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 明智的选择
死了？
南宫姐姐，就这么死了？
望着南宫灵鲜血淋漓，一动不动的身躯，钟文脑中一片空白，甚至都听不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哀哭之声。
不！
不可能！
绝不可能！
以南宫姐姐的聪明才智，既然料到“黑棺”会暗中搞鬼，又怎能不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不是她的风格！
她一定是像上一次那般假死，其实在暗中另有谋划！
可在混沌神器跟前，再多的谋划，又有什么意义？
在灭魔令和黑棺的双重压力之下，她真的能够完美解决一切么？
她终究是人，不是神，总有做不到的事情。
否则先前在脑海中交谈之时，我又为何能从她的话语中，捕捉到一丝离别的意味？
是不是她已经预料到此战希望渺茫，提前对自己的命运作出了宣判？
以魂相境修为牵制了大祭司这么久，我还能再对她奢求什么？
说到底，还是我盲目自大，小觑天下英雄，强行挑起战端，先是连累了莫姐姐，如今又害得南宫姐姐丢了性命。
其实我早就知道，南宫姐姐为了下界之事，始终对我心存愧疚。
自从来到原初之地，她对我百依百顺，极尽纵容，多半是为了弥补心中的这份亏欠。
可她哪里欠我什么？
若是没有她牺牲自我的谋划，我根本就过不了林北那一关，说不定已经被弃尸荒野，死得不能再死了。
南宫姐姐！
南宫姐姐！
你倒是快点醒来啊！
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你不能死啊！
钟文呆呆地注视着眼前这道凄惨而曼妙的身影，脑中的两个小人在不断激战，一个试图告诉他，南宫灵并没有死，而是在施展什么高明的计谋。
而另一个小人则苦口婆心地劝他认清现实，接受南宫姐姐香消玉殒的残酷真相。
两个小人时而你有优势，时而我占上风，随之而来的，是钟文跌宕起伏的心绪。
谁胜谁败，已经不重要了。
钟文从未如此刻这般强烈地意识到，南宫灵在自己心中，究竟拥有着怎样的分量。
而自己对这位秀外慧中的南宫姐姐，又是何等的依恋。
“想不到你还是个情种。”
不远处传来了大祭司略带戏谑的嗓音，“外头那两个丫头为了你，不惜动用家中长辈的力量来协助通灵海，里头居然还有一个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你性命的漂亮姑娘，啧啧啧，教人好生羡慕。”
“噗！”“噗！”“噗！”
伴随着声声脆响，扎在南宫灵身上的黑色手臂纷纷被抽离出来，妹子的娇躯一颤一颤的，最终软软瘫倒在地，一动不动，犹如一滩烂泥。
钟文的心，也渐渐沉入谷底。
“南宫姐姐，你为什么这样傻？”
他的嗓音不知何时已然沙哑，好似一个五十年烟龄的老烟枪，一个劲地低声喃喃道，“为了我，不值得，不值得啊！”
然而，粉裙妹子却只是静静地躺倒在血泊之中，完全没有抬头与他对话的意思。
南宫灵是个很有性格的女人。
即便临终一刻，她都没有半句遗言，只留给钟文一个淡淡的笑容，仿佛在劝他莫要伤心，又仿佛只是随口道了个别，说了句保重，与前世电视剧里那些要害部位挨了数枪，还能断断续续和主角倾诉老半天的神奇角色截然不同。
她的死，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生命的逝去，并未引发什么天地异象，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那样自然。
“啊！！！”
钟文的内心却已是天塌地陷，末日降临，撕心裂肺的哭声又一次回荡在密室之间。
望着几近崩溃的钟文，大祭司罕见地没有继续追击，反而捧着黑色圆环缓缓向前两步，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这个在先前大战中有着亮眼表现的白衣青年，似乎十分享受这种摧毁他人精神的感觉。
许久之后，哭声渐渐微弱，钟文缓缓闭上双眼，任由泪水自眼角落下，划过早已湿透的脸颊。
“可惜。”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叹息声，“像灵儿这样优秀的女人，居然会死在大祭司这个无耻之徒手中，当真可惜！”
钟文缓缓抬头，出现在眼前的，是林北面带微笑的脸庞。
只是从对方的眼神中，他却读出了一丝不加掩饰的惋惜之意，似乎对于南宫灵的离世颇为不舍。
钟文愣了一愣，很快就回过神来，心知是自己忘了关闭头顶上方的光环，以至于林北到现在还能够清楚地了解到外界发生的一切。
“若不是你夺走了南宫姐姐的神之瞳。”
看见林北的那一刻，他只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再也压抑不住情绪，猛地扑上前去，拽着对方的衣襟，狠狠一拳砸在其脸庞之上，“她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都是你这混账害的，都是你，都是你！”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林北轰然倒地，钟文却并不甘休，而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狠狠坐在他胸口，拳头如同雨点般疯狂落下。
短短片刻之间，本来俊朗不凡的原十绝殿主脸上便已经肿得跟猪头一般，甚至连五官都无法看清。
“打够了么？”
然而，不过眨眼之间，他便又恢复到原来的英俊容貌，先前钟文那一通疾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击，竟仿佛从来未曾发生过一般。
“不够！”
钟文对着地面狠狠“呸”了一口，眸中凶光大盛，再次做出挥拳动作，“老子要揍你到天荒地老！”
“你想要揍我的心情，可以理解。”
林北居然很是通情达理，“只不过以后有的是时间，你确定要现在接着揍么？外头可还有个大祭司在虎视眈眈要取你性命呢。”
“那又怎样？”
钟文不以为然道，“反正老子也斗不过那件混沌神器，横竖都是个死，趁还活着的时候多揍你几拳，才能安安心心上路！”
“灵儿毕竟是因你而死。”
林北接下来的话语，却让钟文浑身一颤，动作瞬间僵硬，“你就不想杀了大祭司替她报仇么？”
“废话！”
钟文怒道，“老子要是能杀得了大祭司，现在他已经死了一百次，尸体都被剁成一万片，扔进海里喂鱼去了，没见我动不了么？”
“我可以帮你。”林北突然神色一敛，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钟文愣了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说，我可以杀了大祭司。”
林北一字一句地耐心解释道，“替你报灵儿的仇。”
“你？”
钟文斜乜了他一眼，满脸不屑道，“你一个器灵，只能呆在我脑子里晒太阳养老，要如何杀死大祭司？”
“你错了，如今我的灵魂力量已经大为增强，早就能够离开这里。”
林北摇了摇头道，“只不过必须得到你的认可才行，毕竟，你才是这片天地真正的主人。”
“你想出去？”钟文眯着眼睛看他。
“是。”林北老老实实地答道，“我想出去。”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钟文摇了摇头道，“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你应该知道，我也是死在黑棺大祭司手中。”
林北沉吟片刻，缓缓答道，“你我有着共同的敌人，可谓是同仇敌忾，况且如今除了我，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帮到你，你别无选择。”
“你我的确有着共同的敌人。”
钟文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不过你我本来就是敌人，万一你出去以后不受控制，威胁未必便小于大祭司。”
“为了防备我，让自己死在这里，也无法为灵儿报仇。”
林北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为忤，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还是放我出去对付大祭司，博取那一线生机，你自己选择便是。”
“……好，我放你出去。”
钟文眸中灵光闪烁，对着他的眼睛凝视良久，终于咬牙切齿地说道，“杀了大祭司，你我之间的仇怨，一笔勾销！”
“明智的选择。”
林北笑了，笑得无比开心，无比灿烂，“你不会后悔的。”
……
“砰！”
钟文睁开双眼的瞬间，恰逢大祭司耐心耗尽，一掌击倒忠心护主的秋月夜，缓步来到自己跟前。
“莫要怨我。”
大祭司眸中闪过一丝得色，左手圆环散发出幽幽莹光，愈显阴森诡异，令人不自觉地毛孔收缩，心生寒意，“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
就在他抬起右臂，打算一掌拍下之际，异变突生，只见原本倒在地上的林北突然挺身而起，腾跃半空，右腿一个漂亮的回旋踢，不偏不斜地踢在大祭司左腕之上，居然将那件被称作“黑暗混沌”的神器直接踹飞了出去，“噹”地一声摔落在地，又骨碌碌地向前滚出数丈方才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