羽终于松了一口气。吴德同意了他们继续行动，意味着暂时她和度诺不会有性命之忧。可还没等她高兴多一会，就见度诺摇着头对吴德说道：“不行，我不想受到监视，我有自己的行事风格，被人盯着的话什么也干不成。还有，吴先生希望你不要误会，我跟陆小姐不一样，我不是您的手下，我现在是她的合伙人，将来也可以是您的合伙人。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证，我对‘我要变成谁’并不感兴趣，我只在乎‘我做到了什么’。所以，一步登天的可以是任何人，哪怕是拿枪指着我的吴千都行。”度诺没做任何掩饰，真诚的说道。
吴德的脸上浮现出了不快的神色：“小伙子，没有人可以跟我讨价还价。你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别以为有点才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度诺却毫不退让：“吴先生，谈生意就是要还价的，不然，哪里还能有第二次呢？”
面对度诺的不依不饶，吴德并没有恼怒。他沉思了一下，转而对着陆羽说道：“那你就要交出赌场的管理权，这样的价码才合理。”吴德故意提出这个不合理的要求，他笃定陆羽不可能接受，因为这个女人的事业心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如此一来，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监视、控制度诺，将这颗棋子牢牢地攥在手心里。
不允许手下人自由发挥，是吴德的行事风格。因为在他看来，自由就代表着不可控，不可控就意味着麻烦，麻烦则会带来危险。放在平时，吴德根本就不会考虑度诺这样的不稳定因素。但眼下，竞选理事会委员的事情正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阶段，要是这个小子真能够助自己一臂之力，那么答应他的一些任性要求也无可厚非。
陆羽木讷的看着度诺，她已经不敢去独自去做任何决定了。当她看到度诺的眼神中没有丝毫迷茫时，便也将心一横，鼓起勇气回答道：“可以，我只拿走我应得的那一份，今后，赌场的事情我不再插手。”
这个回答也没让吴德过分意外，看来这个女人是真的把宝全押在了度诺身上，这样也好，至少他能跟吴千交代了。于是吴德装作不舍的说道：“那可真是一大损失，我只是说说而已，本以为你会拒绝的，现在看来也只好如此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你的好消息，度先生。”说罢笑着伸出一只手准备和度诺握手，他所伸出的，恰恰是度诺被折断手指的右手。
度诺也笑了，这次他是真的如释重负地笑了。不但从吴德手里全身而退，并且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伸出那只手指骨折的手，握住了吴德递来的施舍，并且主动地用了用力，面部表情没有因为疼痛而产生任何变化。吴德心中暗生敬佩，对着身后的随从说道：“送度先生和陆小姐出去吧。”然后便头也不回的沉浸在了激烈的比赛当中。
度诺在侍者和陆羽的搀扶下吃力的走出了包厢，但他没立刻离开，而是强忍着疼痛朝侍者问道：“刚才跟我对打的那个泰国人在哪里？”
“在后台呢。虽说做了紧急处理，但还是不一定能挺过今天。那个泰国老板不要他了，吴老板的意思是等他断气了就找个地方埋了。”侍者不带任何感情的回答着。
“带我过去，我要去看看他。”度诺说道。当他看到陆羽不解的眼神时，又补充了一句：“顺便去搞点止痛药。”
当他们来到后台时，度诺发现那个泰拳战士被像杂物一般随意的放在角落里，虽然还具备生命体征，但仍然没有恢复意识，看样子已经凶多吉少了。度诺立刻对陆羽说道：“让你的人赶紧把他送到医院，没准还有得救。”
陆羽立刻安排，当看着手下将那个泰国人抬走的时候，她忍不住问道：“干嘛要这么做？”
度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想让他死在我的手上。”
陆羽听到这句话，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高兴，因为她感觉度诺还是有人性的，而有人性，就意味着有弱点。
“你可真能骗我，说什么只会两招，结果却把人家专业的格斗家给打成那样。”陆羽故意调侃道。
度诺吃了一片止痛药，虚弱的回答道：“没有骗你，我不喜欢说谎，真的是只会这两招。我只不过比正常人灵活一些而已，而且还一点都不耐打。你看，我除了手指骨折，胳膊和腿也存在多处骨裂，身上凡是中招的地方没有一块好肉。我前脚刚接你出院，后脚自己就要进去住几天了。”
陆羽扶着度诺朝外面走去，说道：“这点小伤还用去医院？来我家住，我照顾你。”
度诺白了陆羽一眼，没有说话，心里想的是：回去开车的计划又泡汤了，可惜自己还从来没有开过奔驰呢。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度诺和陆羽终于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吴德言而有信，没有对二人进行任何的监视和限制，这也让他们俩可以安心的休养生息，筹备下一步的计划。
由于经不住陆羽的软磨硬泡，度诺搬进了她所在的高层公寓居住，名义上是为了方便陆羽进行照顾，而实际上是让度诺能够更好地通过陆羽操盘投资公司。这期间陆羽对度诺的照顾可谓是衣不解带，无微不至，这让度诺非常的感动，要不是身体状况不允许，朝夕相处间他偶尔还会对陆羽产生别样的情愫。而陆羽的态度则还是那个老样子，不主动，不拒绝，始终是那副欲拒还迎的姿态，令度诺搞不清楚她究竟在想什么，不过他也没有因此而感到头痛，毕竟眼下的情形不允许他再去思考儿女情长。
通过吴德的情报，度诺得知吴千基本上已经锁定了一张前任委员提供的推荐表。而现在全市的推荐名额，几乎都已经被各大势力瓜分，全部名花有主了。这逼着他只能另辟蹊径，从别的角度入手，可陆羽近期带回来的，全部都是不利的消息：之前商谈的学校因为教育部门领导换届的原因而选择原地观望，而医院则是遇到了高森市的医疗改革风暴，各个人人自危，不敢同度诺达成协议。
这些情况在度诺的意料之中，作为远近闻名的模范城市，高森市的社会风向可谓是风清气正。虽然这座城市当中盘踞着深不可测的黑暗势力，但就如同约定好了似的，这些黑暗势力与光明力量共同维护着高森市的和平和稳定。整座城市就像是双方孕育出来的婴儿一样，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教育和保护之下茁壮成长，用略显稚嫩的双腿，带领着城市的人民们迈向幸福。
在见不到光的地方，偷生尚可，但若想真正得到幸福，还是应该沐浴在阳光之下。吴德和陆羽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但想要真正的洗白，渠道其实并没有多少。这也成为了度诺当前所遇到的障壁，以吴德的财势尚且如此艰难，自己必须要想出更加聪明的办法才行。
度诺就这样一边想着，一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散步。虽然手中拄着拐杖，但他的脚步还是因为晴空万里而变得无比轻快，这个季节的高森市艳阳高照，最适合病人活动筋骨。此时日照越来越强烈，温热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仿佛有种特殊的魔力，让他感觉身上的痛苦正在减轻，伤口似乎也正在缓慢的愈合，如同经受了太阳的洗礼，即将要浴火重生。“果然，还是应该活在太阳下啊。”度诺喃喃自语道。
疲惫感不约而至，度诺找到一处树荫进行休息。这时几个高中生模样的青年志愿者走过来，询问度诺需不需要帮助，弄得他心里再次暖洋洋的。恰巧一阵微风拂过，度诺舒服的迎风而立，他的影子融入了巨大的树荫当中，变得无比的修长。这时几个活泼的孩童凑了过来，互相玩着踩影子的游戏。度诺温柔的注视着他们，羡慕的神情溢于言表。
突然，灵感宛如一道激光，射入了度诺的大脑，瓦解了他最为焦虑的困惑。他立刻一瘸一拐的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热心地替他放好拐杖，扶他进车坐好，整个过程没有任何怨言。度诺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我现在就回去一趟，早就吃腻了外卖和零食吧？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回去。
盲目地抬头寻找太阳的位置，只会被那耀眼的光芒强行剥夺视觉，迷失自身；但倘若能注意到贴在地上的影子，只要稍微动动脑筋，就可以知道阳光射来的方向。因为有阳光投下的地方，就必然会有影子，那倘若投身于暗影之中，会不会更容易找到光的踪迹呢？度诺想着，便不自主的闭上了眼睛，在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当中，试图寻找光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