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I See You
“哎, 你们听说了吗?搜查一课最近新来了一位警官先生,是个超厉害的家伙!”
“那种事情在警校那边就听说过啦……是那位吧?我记得他在学校的时候就很出名了, 甚至提前毕业进入警视厅工作……”
“是的, 我记得那家伙之前参与过一场大型的地下组织剿灭行动,之前甚至登上过新闻……”
“明明是个大人物,结果却相当低调啊!”
“也不至于啊, 四宫前辈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一点架子都没有,等你见到他就知道啦……”
……
结果还没来得及转到搜查一课, 整个警视厅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什么是现象级人物啊——”
不等四宫佑月回过神来,一只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银发的青年微微一顿,才缓慢地转过头去, 看向了身后的那双灰紫色的瞳孔。
“……安室?”
“现在可以叫降谷零了,或者直接叫zero不好吗。”
降谷零无奈地笑了笑,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黑衣组织也终于不复存在……潜伏的任务完成之后,我们以后也不用再继续卧底的日子了。”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去搜查一课哎,我记得松田他们也在那边吧?”
“嗯,好像是的。”
四宫佑月再一次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迷茫,不过更多的则是沉思。
“怎么了?”
注意到四宫佑月的微表情变化,降谷零再一次好奇地看向了他。
“不, 没什么。”
银发的青年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却莫名觉得有些古怪。
四周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无比心安的气息, 风拂过窗外的枝叶, 发出沙沙的声响。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记得自己结束了漫长了卧底生涯。他亲手结果了黑衣组织boss的性命,而一切也在那一天终结。
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他记得自己卧底的每一个细节,也记得黑衣组织里潜伏的每一天。可当他想要追溯记忆的最深处时,却发现有些奇怪。
那种感觉好像自己做了一场漫长的梦,猛然清醒过来时,却依旧感到无比的真实。
但是真的想要去追求其中的逻辑链,却能够找出很多不能够对应上的怪异之处。
他为什么要去黑衣组织卧底?
因为仇恨。
曾经被黑衣组织boss囚禁过的他想要打破自身的牢笼,想要将自己从被淤泥浸染的世界里解救出来。他选择拿起枪,终结过去的噩梦。
从逻辑上来看似乎没什么问题,可是……既然他曾经被黑衣组织囚禁过,那么他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脑海里的记忆混杂成一团,越是想要去深究其中的意义,大脑就越是疼痛。
“唔……”
四宫佑月扶住了自己的额头,眉头有些不适地蹙起。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
记忆被切断了,并且被改变了。
但是他又无法确认到底发生过什么,可他依旧记得自己开枪的那一瞬间,周身仿佛都得到了解放,而一切也就此终结。
本来应该结束了才对。
可是,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佑月?”
随后而来的诸伏景光叫了声四宫佑月的名字,银发的青年这才反应过来,有些迟缓地对他笑了笑。
“啊,是hiro。”
“怎么了?我看你的脸
色好像不太好的样子?”诸伏景光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有点感冒吧。”四宫佑月随手将头发向后捋了捋,无奈地笑了笑,
“前段时间变温了,晚上睡觉忘记关窗户,结果就感冒了。”
“这么不小心可不行,实在不行就去医院看看吧。”
“那倒不至于啦,我已经吃过感冒药的,应该很快就好了。”四宫佑月失笑道,
“不然转班第一天就请假,这也太过分了点吧。”
……
是了,不管怎么样,他现在的生活就是他最想要的生活。
结束了卧底生涯后,他手刃了自己的仇人,同时也获得了一份自己一直以来都想要得到的工作。他从未想过,[成为警察]这种不敢去奢求的理想居然真的能够实现,也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能够摆脱那份束缚。
这样不是很好吗?就算他忘记了什么,但起码现在的一切都是他想要得到的。
这并不坏。
“明天还有一场新人欢送会呢,到时候下班一起出去吃饭!可别忘了!”一旁的降谷零直接揽住了他的肩膀,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到时候松田他们也要来!大家也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啊,不好好聊聊可不行。”
“新人欢送会……”四宫佑月欲言又止,
“这个,没有必要吧?”
“据说是萩提议的,结果大家都满票通过了!”降谷零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别垮着一张脸啦,喝醉了也没关系,班长会记得送我们回去的。”
“不要什么事都麻烦班长啊你!”
结果这场所谓的新人欢送会(实际上只是一群人自作主张的群体活动)就这么被批准了。
只是想一个人静静的四宫佑月倒也没有拒绝大家的邀请,按照记忆来看,起码他和这些朋友们一起经历过的时间都是真实的,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他的警校日常,卧底时光,以及那些埋葬于过去的,并不算美好的记忆,也绝对是真实的。既然如此,一切也没有必要深究过度。
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
结果在交接工作完成之后,他的上司也让他先回去了。
也许是因为诸伏景光提前和对方说过自己感冒的事情,他的交接上司也很轻快地表示他可以提前回去,并且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应下之后,四宫佑月也拒绝了其他人的接送,打算就这么回去了。
警视厅门口的那条十字路口早已镌刻在他的记忆里,只是当四宫佑月站在交接路口,看着来往不断的车辆时,却忽然有种怪异的不真实感。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更多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待着,因为卧底的身份,他也鲜少会和其他人进行过多的交流,孤独是停留在他身上最久的形容词。
可是,他却隐约记得什么。
有什么东西在被蒙蔽的记忆下缓慢地流淌,却始终无法清晰地想起来。
他并非孤身一人。
四宫佑月在发呆。
红绿灯开始交接替换,银发的青年缓缓抬起头,可就在目光接触到对面的那一刹那,他似乎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那也是一位银发的男人,他穿着一身漆黑的大衣,宽檐帽遮掩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是某个瞬间,那双锐利的碧绿色视线就这样侵入了他的眼中,让他的内心微微一怔。
“黑泽……”
他下意识地说出了那个名字,可就在他准备向前走一步的时候,一只手却忽然抓住了他。
“别往前走,现在还是红灯啊,小心车
辆啊你。”
“啊,抱歉抱歉……”
结果等视线再一次投过去的时候,四宫佑月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街道的对面空荡荡的,没有他想要见到的人。
·
当四宫佑月回到家里的时候,时间已经贴近黄昏了。
浅金色的阳光落在寂寥的阳台上,四宫佑月缓缓合上了身后的门。家里一如既往地被打扫地很干净,虽然那段时间他鲜少会回到这里,可每一次回来他都会记得仔细将房间内清扫干净。
窗台上倒是放着不少盆栽,他依稀记得自己还保留着这个罕见的兴趣爱好。
真是奇怪……
四宫佑月来到了窗台处,他的房间所在的视野相当不错,目光向下望去,繁华的街道尽收眼底,太阳缓慢地从一侧爬起,又缓缓落下,而他所在的阳台总能处于最佳的采光点。
微风拂起了四宫佑月的长发,他的视线逐渐向下,同时也注意到了盆栽附近的一枚用玻璃糖纸裹起来的糖果。
那是一枚薄荷糖。
“奇怪……是谁放到这里来的??”
四宫佑月好奇地将薄荷糖拾起,可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透明的糖纸时,一阵尖锐的记忆忽然刺入了他的脑海之中,而他整个人也不自觉地向后踉跄着摔倒,脊背下意识地依靠在墙壁处。
那是……什么?
记忆中一晃而过的男人,那些暧昧不清的回忆,那些……几乎要刻入他脑海深处的绿眸。
他应当是记得的。
四宫佑月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缓慢地呼吸着,尝试着在被拆分的四分五裂的记忆中寻找一些熟悉的碎片,可当他将这些碎片和他记忆中的过去对比,却发现……他从未见过黑泽阵这个人。
在他这个世界的记忆中,他黑泽阵从未出现过。
那么,[黑泽阵]到底是谁?
他到底忘记了什么??
四宫佑月无从得知。
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应该是遗忘了什么。他还记得自己在路上偶遇的那位银发男人,如果稍加仔细地联系一下,居然真的能够和他的记忆碎片结合在一起。
四宫佑月攥紧了手中的薄荷糖。
果然,他还是无法放任不管。
那天夜晚他睡得并不安稳。记忆断断续续地涌了上来,却是一些混乱的,从未有过的记忆。
直至夜间猛然惊醒,四宫佑月紧紧攥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呼吸着,等到他终于平静了下来,眼泪却不自觉地滚落。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四宫佑月喃喃自语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内心会如此难过呢?
·
晚上没睡好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开始精神萎靡。
四宫佑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分明他很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就是真实,可当他缓过气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仿佛还处于虚幻之中。
“这位就是新来的四宫佑月警官——虽然说是初次见面,但是你们应该都见过了吧?”
当上司将他介绍过来的时候,四宫佑月却依旧在发呆,直到熟悉的人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晃了半天,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你怎么回事啊?生病还没好吗?脸色看上去很差哦。”
萩原研二有些担忧地对他说着,而四宫佑月只是摇了摇头,很随意地将其敷衍了过去。
“嗯,不过也快好了,不用太担心我。”
——他依旧在追溯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样可不行啊,不打起精神来可是会被后辈嘲笑的,亲爱的四——宫——前——辈——”
光是听着这略带慵懒的语调四宫佑月就知道是谁了。
“不,怎么会是前辈。”四宫佑月失笑了,“不如说松田君才是前辈吧,毕竟我只是新入职的后辈,以后还要请前辈多多指教了。”
“说的倒是像模像样……”松田阵平嘀咕道。
“结果当年还是一如既往干脆离开了呢。”萩原研二感慨道,“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还真的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zero和hiro也一起消失的时候差不多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吧?毕竟四宫那家伙啊,做什么事总是相当的我行我素,这下好不容易套牢了,以后还能随便跑吗?”松田阵平拽拽地说着。
“我应该也没做什么得罪人的事情吧……”四宫佑月故作严肃地开始思考,
“不如说松田君才是最需要套牢的那个人呢,据说之前松田前辈因为过于[见义勇为],结果差点在摩天轮上出事……”
“喂喂!!别在讨伐你的时候突然把话题转移到我的身上啊!”松田怒了,
“再说了!类似的事情萩不也做过吗!就是萩忘记穿防护服的那天……”
“小阵平,恼羞成怒了呢,结果开始把话题往我的身上转移了吗?”萩原无奈地看向了他。
“结果大家都是不靠谱的人嘛!有谁有资格说别人!”
“就是!!”
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笑声,看来搜查一课的大家都很习惯于去调侃自己的同事了,以至于每次提起的时候,大家都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可四宫佑月却总觉得自己依旧格格不入。
他感到很亲切,却又很陌生。
对于警视厅的工作,四宫佑月差不多都有相关的了解。最近的案件发生并不是那么频繁,所以这段时间,搜查一课也总算是清闲了一会。
不过从电视上来看,最近的那位被誉为日本第一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似乎很是出名,据目暮警部所说,前几次的案件很多都是这位赫赫有名的侦探先生辅助破案的,不过好几次也是偶遇到对方,因此也被目暮警部抱怨为什么每次案发现场都有他。
“大概是某种体质吧?”四宫佑月还在看新闻,
“不过高中生就有这样的成就,也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啊。”
“是啊,以后说不定你也会经常见到呢。”松田阵平还在打哈欠,他将一叠资料丢给了四宫佑月,同时也示意他去帮忙整理档案,
“反正你已经来到搜查一课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相处。不过我当然是希望案件越少越好。”
“真的是那样当然是最好了。”四宫佑月笑道,
“说起来,晚上的聚会,班长他们也会过来吗?”
“本来班长是很忙的,结果他还是抽出时间一起过来了。”松田阵平神秘兮兮地在他的耳畔道,
“班长已经结婚了,你应该不知道吧?他可是我们这里第一个脱单的人啊!”
“哦,那你呢?”四宫佑月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向了松田阵平。
“四宫,你不也没有吗?”松田阵平抱着手臂,顿时板起了脸,
“恋爱经验为零——对吧!”
“呃……”
四宫佑月沉默了半晌,最终却含糊不清地说着:
“我觉得也不一定。”
“嗯???”
松田阵平整个人都愣住了。
什么??
四宫佑月已经有过恋爱经验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毕竟这么多年没有见面,有过也很正常吧?”看着松田阵平的那张震撼脸,四宫佑月没忍住笑了,
“怎么会这样呢,松田君
,输掉了哦。”
“可恶……居然在这方面输掉了……”
松田阵平一面愤愤不平地嘀咕着,同时将更多的文档全部推到了四宫佑月的面前,以表达自己的愤怒。
而四宫佑月则继续神游了起来。
他是记得自己是有过恋人的。
黑泽阵。
那个仅存于他记忆中的男人。
他曾经在那天夜晚里回忆起了很多很多碎片式的过去。他记得那个男人的拥抱,他的皮肤总是冰冷的,但是他的吻却如此炙热。
他还记得那个漆黑的深夜,记得那个男人在自己耳畔的低语,记得最后分别之时,吹拂在脸上的寒风无比刺骨。
他不应该忘记的。
四宫佑月的手指微微拢起,他依旧带着那枚薄荷糖,似乎是觉得这样就能够想起些什么,四宫佑月也打算继续去寻找黑泽阵的身影。
如果找到他的话,那些记忆会回来吗?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急速跳动着,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情绪,也能够感受到那颗曾经炙热过的心脏。
有些东西,还是不能忘掉的啊。
无论是作为过去的四宫佑月,还是现在的四宫佑月。
·
夜晚的聚餐来的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除了警校的大家外,警视厅里也来了不少人。虽然说是给他庆祝的新人欢送联谊会,可开着开着就变了味。
喝醉了酒的高木开始抱着佐藤警官痛哭,松田阵平尝试表演他高超的唱歌技巧,班长也带着他的妻子一起过来了,很快被警校的那几个同僚一并起了哄。
“结果大家都过的很不错嘛。”降谷零倒是笑地最开心的那个,
“这下班长第一个脱单了!下一个得是谁呢?”
“佑月!绝对是佑月!”松田阵平嚷嚷道,
“那家伙居然背着我们有了段感情——喂!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知道啦……不过四宫佑月真的有谈过恋爱吗?”降谷零好奇道。
“有。”
沉默良久,四宫佑月还是开口。
“嚯,看来也有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啊。”萩原研二轻笑道,
“这不是很好吗?我倒是觉得,佑月你一直都表现的很不安啊。如果有个愿意一直陪着你的人,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
他表现的很不安吗?
四宫佑月凝视着玻璃杯中的酒水,却忽然陷入了沉思。
萩原研二无意间的一句话似乎戳穿了他的想法,他察觉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以及想要紧紧抓住什么的感觉。
他在害怕什么?
难道他曾经失去过什么吗?
好像都不太记得了。
“好啦好啦!快喝酒——佑月你也别忘了!反正你家就在这附近嘛!也不用开车之类的!”
“佑月的酒量可比我们好多了!你们还记得刚毕业的那会……”
四周的喧嚣声很快将一切掩盖,四宫佑月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很快融入了这场其乐融融的聚会之中。
“这一杯!敬未来!!”
在大家的起哄声之中,玻璃相撞的声音清脆地响起,温暖的灯光落在他的眼中,他看到了倒映在玻璃上自己的面孔,却发现他是在笑着的。
那是他发自内心的快乐。
……
结果这场联谊会终于还是变成了他们几个的同学聚会。
四宫佑月喝的并不多,开始大家提议玩国王游戏,却被四宫佑月直接否定掉了。
“不如来玩赌牌吧,输掉的人就罚一杯酒。”四宫佑月拿出了早就准
备好的扑克牌,面孔严肃道。
然后四宫佑月就喝倒了除了班长外的所有人。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伊达航目瞪口呆,“佑月你的赌运居然这么好吗!”
“是嘛?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四宫佑月笑眯眯道。
出老千这种事情他才不会说出来,反正眼前这几个人以前玩国王游戏的时候也没少出过老千,他稍微作弊一次也算是还回去了。
“我会送他们回去的,这个你不用担心。”伊达航道,
“你要自己回去吗?一个人会不会有点危险?”
“噗,班长,我又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四宫佑月笑了,
“真的要玩格斗术的话我可比班长要强哦。”
“好啦好啦,谁不知道你是当年的第一名……”
在门口和班长道别之后,四宫佑月便看着那辆车逐渐远去。他静静地站在车站的旁边,随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视线却转移到不远处的一辆车上。
这个点,就算是车站也鲜少会有车停留。但是从刚才起,这辆车似乎一直都在这里……
难道是他?
四宫佑月的心微微一动。
可能性一旦存在,就会拥有想要去尝试的想法。
就算他忘记了很多,他也依旧会从支离破碎的过去中拾起记忆的碎片。
夜晚寒冷的风拂过,让四宫佑月原本微醺的意识也变得清醒了许多。
他终于动了动脚,向着那辆保时捷的方向走去。
“笃笃笃。”
四宫佑月轻轻地敲了敲车窗,他俯下身来,望着那扇关上的车窗,低声开口了:
“这位先生。方便开下门吗?”
他的心脏忐忑不安,却带着某种诡异的期待感。
可车内的人却并没有回答他。
难道是不在车里?
四宫佑月心中浮起困惑。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摁在了那辆车的把手上。或许这样的做法稍微有些越界,可此时此刻的四宫佑月却并不这么觉得。
他最终还是拉开了车门。
一只手突兀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冰冷的触感碰到皮肤的那一刻,四宫佑月几乎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可仅仅一瞬之间,他就被拉入了车内,车门砰的一声关上,狭小的黑暗之中,他察觉到自己被什么人紧紧拥抱住了。
他的皮肤是冰冷的,带着风中夹杂的孤独的气息。冷冽,却又无比亲切。
四宫佑月任由对方拥抱着,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动弹。
“……黑泽阵,是你么?”
良久,银发的青年才在他的耳畔轻声询问着。
可男人并未回答他,只是那个拥抱变得更紧了。
果然是你。
四宫佑月将自己的大半个身体都埋入了对方的怀中。他嗅到了男人衣服上淡淡的烟味,柔软的银发蹭过他的脖颈,微痒的触感自皮肤弥漫开,直至他的心弦。
“四宫佑月……”
黑泽阵沙哑的声音轻声道,
“你居然还记得我。”
他居然还记得他。
这本就是不应该会发生的事情。
或许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没有所谓的奇迹,不如说,他们之间的相遇原本就是命中注定,正如同四宫佑月会来到这里,他会遇到黑泽阵,会想起他,会拥抱他。正如同他拥抱自己的过去,和那些糟糕至极的东西道别,迎来全新的生命。
“确实,我忘记了很多东西。”
四宫佑月缓慢地伸出了手,他揽住了对方的脖子,而这样的动作也伴随着两个人的倾倒变得更为亲昵。
他的双手支
撑在男人的身侧,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的眸子离得极近,近到接吻也只是瞬息的事情。
“你感受到了吗?”
四宫佑月俯下身,他的双手捧起对方的脸,额头轻轻抵着,语气却无比温柔,
“我的心脏在跳动,这个世界上唯有一种东西,即便过去了上千光年也依旧无法忘却。”
“你我曾拥有过的爱意一直未变。只是它离开了一会,最后又回来了。”
“你还记得回来,这很好。”黑泽阵轻笑道,
“我现在可是无业游民,如果你不收留我,或许我就无处可去了。“
“为什么不?”四宫佑月也笑了,“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你都想起来了?”
“嗯,在接触到你之后,我全部都想起来了。”四宫佑月轻声道。
“你选择了我,是吗?”
“我只能选一个世界。”四宫佑月注视着他的眼睛,
“选择我最爱的,最向往的世界。”
这里才是他最初的期望。
无论是最初的向往,还是最初的爱意。
一切都是自此开始的。
“我不会离开了。”四宫佑月温柔道,
“自此以后,我会永远留在这里……留在你的身边。”
黑暗之中,四宫佑月主动扣住了黑泽阵的手指,他俯下身,主动亲吻男人的唇。
他将自己的温柔和爱意一并付出,只为抓住过去曾经的虚影。
好在,他还是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