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再分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可以点餐了吗？”服务员从楼上干洗店回来，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现在的气氛有些不对，犹豫的还是先开口完成自己本职工作。
林兮猛的抬头，“好，可以的，小东，我们先吃饭好不好，你想吃什么全点上，我们吃饱了再想办法，好吗？饿不饿？”
小东犹豫的咽下口水，周围弥漫的香气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先听了话，点了好些菜品，林兮照护着他狼吞虎咽了一顿，等到吃好了，服务员送来了烘干好我衣物，林兮嘱咐小东先去卫生间把衣服换了。
小东刚消失在视线里，窦豆就杵了下林兮：“我跟你说，你别又逞能的给自己揽事惹麻烦。”
“小东怎么能是麻烦呢，那个住家老师对他不好，你看小东都成什么样了，我不能不管。”
“人家管的不好，你就管的好了？”窦豆直接反问的林兮噎住，“你确定你就能做得比人家更好？你差点把孩子丢了好吗，起码小东这半学期还好好在这，总比你照顾三天就把孩子照顾进医院要强。”
窦豆一顿话把林兮怼的满脸涨红却没话反驳，确实都是事实，让她还能说什么。
“那我可以帮他，起码能搭把手照顾他。”林兮的话头弱了。
“你给我消停点，那是别人的工作，你不要指手画脚，现在这事不归你问了……回头人家还以为你呛行呢。”窦豆话还没说完，小东已经抱着林兮的大衣回来了，窦豆赶忙心虚的闭嘴，喝了口可乐看向别处，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姐姐……”小东只唤了一声，千言万语都在那双眼睛里了。林兮帮他整了整衣服，“吃饱了吗？还想吃点什么吗？或者想买什么，想去什么地方，都告诉姐姐。”
“姐姐。”小东抓住林兮的衣角，“我吃饱了，什么都不想要，我们回家吧。”说话的时候满脸的虚弱可期的样子。
林兮把小东小手揣在衣服兜里，借着烘干的暖气保暖：“好，我们回家。”
……
一进那间久违的屋子，林兮和窦豆眼睛都直了，杂乱不堪呀，小东站在里面，像荒废很久的屋子里的一只小流浪狗。
林兮像是上了发条，窦豆一个没拦住她就开始打扫收拾，她径直走进小东的房间，把床上、柜子上随处可见的衣服只要是看起来有些脏的全塞进洗衣机，却发现没有洗衣粉了，求助的看向窦豆，窦豆挠了下头，“你再检查下还缺什么，我只下去一趟啊。”
林兮在整个屋子里绕了十圈，把缺的东西一股脑全报了出来，窦豆不耐烦的摔门而去，回来时手里还提了很多林兮没说过的食物和水果，堆在了茶几上。
洗衣机开始转动了起来，林兮两只手也没停，擦擦洗洗扫扫，拖地的时候，让正在辅导小东写作业的窦豆抬脚，小东也听话的把脚挪开。
等到林兮把小东的衣服挂满整个阳台，走进客厅看见时钟已经十点半了，低头看着已经瞌睡的窦豆边还清醒的小东，“你的老师，还不回来吗？”
小东慌了，他以为那个老师不用回来了，可是林兮居然是在等他回来，回来说什么？说‘我是之前照顾小东的老师，小东以后请你多费心了吗’。
他站了起来，“姐姐，你不是不走了吗？”林兮进门之后收拾种种，让人以为她要安营扎寨，现在小东一团开心之火却浇了个透凉。
窦豆隐约感觉气氛不对，翻个身继续装睡。
林兮走过去，坐了下来，“小东，姐姐……”林兮低下头，又迎着小东眼泪打转的眼眶继续说：“姐姐会经常来看你的，你有什么困难也可给姐姐打电话……”
空气凝结了，小东的脸从粉色变白，林兮手无措的垂在哪里，小东低下脑袋看着她的指尖，那双手分明想握住自己，却最后只能袖手。
林兮还是打通了那位老师的电话，用很尴尬的身份和对方对话，要求请他回来照顾小东，电话那端似乎有个女声，因为这个十一点多打来的女性电话，似乎十分警觉。
林兮和窦豆回家的时候，小东一直跟着下楼，因为害怕他一个人走太远晚上不安全，林兮只让他送到这里。
小东的眼神熄灭了，他的小手犹豫的握住林兮的两个手指，微微抬起头看着林兮，“姐姐，如果我很听话，很听话，你也不能管我了吗？我真的听话，不会让你担心，也不能了吗？很听话也不能了吗？”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林兮，希望答案可以不同。可他等了很久，最后还是慢慢垂下了自己的手，自顾自的言语：“很听话，也不管了吗……”
“小东，快回来睡觉，明天还上不上学了。”黑暗的楼道尽头，被一个烦躁的男生震开了声控灯，他只下了一节楼梯，站在一楼和二楼之间，不耐烦的冲着下面‘说话’。
林兮被吓的退了一步，别人的不礼貌看起来是那么可怕。窦豆才不怕这种料呢，唤作别的时候，她早就用地道的北城话‘回礼’了，可是现在她真的很困，也真的不能帮林兮惹事，打了呵欠，忍了下去，拉着不愿走的林兮赶紧走。
林兮被拉着走，最后看一眼小东，声控灯暗了。
……
宿舍两个人是别想回去了，休想把宿管阿姨吵起来给她俩开门，不过她们早就商量好今天回窦豆家住，俩人蹑手蹑脚的开门溜进房间，躺在窦豆床上的林兮一言不发，窦豆扔过来一件睡衣，她也没反应。
窦豆换好衣服躺在林兮边上，和她一起看着天花板，“还怪我呢？”林兮不说话，半晌，“不怪你，是我自己害怕。”窦豆只是看出来了，林兮其实是没信心照顾小东的，但是她又逞强，情绪上来就大包大揽，窦豆不替她心硬是不行的。
“照顾孩子哪里那么容易，你自己还刚成年呢，问你个事，你别说你才知道。”
“什么……”林兮侧身背对着窦豆，窦豆凑了上去：“我们八卦坛可有确切消息，南神明天就回国了，你别告诉我你才知道啊。”
看着林兮背影没反应，窦豆压过去，看着林兮的侧脸：“我就不信，南神一早就告诉过你他买那天的机票吧，这种消息你居然不告诉我，还是不是姐妹了？”这种一手消息，窦豆要是早拿到的话，可以在八卦坛得意好久呢。
“你别给我装睡，明天天大的事也给我放下，咱倆一早的地铁去飞机场接人去！”窦豆掐了下闭眼的林兮：“听见没有，这才是你要紧的事，明儿我给你捯饬捯饬，争取大一结束前，把南神拿下，不，明天就拿下。”窦豆扯过被子，把自己‘埋’进去还不忘喊口号。林兮扯过被子一角，盖在身上。
她不是没想过南滨，甚至说稍微管不住自己就会想，可是想有什么用呢，她不做那只扑火的飞蛾。
在别人家借宿，早上听到动静，林兮就起来去厨房里帮忙。
“没事，孩子你坐着吧，我就熬粥，他爸一会遛弯捎回来油条咱们就开饭，今儿周末，你多睡会，饭好了我叫你俩。”
“不用了阿姨，我觉少，要不这粥我看着，您陪叔叔去遛弯吧。”
“那也行，捎带脚看招呼一眼就成，那老头子要是绊上个棋搭子，估计晌午也回不来。麻烦你了，姑娘。”
“您客气了阿姨，是我麻烦您。”
“多俊儿的姑娘呀。”李阿姨接下围裙，顺手扔在案板一角，理了理头发开门出去了。
燃气上的不锈钢锅里，只听得见米粥在咕嘟咕嘟的声音，窗台上的花朵许是天天用淘米厨余的水浇着，长的格外绿油油，案板上经年刻画的刀痕好像昨日又添了一层，这里应该是窦豆从小长大的地方，每一处都是静静的在那里生长了很久，每一处都透露着这个家庭精心打理的印记。
林兮用勺子绕着锅底慢慢的转动着，有些感觉是装修不出来的，那是一种氛围，一种支持着、伴随着人满满长大的特有的空气，是一种经年的积累，沉甸甸的感觉。窦豆是幸运的，她生长的城市本身就有足够的教育资源，当代大学里的多数人，都要经历考学离开故乡，家只有匆匆而过的冬夏，窦豆这样的本地女孩可以上大学就在家门口，剥离的那种不适感，而窦豆没有尝过还非要周一到周五在学校住宿，也许是她独特的体验吧。
林兮没有这样的环境，她习惯了回家抽搐在门外，习惯了不知道放了学该去哪里，习惯了那扇门之后的害怕。那间房子附近的公园反而是她安心的存在，她最怕下雨，因为下雨她就不能趴在石桌上写作业了，她知道一个角落，一个人被来散步的人忽视的角落，几乎附近天天来此休闲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哪里经常躲着一个姑娘，从那个姑娘还是个稚嫩小孩长成一个少女，她就像那个公园里一株不知名的花草，年年静静的生长、开放，看着周围人来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