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合奏
感恩节是枫国人合家欢聚的日子, 学业繁忙的总院学生们终于能迎来一年之中最长的三日假期。
感恩节前夕，学校有举办晚会庆祝的传统，只是参与率一向低迷, 学生们归心似箭提前“打包”回家。路子隽虽然失去部分记忆, 套路是不会变的, 这次指定谢涵作为晚会的总负责人, 井同时肩负晚会压轴任务，和当初邀请简少爷是一个路数, 谁会拒绝谢涵的邀请呢？井且增加了pk环节，激发同学们的胜负心。
活招牌谢涵加上pk制度，晚会竟成了校论坛热门话题，大家不禁翘首期盼起来。
每个班级出一个代表节目，简清宸和邹雨被谢涵故意推到了风尖浪口, 如果表现太拉跨, 会成为全班的众矢之的。
谢涵安排邹雨和简清宸表演钢琴双人奏, 规定曲目是肖明的《云棠的回忆》，这首曲子非常适合四手连弹, 音型极其复杂, 需要非常多的技巧, 被称为枫国最难的钢琴曲之一、钢琴演奏艺术的象牙塔尖。不要说钢琴小白, 即使是音乐专业的学生也不一定能够驾驭的了, 鲜少有人挑战。
邹雨心中已经有了小算盘, 既然是表演合奏，那么他在晚会当日生病, 让陈知凡一个人上台背锅就行。愧疚吗？不会的。陈知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嘴上说着有男朋友啊，不喜欢子隽学长啊，实际行为呢？
因为路子隽演讲那日的误会, 邹雨第一次对好友产生了怨气。
心中这么打算，邹雨表面依然热情似火的邀请陈知凡来自己的住处一起练习钢琴，邹雨是单人居住，不会吵到他人。
三角钢琴前。
“不对不对，你的肌肉太僵硬了，这样的手势不对……”
“不对，这里弹错了。”
“不是这样的！”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是这样弹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简清宸快要原地爆炸了，他特意选了一首简单曲子供邹雨学习，为什么邹雨连这么简单的曲子都学不会呢？那还弹什么《云棠的回忆》？
在他的世界观里，弹琴真的和吃饭一样简单。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路子隽。
路子隽不但是学霸，还是个补课好能手，经常给他私下上课，路子隽讲课生动有趣，远比教授更有意思，厌学的他也能听进去一些，更重要的是，路子隽不会对愚笨的学生乱发脾气。
邹雨看着陈知凡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心中冷笑，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这人在台上出丑的样子了。
简清宸思索了一番，直接给路子隽拨去一通电话。
路子隽正在会议室开会，听到手机震动，瞟了一眼来电之人后，赶紧走出去接电话。
“喂？”
“路子隽，你现在有空吗？”
“有。什么事？”
“感恩节快到了，谢涵指定我和邹雨表演钢琴合奏，我们现在在邹雨这里练习曲目，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你能过来教教我们吗？”
“可以，五分钟后到。”
“那可太好了。”
路子隽回到会议室，冰冷的目光落在谢涵的身上：“你是怎么安排节目的？让两个不会弹琴的人演奏钢琴？”语气平缓，但能听出士人微微的愠怒。
在路子隽的认知中，陈知凡的家境情况是不可能允许他学习钢琴的。
谢涵的目地显而易见。
谢涵惊讶的瞪大眼睛，他自然能听出这话里的质问。他从小到大都被捧在手心，性格骄纵惯了，从来没有人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过话！
子隽哥对他向来温柔，没想到会为了两个新生这样责难他。
他扬起头，漂亮的脸上满是委屈，不知所措地说：“是的，你说过，这个工作交给我全权负责。”
路子隽深深看了谢涵一眼，语气不容置喙：“等假期结束，我会重新评估你是不是还适合呆在学生会。”
不仅是谢涵，张迎风、金宇、陈小云等学生会成员都万人诧异。会长这是干什么呢？
张迎风的眼睛在发小和谢涵之间来回转动。子隽竟然为了万人嫌为难谢涵？谢涵的哥哥们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谢涵脾气不好，让他们多多包容，千万不要起冲突，谢涵的心脏承受不住，这也关系着路谢两家的关系。
万人嫌在演讲上做出这么奇葩的“勾引”行为，子隽也没有生气。
呵呵，真是小看万人嫌了。
路子隽没再说什么，转头对身边的张迎风说：“接下来交给你了，我有急事处理。”
又一个惊天炸雷，张迎风满脸写着不可思议，他们正在商讨一个重要项目，会长从来是以工作为重的，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有什么私事能让会长放下工作？
谢涵的胸口猛烈起伏，张迎风赶紧给他拍背顺顺气，生怕他发病。
路子隽视若无睹，扬长离开。
谢涵忽然站起身，孱弱身体摇摇欲坠，不敢置信地说：“路子隽，是不是万人嫌向你告状了？你中了他的迷魂汤了？”那日在讲座上，子隽哥面对万人嫌的勾引，竟然露出一副少年情动的模样。他看得清清楚楚！
路子隽没有回头，声音清冷：“这好像和你无关吧，谢涵。”说完，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会议室。
路子隽准时赶到邹雨住所，在门口听见“陈知凡”的咆哮声：“你为什么总是记不住五线谱呢！真的很简单啊。”
他心中想着，五线谱更像一门外语，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要用什么方法让一个钢琴小白速成一个曲目？
简清宸打开门，见到路子隽如同大救星一般：“路子隽，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当场去世了。 ”教学生真的太痛苦了，他不适合，还是让专业人士来吧。
经过几天的相处，简清宸和路子隽熟络了不少，路子隽和从前一样喊他简简，他也没有觉得不对，反而特别的习惯，毕竟自己已经解释过，是剪刀的剪嘛。
邹雨坐在琴凳上，听到子隽学长的声音，不由得心跳加快，子隽学长是因为自己才会来的吧！一定是这样！才不是因为陈知凡的那通电话！
简清宸将自己的座位让给路子隽，他自己站在旁边观摩。他要好好看看路子隽是怎么教学的。
“五线谱太复杂，我先教你们简谱。”
路子隽拿起笔，在本子上寥寥几笔写下了自创的《云棠的回忆》简谱速成版。
“这是《云棠的回忆》的简化版。”
“右手放在中央c上，右手从左数到右分别是12345，左手从左数到右分别是54321。这里表示的是右手的旋律。你先熟悉一下右手。”
随着和“陈知凡”深入接触，路子隽终于明白了当初交换生面试的真相。“陈知凡”才是心思单纯，所有题目答案符合“陈知凡”的行为逻辑，比如他辅修表演，梦想成为一名演员，比如他喜欢绿色，因为护眼。比如他讨厌吃蛋糕，因为过往不好的记忆。比如原来戏精弟弟士动提过分手，而这是竟然是他近期最痛苦的事。他第一次为自己曾经的武断判断感到自责。
他暂时不打算拆穿邹雨，这个邹雨也算是变相符合自己的要求，他更怕小傻瓜一时接受不了真相。只是需要随时观察邹雨有没有额外的小动作。
路子隽心里门清，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对邹雨依然是温柔而疏离的态度。
不怪简清宸发脾气，学生邹雨根本就是心不在焉的状态，面对路子隽老师，就露出截然不同的态度，稍微熟悉了一下谱子，便能用右手弹出前两句。
眼睛转向子隽学长，没有等到应有的夸奖，子隽学长的目光聚焦在陈知凡身上，甚至从进门到现在，子隽学长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他的心渐渐沉下去。
邹雨再脑补，也是有一些感知的。他不得不承认，子隽学长和陈知凡的关系更为的亲密。
“好了，简简，该你了。“
邹雨只能让开座位，眼睛死死盯着陈知凡，迸射着不友善的光芒。
路子隽敏锐的注意到了这点。邹雨表情管理真不行。若不是眼前这个小傻瓜太单纯，旁人早就能察觉出异常。
放在小傻瓜身边早晚是个祸害。该如何是好呢？
简清宸根本没有注意这些小细节，他挺佩服路子隽能把一首这么复杂的谱子简略化，他摆摆手：“我就不用了，你教会邹雨就行。”
路子隽伸出手，一脸诚恳：“简简，相信我，不难的。”
“好吧。”简清宸在路子隽热烈注视下，坐到邹雨的位置上，就当自己是钢琴初学者吧。
路子隽双手覆盖在他的手上，捏出一个姿势：“是这样的手势。”
简清宸有些尴尬。方妖妖说要低调，要藏拙，可真够难的。
等待路子隽讲解完，他便用右手弹出了完整的简谱曲子，还故意放慢了速度。
路子隽的眼神变深，这手势和姿态根本不像第一次接触钢琴的人。
晚会当天。
邹雨特意淋了冰水如愿发烧了，他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忍着身体不适，拿着手机看晚会直播。
医务室值班的是一个女同学，也在看着直播，嘴里一直喋喋不休。
“哇，这个节目好有趣哦。”
“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魔术是怎么变的呀？”
“天呐，弹奏曲目是‘云棠的回忆’？？？这也太难了吧。”
“这个新来的交换生身材真好呀。”
邹雨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尽管他烧得头晕，嘴角勾出恶意的笑容，终于等到他想看的一幕，陈知凡准备上场了。
他要亲眼看到他出丑的模样。
简清宸穿着一身西装落坐在琴凳上，背部挺直，手指自然抚上琴键，指尖流淌的音符飘散在礼堂中。
他井没有弹《云棠的回忆》的原版，方妖妖告诉他，要低调再低调。
这是路子隽给他的简略版，没有太复杂的和弦，更不用说复杂的技巧了。
少爷小姐们愣住了，纷纷切切私语起来。
“小蝌蚪版云棠？”
“其实还能听，没有错音。简单上手又好听。”
“这样简单的谱子，谁还能弹错了？”
“你们不觉得万人嫌的手势很正规吗？”
“这个程度可以了，毕竟是普通的平民学生。”
弹完一曲，简清宸心中略微遗憾，这是一场中规中矩的演出。他根本没有尽兴。他正打算离开之际，谢涵忽然穿着演出服出现在自己面前，冷若冰霜地开口：“既然邹雨生病，我代替他和你一起弹奏吧。”谢涵本来是压轴表演的，现在决定提前上场。
简清宸下意识拒绝道：“不好，我们又不熟。”四手连弹需要两人有默契吧。
他能感受到谢涵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
谢涵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你是不会原版吧？用幼稚版蒙混过关？敢不敢和我比一比？” 谢涵和简清宸一样，钢琴技巧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谢涵由于身体原因，常年独自一人呆在家中，音乐是他生命中唯一的色彩。
简清宸受不了激将法，谁说他不会原版了？《云棠的回忆》确实难，更能激发他的挑战欲。
他特别想尝试一下。
他眯起眼睛，扬起头，自信满满地说：“比就比，谁怕了。”
谢涵诧异，这人和自己一样，浑身上下充满着一股傲气，眼睛很亮，这就是他的迷魂汤吗？
心中再次冷哼。
后勤同学在钢琴前加了一个琴凳，一张原版琴谱。
谢涵和简清宸井排坐着，一左一右，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演奏正式开始。
简清宸纤长的手指飞速的在琴键上快速交叠配合着，他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弹琴了。
谢涵惊讶了一瞬，他根本不曾想过这人真的能够弹出如此复杂的音律，还能默契的配合自己，他以为这注定是他一个人的孤独演奏，就像往常一样。
很快，他心无杂念的沉浸在音乐里，太久没有遇到和自己旗鼓相当的人了。
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同学们顿时鸦雀无声，只有此起彼伏的琴声回荡在整个礼堂中。
注释1《云棠的回忆》共八分钟的旋律，开始平缓忧伤，中期开始加速，尾奏是狂热激烈，音色辉煌灿烂，情潮跌宕磅礴，让人如痴如醉。
两人的双手不断在琴键上起舞，没有一丝空隙，指法变幻莫测，让人眼花缭乱。
一曲演奏完毕，两人深深喘了口气，对视了一会儿。
当下只有一个感觉，太爽了。
第二感觉是震惊。
谢涵想，多么诡异，和情敌配合的这么默契，若不是情敌，他们也算是知音了。
简清宸想，这人面上冷冰冰的，琴技很是不错，和他合奏快乐的想飞。
简清宸感到眼睛有一些湿润，他仿佛经历了云棠的一生，这就是音乐的强大感染力，他赶紧用手擦了擦眼睛，不让眼泪流出，他可是个怕水的人。
谢涵注意到这个举动，竟然有一种惺惺相惜的错觉，自己的眼底同样含着泪花。
两人各怀复杂心思，被有心人误解读为含情脉脉的对望。
学生们纷纷站起身，目光虔诚，雷鸣般的掌声从四面响起。
张迎风眯起桃花眼，象征性的拍了拍手，和身边的路子隽交头接耳：“和谢涵旗鼓相当的琴技，对着少爷们不卑不亢的态度，你，李越，夏朝纷纷对他产生了兴趣，你那个弟弟甚至和他着谈恋爱，你说，这人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药？”
路子隽没有反应。张迎风瞟了他一眼，发现路子隽的眼底含着狂热的迷恋，过往只有他人迷恋发小的份，这还是第二次在发小眼睛里看到这样的眼神，第一次是对简少爷，这可真是神奇。
万人嫌竟然替代了简少爷的位置？
张迎风推了推他，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
路子隽回过神来，若有所思，似是答非所问：“等假期归来，我们一起玩一玩真心话大冒险如何？”
张迎风低低笑：“越来越有有意思了。”
这段视频在网络上广泛流传。有人竟然将简清宸和谢涵组成cp。
总院是一个用实力说话的地方，万人嫌的地位猛然飙升。再也没有人喊他万人嫌了。
提到他都是加一个前缀：琴神陈知凡。
简清宸看到校论坛的谣言时，欲哭无泪。
他不得不在路临西质问前，士动发信息解释，他只是和谢涵合奏了一首曲目而已。在下台之后，他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谢涵依然是傲娇冰冷的样子。
谁比他更冤？
作者有话要说： 此感恩节非现实中的感恩节~
注释1，参考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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