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轻浮自私
『孽障！』
『你这个孽障！』
『早知今日我就该杀了你！』
满是死气的黑雾缠绕在洛曦全身，跑不掉躲不开，就要把她勒的四肢尽断，五脏俱裂。
她好像掉入无边的黑海，水里全是扭曲狰狞的脸孔，好不容易挣扎出水面呼吸，又被猛力的摁下去。
终于有人把她救上岸，是那个黑发绿瞳的男人，他仔细的擦去她脸颊上的水珠，抱着发抖的她耐心安抚着。
『不用怕，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洛曦松了一口气，也抱紧了这个唯一给自己温暖的人。
还好还有人陪着她。
“噗”皮肉被捅穿的闷响近在咫尺，寒风里飘来咸咸的腥味，洛曦感觉胸口被什么温热的液体给浸湿了。
她低头一看，是血！
鲜血从洛基的心窝汩汩而出，那里开了个洞，本应跳动着的那颗心被一只陌生的手攥住，她的喉咙也在瞬间收紧，想喊却喊不出。
那手用力一扯就把洛基的心脏扯了出来，他在洛曦的怀里面色灰败，死亡的黑气覆盖了他苍白的脸，和那双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的绿瞳。
『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不听话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就先从你心爱的男人开始。』
狠命一攥，那颗仍有余温的心脏被揉成一团，就像抹布一样被甩在洛曦的脸上，只是温热的血让它黏住没有掉下来。
洛曦不敢去碰脸上的那团碎肉，她只能拥着洛基逐渐冰凉的躯壳拼命的尖叫。
叫出声后，洛曦才发觉那是个噩梦，她躺在宽大的床上，黑发绿瞳的小王子就守在她身边，握着她不断发抖的手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不用怕，那只是个梦，醒了就不要紧了。”
只是个梦吗？
洛曦惊魂未定，她突然扒开洛基的衣服，在他左边胸口摸来摸去，那里完好无损，连一点皮外伤都没有，靠近了还能看到那块的皮肤被什么带动着轻微震动。
真的没事，他没死，太好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庆幸，但她就是很开心，好像自己经历了劫后余生。
洛基有些尴尬的清咳，自己整理好衣服，脸上居然还有可疑的红晕。
“你就算是傻了，也没改掉这……傻里傻气的性子。”
他经过字斟句酌，才挑拣出这么个形容词，本来是贬义词汇，经过他口中一念居然有些熨帖。
洛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傻，她只是保持噩梦惊醒的茫然状态呆坐在床上，一颗冷汗从额头滑下，激灵的她汗毛倒竖。
洛基一怔，靠在她身边坐着，低声细语安慰她，“梦到他了？听着，不管多么严重不要相信你在梦里看到的一切，不要被他打倒。”
“不用怕，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好熟悉的话啊。
洛曦还没来得及感慨，洛基突然就被提了起来，那只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死死扼着洛基的脖子，那双毫无感情的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洛曦。
『你以为躲在阿斯加德就没事了？』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的痛不欲生，比如说现在这样——』
清脆的颈骨断裂声后，洛基双手双足僵直的垂着，他薄唇半张着，似乎还有话未说出口。
气息断绝的他被那人随手一扔，像只破布娃娃一样歪歪扭扭的倒在洛曦眼前。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死亡，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她可以做点什么。
比方说杀了眼前的魔鬼！
这是洛曦大脑空白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清晰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疯了一样的攻击那人，就算力量弱于他，就算被打的不成人形，她也要他抵命！
『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
洛曦睡了十天，做了十天的噩梦。
不论洛基如何呼唤，或是施法也唤不醒她，眼看她深陷其中，时而哭的撕心裂肺，时而彷徨无助直到麻木。
哦，可怜的姑娘，她到底受到怎样的折磨？
该死的老怪物，世上这么多人死，怎么他不死？
洛基狠狠揪着头发，试图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一点，不顾托尔和母亲的劝慰，洛基又跑去彩虹桥。
他不能再坐等着了，哪怕铤而走险也要救洛曦。
虞衡强大到变态，但他也有一个弱点，就是洛曦的母亲。
拜洛曦离家出走所赐，现在要找莫离很简单。
洛基就是在纽约找到莫离的——衣着复古的莫离完全不在意街头的车水马龙，和凡人的异样指指点点，她的目光只停留在街头宽大的显示屏上关于洛曦的画面上。
那是十天前的视频，证明她的女儿真的曾在这里停留。
能找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人生地不熟的，一时间莫离又向谁去询问女儿的下落？
洛基及时出现，“夫人，想救你女儿的话，请跟我来。”
急于见到女儿的莫离将信将疑的跟洛基回了阿斯加德。
可是看到女儿的时候，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形销骨立，紧闭的眼底微黑，被折磨的快没人样的洛曦紧锁眉头喃喃着梦话。
莫离难得才怀上辛苦分娩，本该一世平安喜乐的女儿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哭的梨花带雨，小心翼翼捧着洛曦的脸试图唤醒她，“曦儿！为什么曦儿会这样？”
还算懂东方语言的洛基木然着脸反问她，“夫人，你心里明白。”
明白，莫离当然明白。
那天她发现女儿不是完璧之后，就去质问虞衡。
“你根本没有照顾曦儿，你对她都不了解，甚至你连曦儿失了清白都不知道，曦儿她什么都不懂就稀里糊涂的……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
眼见谎言被戳穿，虞衡懒得再装了，说谎也不是他的强项。
而且他也受不了妻子因为那不孝女对自己这般疾言厉色。
“虽然我把她丢给无为之后就没见过她，但我给与了她强大的血脉，不然她也不会苟活至今，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
“她不知自爱，成天和那群外邦毛神混在一起，就算有什么那也是她自己的问题。”
“离儿你莫被她的模样给骗了，我叫她助我复活你，她都推三阻四的，甚至还联合外人杀我，这个不孝女根本不值得你这样挂怀，何必因她伤了我们的夫妻情分？”
“是，我有时是严厉了些，可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她又没有死。”
猜测到是一回事，听虞衡说又是另一番感受，她知道虞衡缺乏对别人的怜悯，因为他本就是魔，这也强求不来。
曾经她以为只要他是真心爱自己的，其他的就不要紧，可是她真的想不到，他竟然待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这般冷漠。
莫离就是那时对丈夫冷了心，后来他又那般强迫……她的尊严被践踏了个干净，所以她决定断了这段孽缘，等找到女儿后，她们母女二人隐姓埋名，再不理其他俗事。
现在女儿找到了，却是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她知道，虞衡是用这种方法逼她回去。
可是他秉性难改，妥协了这一次，以后他就不会再伤害女儿了吗？
莫离扶额，她真是错的太离谱了，爱上虞衡是错，嫁给虞衡是错，遗忘了自己本来的使命更是错上加错！
忽然，洛曦似乎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梦魇中，她紧咬牙根隐忍着莫大的苦楚，双手握成拳。
眼见女儿受苦，莫离就要救人。
洛基赶紧拦着她，把之前他尝试失败的过程说了。
单凭自己是没有把握，但是莫离拿出了成对的七宝铃铛给洛曦戴上，原本洛曦晦暗的印堂慢慢就散去了黑气，不安的神情也镇定下来。
这七宝铃铛是灵宝，之前应该是被虞衡使了什么阴招让它暂时失了法力，洛曦才会被他变成现在这样。莫离也是趁虞衡好梦正酣时，把它偷出来的。
洛基观察着洛曦的脸色正在好转，可就是无法苏醒，一颗心不上不下的揪着疼。
到这时候莫离才重新打量起他，突然就问，“你跟曦儿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洛基抬眼看她，眼神不闪不避，“一如我之前所说，我和洛是未婚夫妻，本来我们很快就会结婚的。”
“我幼年就认识洛了，那时候她也才几岁的模样，到如今有一千四百九十二年了，很奇怪对不对？明明洛已经三千岁了，那是因为一千多年前，洛的身世曝光，东方神界容不下她，对她施以残酷的刑罚，把她变回了小女孩儿，而那个时候救她的只有她的师父，至于虞衡——”
“几千年来，明里暗里他都没有管过洛，更别提在危机时刻救她。突然间，他就跳出来以父亲的身份自居，指使她，奴役她，如果不听话，下场就是现在这样。”
“恕我言语冒犯，他或许是个很好的丈夫，但他实在是个糟糕透顶的父亲！”
他对自己和洛曦的亲密关系一笔带过，没有过多甜言蜜语赘述，反而一大半的语句都在谴责虞衡，那是虞衡自己都承认的事实，只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说起来她也有一半责任，最开始知道虞衡不喜欢小孩儿时，她就不该勉强怀上曦儿。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莫离无意间瞥见书案上摆着的紫玫瑰，它开的正好，但自己女儿的性命就不晓得有没有救了。
她突然又想到另一件事，面色严肃又带着些犹豫，“你是不是已经和曦儿有肌肤之亲了？”
洛基怔愣片刻，似乎没想到莫离会问这个，他揣测着莫离可能会有的反应，还是如实回答了，“没错。”
莫离抿抿唇，微侧着脸掩饰着尴尬，但她眼底还流露着惊诧和火气，只不过女人家脸皮比较薄，又不像虞衡那样张扬会把所有不快说出，只是短短的一句质问。
“你……你有没有为曦儿的名声着想过？”
她曾在另一边的死亡世界待了几千年，所以还保留那些保守观念。
不，应该说大部分为女儿着想的母亲都会这么保守。
因为这些原因，洛基才消耗自己不多的耐心对她做出解释。
“我轻浮浪荡，我自私自利，但我在做决定的时候就知道，以后她的一生都会归属于我，而我的妻子不会是别人，只会是她，所以我才向父亲提出要娶她。”
他的中文有口音，有些语句停顿都不大对，但莫离大致懂了他想表达的心意——从他坚定不移的眼睛里。
莫离不敢就这么断定他所说几分真假，除非听到女儿清醒理智的告诉她事实，可是她的女儿要怎么才能安然无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