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江水之滨，载我之心
“以后不要和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好吗？”商量询问的语气，透露着不可回绝。“好像你自从我们遇见，你就一直在说对不起，以后不说了好吗。”
林兮看着南滨，他的眼神依旧温柔的坚定，却让她有一丝丝的害怕。不知道是害怕自己的回答会让师哥失望，还是师哥这样温柔的人失望会让人害怕。让林兮感觉就像一位温慈而严格的班主任，关爱而娇宠却有不能违反的规矩。如同一只羚羊可以在狮子主宰的森林里自由的奔跑，不会被任何财狼天敌伤害，唯一的规则是不能让那只保护它的狮子失望。林兮的心砰砰的加速，她的脑袋终于给自己的嘴唇发送了指令，唇间微启时，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响起，力度不大，像是什么小动物在闹抓着门。
林兮去开门，南滨护着，门扉洞开，林兮还没看清楚是谁，小东就扑到她怀里，环着她的腰：“姐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林兮推着他的胳膊，小东不肯放，“谁不要你了，你怎么一天到晚都是这句话，你先给我放开，窦豆这怎么回事。”
那边窦豆气还没喘匀，“这熊孩子我给你送回来了，我是管不了了，看给我手咬的。”窦豆仰起手腕，往事不堪回首呀。
……
“你一个小孩，负数都没学明白，生病还要挂儿科，干嘛管着你姐姐谈恋爱！你今天休想回去，给我老实点。”窦豆当时在车里努力的扳住小东。那小孩子就像落入圈套的熊崽子，力气还很大，说什么都要回家，只叫苦自己太小太瘦，被窦豆抓着动弹不得，刚消停一下，突然从窦豆的一句话里发现了什么，又像只活蹦乱跳的鲤鱼一样扭来转去，把希望的放在开车的宫阅身上：“宫阅姐姐！宫阅姐姐！南滨，南滨肯定和我姐姐在一起。”窦豆警觉的捂住小东的嘴，心道不好，‘这小孩还真懂！’突然她大叫一声，松开了手，一看虎口一道浅浅的牙印，气的她脏话差点彪出来。
“回家，宫阅姐姐送我回家！”
自然，宫阅的车掉头，往梧桐路这里来了。
……
小东的小拳头砸开门，果然那个家伙和姐姐在一起，就像自己最喜欢的玩觉，此刻却被拿在别人的手里，会不会还给他？应该肯定不会的！
……
“师哥，对……”林兮把下边要说的‘对不起师哥，让你见笑了’生生从‘对’字开始就给咽了回去，“师哥，这孩子今天肯定是吃错什么东西了，让你笑话了。”林兮扒拉着小东，想把这个拖地挂件给弄下去，失败。
“姐姐，我饿了，我晚上都没有吃饭，我还生病呢。”小东说的委委屈屈，窦豆在一旁听的义愤填膺：“食堂里哪些粮食是喂了狗了吗？还有你这拧巴人的力气哪里像生病！”
“小东，你给我站起来，你今天不向师哥道歉，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进家门的。”林兮把小东给扯下了，捏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看起来很认真的对他说。然后把他掰过去对着南滨，“道歉！”用力把他的小脑袋按了下去。
“疼，姐姐。”小东抓着林兮的手腕，求饶道，可林兮不依，“说你错了，说对不起。”小东咬咬牙，挤出几个字：“我错了，对不起。”林兮不欲罢手，惯了他这么多天，是该好好教育了。
“好了，好了，小东已经道过歉了，林兮你放开他吧。”南滨解围。
一群大小孩子在楼道里吵吵闹闹，很快惊扰四邻。
“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谁家的孩子，要打孩子自己关上门打！”
吓的林兮赶紧要关门让大家进来，南滨拿起外套：“很晚了，林兮，我就不打扰了。”南滨确定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林兮虽然没有回答，但是用行动已经告诉他，以后不会再对他说‘对不起’三个字了，未来时间还多。
“那师哥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到家给我短信。”
“好。”
送走了南滨，窦豆要留下来住，小东强烈抗议。
“怎么，你能胡闹赶走师哥，我，你休想赶走，林兮，我睡你的床。”
……
小东的房间。
“姐姐，你还生气吗？”小东只敢坐自己的床沿一点点，保持着半站立的姿势，下手背在身后。
“你饿吗？”林兮整理着他的东西，这让小东很害怕。
“不饿，姐姐，你是要把我送回去吗？我错了，我以后都不敢了，我其实……”
“不是的，姐姐不是要把你送回去，是你该回广城和叔叔阿姨好好聊聊了。”林兮按着他的胳膊让他安心，“姐姐不是不要你，是陪你回家一趟，姐姐跟你保证，如果你的父母不让你回来，姐姐一定帮你回北城继续打球，姐姐保证。”
小东低下头，不说话，原本就是自己赖着这个大姐姐的，虽然不知道能赖到什么时候，现在看来是要赖不成了。
见小东情绪低落，林兮不忍，想到那天他父亲那句：‘是呀，他是我的儿子，为什么偏偏会打乒乓球，为什么偏偏是乒乓球！我的儿子，为什么会打的是乒乓球！’林兮心里替小东害怕，不知道广城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也许逃避一段时间也是好事。
“没事，小东，我们也不是明天就要回去，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出发好不好。”确实，也得等林兮能买的起去广城的火车票才行呀，林兮问过班里从广城来的同学每次往返的车票价钱，那真是一个昂贵是数字，广城真是一个遥远的地方，要在火车上过两个夜晚才能到。让小东一个人上火车，她可不放心。
林兮摸摸被子里小东露出的小脑袋，“睡吧。”
安顿好小东，林兮回房间和窦豆钻进同一个被窝，“这是个单人被，你说你那会和宫阅一起回家不好吗，或者让师哥送你也行呀。”
“我才不要单独坐她的车，而且我有自觉，闺蜜未来男朋友的车，我才不坐呢。”
“你别瞎说。”
女孩子的连床夜话总是要说男生的，窦豆掐着林兮让她把和师哥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吐了个干净，气的她差点把那张年龄比她们还大的床给捶塌。自己这个僚机当的那么辛苦，怎奈林兮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气的窦豆是最后居然饿了。林兮跟她说，厨房里还有生下的半锅面。
“别跟我提面，让你做饭，你还真的只做饭呀。董永的牛都知道要把仙女的衣服藏起来，爱情里总有一个要先不要脸，你的仙女都进家门了，你居然还不如一头牛，不管你了。”窦豆翻起身，去厨房找吃的去了。
林兮一个人静静的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双眼睛，其实她没有告诉窦豆，师哥说让她答应自己一件事的时候，林兮心里跳出来的是，师哥不会是让自己答应做他女朋友吧？
第二天，小东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的就叫“姐姐”，没人答应，他摇摇晃晃的走出房间，“姐，姐姐。”平时姐姐早就出现了，是去买早点给自己了吗？眼看着从卫生间走出一个女生。
“窦豆姐姐，我姐姐呢。”
“你这一天得说多少个‘姐’字呀，我都听的耳朵长茧子了。”
“那我姐姐呢。”小东不管别的，只问这个。
窦豆用毛巾擦拭着手，已经很干洁了，可是双手还是在粉色的毛巾里犹豫，想了想，还是开口：“她……你姐姐，去挣钱养你了。”林兮不让窦豆告诉小东，可窦豆还是这样干了。生长在城市的女孩，看到多见的也多，大城市总归人情味淡些，理智多些。
“挣钱……养我。”小东心里发虚，窦豆说的有些直接，让小东的小面子有些挂不住。这个孩子在这座城市里孤零零的一个人，身上没有一毛钱，像半个乞儿，起码除了依靠林兮，他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窦豆看着小孩满脸的窘迫，心里也是十分不忍，但是既然说了，按照她的性子，索性，全说了。
“她去小区门口的精品店应聘了，每天下课打工。”
“你家不是挺有钱的吗，能给林兮开那么高的工资，你去和父母撒个娇，不会真的不管你的吧，到底也是亲生的……”窦豆不敢再说下去，因为那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眼神变的绝望的可怕，不像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会有的样子，让窦豆害怕，今天林兮不在，这孩子可不要出什么事情，她可不想平白担什么责任。
这孩子却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身把自己关在了房间。
很久，窦豆有点心里发毛，这孩子不会在里面出什么事吧，她试探的敲了敲房间门，没人答应，不会真出事吧，“小东？”
“小东，你听的到吧，你听到答应我一声呀，要不要我给你姐姐打电话，让她回来。”没人回应，“我现在就打。”
窦豆刚找到手机，小东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窦豆姐姐，我没事。”说完这些，小东走到饭桌做下，拿起林兮准备好的面包和牛奶吃了起来，吃饱后把包装纸扔在垃圾桶里，翻开书，写起字。他能做的，现在就是听话，让姐姐放心，也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那么麻烦的小孩。
精品店的工作一个小时才三块起，听的林兮眼睛都直了，原来自己的体力是这样的廉价。那个一脸精明的外地女人，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姑娘，告诉她这里全靠提成的，一百块提一块，我这店里那件东西不在几百块上下，随便卖出几件就全有了，林兮心里乱乱的，那个女老板说可以试试，那就试试吧。
说好了从明天周一开始每天六点到九点工作三个小时，今天是周末，老板很顺手的希望她马上就可以工作进入状态，用节假日营业额高的好处不停怂恿，林兮看着手表今天从现在开始到晚上九点扣除午休时间可以工作十个小时，那就是三十，如果真如老板说的生意好，或许今天的收成可能会不错，也难得窦豆今天愿意帮自己看一天孩子，那就努力劳动挣钱回家吧，但是只跟老板说今天不算试用期了，工资可不可以日结，直言不讳的告诉女老板，自己很缺钱。老板翻了个白眼，勉强算是答应了。
满天星斗的时候，林兮终于出了那个门，看着天空，口袋里攥着自己理不直气不壮的要来的今天不到一百的几张碎钞票，不尽想起了苏染阿姨，还是苏阿姨给钱痛快呀，自己之前找的工作是不是太好赚了，为了没有压榨自己劳动力价值的苏阿姨，小东还是要帮她照顾好。
想到家里还有个孩子在等，明天他们都要上学，林兮裹紧了大衣，往家里跑去。
回到家，林兮发现两个人都没在，拨通电话：“哪里呢？”
“带着小东吃了个晚饭，正上楼呢，开门吧。”
一开门，小东乖乖的进来，“姐姐，你今天去哪里了。”
“姐姐今天有点忙，怎么样，今天乖不乖呀，没有惹你窦豆姐姐不高兴吧。”
“没有，小东今天可乖了。”窦豆不自然的摩挲着小东的头，小东居然不反抗，林兮觉的一天不见这两个人怪怪的，“你俩怎么了，没吵架也没打架吧。”
“没事呀。”窦豆欲盖弥彰，“那啥，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我回家了。”
“这么晚了，再住一晚吧，明天我们一起去学校不就行了。”
“不行，明天要上课，我化妆品全没带。”住在林兮这里，今天不见熟人还好说，明天就得素颜去见全校，才不要。女生嘛，走到哪里，瓶瓶罐罐就得跟到哪里。
窦豆逃走后，林兮大概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她和小东都选择心照不宣。只是小东的小拳头还挺重的捶着林兮的大腿，给她放松，“姐姐，你以后放学可以不用接我的，我自己可以回来。”这样林兮就可以直接下课回梧桐路，休息一下再去兼职，不用那么辛苦。
林兮看着捶着眼的小东，“不好，我家弟弟这么可爱，要是丢了可上哪里找。”
“班里的同学很多都是自己回家的。”
“那人家肯定是离的近嘛。”
“地铁很安全的。”
姐弟俩打闹了半天，终于林兮松口，“那姐姐回来的时候，会帮你把晚饭从学校带回来，放在那个电饭锅里，它有保温功能，你要记得吃，吃完要记得多喝水，北方比南方要干燥，小心上火。”
“嗯。”小东听话的答应。
新的一周，林兮把小东从床上拉起来，小东努力让自己快速清醒，自己去刷牙洗脸，反而是林兮慌乱是的收拾东西。小东乖乖的把早餐放在自己的书包里，手里拿着林兮的那份，看着她不停的往帆布单肩包里塞东西，想帮忙却不知道如何，‘为什么姐姐上课要拿梳子，为什么她要放那么多纸在自己的包里，为什么文具不用文具盒装起来，但是唇膏什么的还要用小口袋装起来？也许也没那么奇怪，班里的小女生不也每天带奇奇怪怪的贴纸、手绳什么的，下课时候还一起用线编麻花什么的。’
收拾的差不多，林兮拉着小东，急匆匆出门，开始新的一天。
在校门口，和所有家长一样，林兮帮小东整理整理衣领，看着他跑进校门，回头和她招招手，林兮大喊‘慢点’，看着他溶进校服里，赶紧转身去赶地铁去学校。
总于明白为什么大学上课晚了，是不是学校老师也要送自己孩子上学？